只见男人一身雪白里衣,端然静坐在床沿前。墨发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隐约透出几分慵懒随意。
稀疏光线落在他冷硬的眉骨上,凸显得整张面容的轮廓异常深邃,带着一种极强的疏离。
这都没什么,最主要的,是他胸前的襟带还未系!
雪白的绸缎微微敞开着,露出几乎大半个胸膛。
姜云漾脑海里一时警铃大作。
啊啊啊!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她真的太太太震惊了,以至于忘记挪开眼神。
后来每每想起这一幕,分析原因,她觉得没有挪开目光,除了震惊的原因外,还有享受。
颜色白亮似天边流云,线条流畅结实如磐石,白绸滑过的瞬间,宛若流水湍然而过,透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可她到底没能享受多久。
只堪堪一瞬的时间,那人便有感般地立刻收拢衣襟。顺滑的绸缎宛若游龙,很快就将那一小块微泄的春光全部包裹起来,同时将整个外衣都包裹上。
下意识回眸的瞬间,对上少女那双微睁的眼。
她也是真的慌,以至于躺下去的一瞬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大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砚:“……”
其实慌张的何止姜云漾一个。
这也是谢砚完全没有料到的一幕。
以至于他走在通往府衙的青石板上时,依然没缓过神。
明明之前的两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他睡觉安静且轻,对身旁那位的睡眠状况一直熟稔于心。
安稳,醇熟,且时间长,绝不会在五更天醒来。
而他向来不喜在生活琐事上浪费时间,起床后,便直接就着烛光更换里衣。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还说什么没看到。
欲盖弥彰的意思不要再明显。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
思及此,他眉头微皱了下,也是这时,宿雨忽然道:“公子,前面似乎有人在等您。”
抬眼间,前方果然明晃晃地闪过两盏灯。
灯火后,可见一人悠闲地阔步而来。
天色还没有起色,皎洁的月光高高在上地悬着,在地上落下一片银光。
还未靠近,那人便道了句:“谢大人。”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赵芥。
他一身深蓝官服,面容温和从容,明明岁数比谢砚还小些,目光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城府和成熟。
如此不凡的气度,加上平日里极周到的为人处事,使他在朝中备受追捧。
正是因为这份追捧,天长日久之下,便滋生出与之相应的野心。
太子府行刺一事,无异于将挑衅和狂狷放在明面上。
谢砚没那么多耐心陪他演戏,他对他还是以往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刻意疏离,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愿放在眼里。
此刻,只是用惯有的沉寂目光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敷衍一句:“殿下。”
赵芥的面容依然温润,但若细看,则可看到眼神中的那几分阴鸷:“谢大人新婚,本欲上府拜访,奈何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这才失了礼。”
谢砚:“殿下客气,家中小事,自比不得国事。”
赵芥笑了笑,继续道:“论起国事,在谢大人面前,赵某才是班门弄斧了,朝法规定臣工婚假七日,这才三日,谢大人就已经着急着来当值,真就是恪尽职守到了极致。”
谢砚虽听着,但眉心处已经颇有不耐:“这么早,殿下所来何事?”
赵芥:“此地不是议事的好地方,不如进去再谈?”
谢砚看向他,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殿下是为了兵部那三百万两亏空而来,就不用进去了。”
赵芥脸色僵了一瞬。
他自掌管兵部以来,一切开支用度在户部均畅通无阻,直到近日圣上下令,由谢砚辅佐太子掌管户部事宜,事情突然麻烦了起来。
不仅驳回不少提案,还翻出前半年的旧账,硬生生从账里给他查出三百万两白银的亏空,限当月还清。
这三百万他自然是不可能拿的。
怎么商讨这个事情,就成了重中之重,派出去商讨的手下一轮又一轮,但是这位年轻的权臣,根本没有要见面的意思。
今日竟还直接把他拦在大门口!
赵芥唇角微挑,虽依然含着笑,语气却再无刚刚的客气:“谢大人执意如此吗?”
谢砚看着他,面容依然沉稳,只是目光中却已是一副不愿多谈的厌倦模样:“谢某不过按规章办事而已。”
短暂沉默后,赵芥冷笑一声。
“好。”
“既然谢大人执意如此,日后惹下什么事端,也不要怪我今日没提醒。”
……
天色不过微微亮。
远处朝霞一点,像是一尾漂亮的鱼尾,游荡在天空中。
平日本该熟睡的姜云漾,此刻却无比清醒。
很难想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明明是那样短暂的一瞬,可就是……没办法从脑海中挤出去。
好烦。
看到什么不好,竟然看到了男人的胸膛。
还是那样精壮而流畅的胸膛。
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姜云漾一边焦虑地抠着身下的云锦床单,一边吐槽。
谢砚也真是的,好好的,睡觉脱什么衣服。
明明之前还嫌弃她穿得少,结果呢?他自己还不是那个样子。
从前她就觉得他是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今日果不其然,证实了吧?
想到这,她忽然有些后悔。
她当时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很愧疚的样子,明明出问题的事他啊!
唉。
不过她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思来想去,她忽然悟了。
谢砚……他该不会是故意露给她看的吧?!!!
啊!!!好变态啊!!!
胡思乱想完,她又在心里骂了好一会谢砚。
直到洗漱完后,她去给陆云请安。
毕竟骂的是她儿子,姜云漾过去时心中还有几分心虚,没想到陆云看到她独自一个人过来,也对着谢砚一顿骂。
“这小子简直就是胡闹,七天婚假,才休了不到一半,就去当值,装模作样地给谁看?”
“连枕边人都不懂得体贴,还谈什么经世治国?”
“我的儿,你莫委屈,等他回来后我再训他。”
姜云漾虽不敢吱声,但是听到陆云的话,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等到骂完了谢砚,陆云回房休息,姜云漾则套了辆车,带着翠竹出门。
前段时间她在云栖阁定的几支簪子做好了,刚好长公主府宴在即,也能多点准备。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
云栖阁是盛京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子,在最繁华的中心,因为靠近皇宫,往日里不少达官贵人进出。
今天还好些,大概因为出门早,暂时还没有碰到什么熟人。
姜云漾像往常一样,同店员简明扼要地说明来由之后,便等着付银子了。
在这期间她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准备一旦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面孔,她就发动低头策略。
但今天运气好像真的很好,直到店员取过来了首饰,交给她验完货后,都还没有熟人。
姜云漾大为放松地叹了口气,甚至主动和店员聊了几句:“今天是怎么了?顾客都还没来吗?”
店员笑着回话:“是啊,夫人今天来得早,再过一个时辰一般就到高峰期了。”
姜云漾点点头,默默记下这个知识点。
心道以后她也要来这么早。
付完了钱,姜云漾便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
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听到让自己仿佛受到惊吓的三个字:“姜姑娘。”
“……”
再一转身,看到个半生不熟的面孔。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手上拿了个折扇,身量挺高,面容很温和,白皙面容上带着清浅笑意,颇有一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她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就在答案呼之欲出时,又听那人道:“啊……不,是赵某口误,现在应该叫谢夫人才对。”
这时,姜云漾也终于确定了,这人便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姐姐口中那个和太子有着各种牵连关系的炙手可热的人物,赵芥。
她在某次宫宴上看到过他,可他们向来没有交集,怎么今日竟然忽然这般热络了?
她还心道不会碰上熟人呢,结果直接碰上了个大的。
救命。
“……见过殿下。”虽然紧张,姜云漾还是恭恭敬敬行完了礼。
“谢夫人客气了。”赵芥抬了下手,又问:“今日怎么一个人过来,谢大人没有一同而来?”
他语气温和有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相熟多年的邻居。
可姜云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与此同时也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回避着目光不敢看她,只小声回应:“您说谢砚吗,他忙于公务,所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也是。”
“谢大人是出了名的勤政恪职。”
“不过……”他语调突然一顿。
“这样是好,但怕是委屈了夫人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言语风趣,这次的赵芥直接笑出了声。
姜云漾却尴尬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明明不熟,却要站在这里说这么久。
也幸好顾客渐渐多了起来,掩盖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姜云漾也趁机作退身状:“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谢夫人请便。”
听到这声后,姜云漾才如蒙大赦般地离开。
赵芥打起折扇,颇为悠闲地摇了下,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
小姑娘就像一朵娇艳的芙蓉花,却无任何张扬,是极纯净真实的性子,就是拎着裙角上马车的动作,都透着一种乖巧可爱。
一旁的侍从见状,忍不住开口:“这位谢大人如此冷清,怕是对这妻子也无甚感情。”
赵芥淡笑了下:“你这样觉得吗?”
侍从不解:“……不是吗?”
赵芥:“你可听过何人这样毫无顾忌地喊谢砚的名字?”
侍从愣了下。
赵芥依然笑着,但眼眸内却闪了一丝冷漠的光:“他对她地不只是感情。”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补充道:“是纵容。”
今早在谢砚那里碰了个钉子,本来情绪还不佳,没想到在云栖阁却收获颇多。
看来关于谢砚的突破口,又能多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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