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置身于雨后的森林,沉寂,清冽,悠长。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回到马车后,那股淡淡的冷香依然萦绕在她周围。以至于她现在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她这又是被嫌弃了吗?
嫌弃她差点丢了体面,差点丢了正统。
还是在府衙这样严肃的地方。
可问题是,他也看她了啊!不仅看了,时间还有些久,反正肯定不是一瞬。
果然。
这个男人心口不一的毛病又加重了。
如此想来,披着她的衣衫也就没有负罪感了,姜云漾又伸手拢了下,将衣衫更贴自己身上。
回家之后的日子很平静。
除了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学管账的事情,有不懂的地方,还会专门去请教来串门的苏柔莹。
苏柔莹已管了四年的家,除了府里的账,还经营了不少属于自己的铺面,对这方面极有经验,也乐得和姜云漾传授经验。
姜云漾听着听着,发现自己对经商这个事情还真的有些兴趣,尤其是得知这位表姐一年的铺面的收入为一千两时,更是忍不住激动地两眼放光。
但她也知道现在做生意为时尚早,只当过过心瘾罢了。
苏柔莹看出了她的心动,又多说了两句:“其做生意这件事情,最好能和自己的兴趣相结合,这样才能做得开心,也能做得长久。”
末了又问:“漾漾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按照兴趣爱好来最好了。”
苏柔莹是自己喜欢制香和研究药理,所以开的都是香料铺子和药铺,虽然商铺的规模不及城中那些大富商,但也称得上风生水起。
“拿香料一说,要辨产地、看色泽,甚至有的还需要尝味道。不同的香料有不同的讲究,我因在闺中研究的多,所以上手自然容易些,譬如沉水香要看沉水的速度,龙涎香要看其漂浮状态,有了好的品质,品类也要创新,闺阁女子、文人墨客、官家贵族,都有不同的喜好和要求,这就又是一门学问了。”
姜云漾听得入了迷,但心里又有种暗自的担心,她的那些所谓的兴趣爱好,能拿得上台面吗?
她喜欢折纸,可是谁会为这个买单?
街面上倒是有折纸的商品,但都是殡葬一条龙里的。
至于爱看话本子这件事,就更难衍生出生意了。
京中已有好几家书铺,面积都不小,所选书目深谙读者喜好,早已积攒了不少老客户,她也没什么竞争力。
于是此刻皱着一张小脸,艰难地思考着。
苏柔莹看她这般纠结,也不催促,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这种事情着急不来,需要从长计议,妹妹现在可以多留心些生活中事物,等到想好了,咱们再着手准备。”
短暂的一天很快过去,去盛江楼的当天,姜云漾在谢砚面前跑了好几趟提醒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厌烦。
姜云漾也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满是把剧情拉回来的庆幸。
坐马车时她已暗暗做起了打算,茶会上被针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看她如何应对。
书上关于这一段的描述是……将男主狠狠抱住。
至于如何抱住,她还在思考。
从前在假山洞的那次意外,让她有幸接触到了他前面的位置,但是那次的整体感受,不太好。
前面对她来说……太硬了。
所以这次试试后面?
身后不仅更好动作一些,他也不能像之前的那次,轻轻一推她的肩膀就将她推过。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话本子内容,仔细琢磨了一下方式方法,更好又因着谢砚就在身旁,干脆实地考察了起来。
考察他的腰围,她需要上手的力度,上手的强度,以及上手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耳边传来一个低沉和不耐的质问声:“你在看什么?”
姜云漾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立马缩了缩脖子,收回张望的小眼睛,心虚地回了句:“没、没什么。”
很快两人便到了盛江楼。
盛江楼是这一片最繁华的酒楼,赵纾已将顶层最豪华的包厢全部包了下来,不少贵女们也已经开始入场。
直到这会,谢砚才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今日邀请的可都是女眷?”
姜云漾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故而非常坦然地点了下头。
谢砚:“……”
眉心处已隐隐有了几分不耐。
只是还未发作,衣袖处就感受到一个很轻的力度,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勾着他,轻轻摇晃,并伴随着很小的声音,“谢砚谢砚。”
“旁边就有个风景很好的包厢,你就在这里等我吧,很方便。”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力度也没有减弱,简直就是牵扯着他进了包厢。
谢砚没办法,心下虽然烦躁,但不知为何,被那个轻柔的声音一喊,有种莫名的触动。
而给他送进去后的姜云漾,又非常殷勤地给他叫了茶水和果子,跑得那叫一个热情,等到他安顿好了,才又匆匆忙忙地走出包厢,去了长公主的茶会。
而等到姜云漾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谢砚也从刚刚端坐的位置起身。
室内的博山炉燃着淡淡的香,香气萦绕间,他的心绪却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其实从今天出门起,他就察觉到了些许的不正常。
偏偏小姑娘还演得很起劲,殊不知她以为的那点小聪明和心眼子,其实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对他的意图简直不能再明确。至于是哪种意图,他暂时没有思绪。
也恰好因为今日他有一笔账需在盛江楼查清,这才忍着她那一路的小心思,陪她前来。
不远处便是茶会的包厢,立刻里面言笑晏晏,一派和谐景象,这边,宿雨已经从掌柜的那里将这一季的账本全部拿了过来。
距离他见赵芥已经过了几日,他觉得自己那日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对方还没有任何要补齐亏空的意思。
继续敲打作用已然不大,手上实质性的证据虽然拿了不少,但也不够致命,盛江楼的账其实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和太子一起查过了,当时至多有一些让对方不疼不痒的小毛病,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但今日看来,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致命的大问题。
心头爬过一丝烦躁。
旁人可能看不出,但立在一旁侍奉的宿雨,却看得真切。
他不能干涉政务上的事情,便只能将周围环境打造得更加适宜。
终于等到谢砚抬了下头,他才敢开口问:“公子可是要添茶?”
谢砚:“不用。”
宿雨:“那公子可是要换香?”
也是这时,谢砚才意识到这香和自己平日里所燃的大不相同。
博山炉里腾起阵阵青烟,半敞的窗户吹来一阵风,将香味散落在房间各处。
很细的甜香,像是某种某种花香混合着果香,轻轻袅袅落入鼻尖,和刚刚在他身旁那个小东西的味道似乎有些相似。
看来她不仅准备了茶果,连水香也提前备好了。
谢砚不语,宿雨还以为是某种默许,毕竟他这位主子平日里对香的要求很苛刻,一般情况下很难容忍别的味道。
这倒也不是一种苛求,实则是因为现实所逼。
辅佐太子本就不是什么好活,政见上容易遭人诟病也就罢了,遭人暗算也是常事。
譬如三年前,谢府上一名新进婢女便是细作身份,竟然将暗毒藏在香料之中,被发现之后,更是孤注一掷准备将藏在茶杯中的毒全部抛过去,也幸好谢砚及时捏住那人手臂,才避免了祸事发生。
那婢女手腕伤得不轻,差不多已到了碎骨的程度,按理来说,就地正法也不为过,不过谢砚终究也只是将其发卖了出去而已。
没想到就是这样,还被有心人士传出去,落了个虐待家仆的名声。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宿雨不得不谨慎,今日也不过是因为夫人亲手所点,他才让其燃烧了一会儿。
不过既然谢砚注意到了,他及时换掉也就是了,没想到,他刚拿起灭香的椽子,就听耳边道:“不必了。”
“先燃着吧。”谢砚补充道。
宿雨抬起的手连忙落下。
心中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诧异,一时猜不透谢砚的想法。
公子何时转了性?
而此刻,谢砚的目光已经再次落在了案牍上,再无别的情绪。
室内再次陷入一阵静谧,忽然间,外面刮了阵风,将原本半掩着的窗子全部吹开。
这风确实不小,听那声,不少窗子也跟着被吹开。
宿雨连忙跑过去,刚准备关上时,忽然听到几道清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其实刚刚隔壁就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但都是贵女间的嬉闹声,不足为奇。
但这一声……
“姜妹妹,你长得骚,又会勾引人,穿上这件,还不把谢大人迷死啊?”
“是啊是啊,这件真的漂亮,你快试试吧……”
在这极其明显的起哄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又细又弱,柔软至极:“我……我真的不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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