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悦,请柬都送到宁家老宅了,宁老爷子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关心孙子的人设,这次婚礼他也是非去不可了。不仅要去,他还要尽到自己作为一个慈祥爷爷的本分,孙子结婚的礼物也得送到。
云玉泉在婚礼前一天晚上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之间确实不熟悉,但云金济说结婚是大事,于情于理,你父母都该回来看看的。其实他觉得自己的父母也未必想要见到他,只是爷爷发话,他们两个不得不从。
明明国外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更好吧,他想,毕竟回来了也参与不进去权力中心,还会因为血缘身份尴尬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宁浩是自己给宁子安的亲生父母发了消息,要他们尽快回来。然而宁子安的动作更快,所以宁子安的亲生父母给宁浩回信时还带上了那张请柬。宁子安说,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气的冒烟的。
他可没夸张。也许其他人会好奇,一张请柬而已,怎么会让宁浩大动肝火呢?
但云玉泉并不奇怪,因为他爷爷也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为了让家里的权力脉络更清晰,他们的爷爷都严格限制了他们父母和家里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那几个被隔绝在国外的人联系,是宁浩和云金济身为家主的特殊权利。
宁子安越过爷爷去和自己的父母联系,实际上透露给了宁浩两个信号。一是他的实权已经大到可以精准掌控他父母在国外的动向,二是他已经越过宁浩自己做主。无论哪一点,都够宁浩在家里骂他不肖子孙了。
骂归骂,来还是得来的。作为双方家里最高的长辈,宁浩和云金济的位子坐的很近。
二人虽然斗争多年,但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表面上一直都是很和气的。宁子安请了很多人来参加这场婚礼,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两个人更是不能有太出格的举动,只能安安稳稳当一个慈祥的好爷爷。
云玉泉还在后台做妆造。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修饰的地方,但是宁子安说婚礼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建议他还是化一点妆,上镜更好看。说了还让云玉泉自己开摄像头看看,他的造型已经做完了,上镜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云玉泉说没看出来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宁子安就扬起下巴,说这边打了阴影的,你看是不是更立体了。
云玉泉被他逗笑了。他本来不打算化妆的,但宁子安非要这么说,那让化妆师给他脸上画点阴影也无妨。
宁子安在后台看完云玉泉穿着白西装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很满意的。他站在云玉泉旁边,看镜子里两个人完全对称设计的定制西装,心里就有些甜蜜。
他说:“昨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我要正式给你答复了,不过这个答复可能有些长。”
云玉泉好奇道:“有多长。”
宁子安说:“二十年。”
云玉泉一怔,却听见外面响起悠扬的音乐声。那是宁子安之前说要剪的恋爱经过视频,是在婚礼开场前放给各位来宾看的。化妆师为云玉泉脸上加了些阴影,表示不想化浓妆的话这样就可以了。云玉泉对着镜子看了会儿,还是没看出来自己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宁子安牵起他的手:“准备上台了。”
有些婚礼倒是会做些剧情方面的设计,但云玉泉肯定是懒得参与那种复杂的情节设计。对他而言,花时间参与这种业余的演出,还不如把婚礼的后半部分全改成产品发布会。所以这里的升降梯和各种烟雾发射器都没用上,两个人只是携手走上舞台,站在舞台的一角。
大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张老照片。
那照片真的很老了,是两个人上幼儿园时的毕业照,站位是按照身高来的,幼年期的两个人被用笔圈出了头像。
宁子安的声音从音响中被放出,整个婚礼会场的人都能清晰的听到。就算耳朵出问题了听不清楚,视频还贴心的配上了字幕。
“爱上玉泉,是我的人生中持续了二十年的一项课题。从前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所有人的行为都在告诉我,我和他生来对立,我们的未来只能是打的你死我活,不能是爱的死去活来。”
云玉泉震惊的转过头去,用口型向宁子安说话:真的假的?
宁子安微笑着点头:真的。
“上幼儿园时,我还不明白什么叫爱。玉泉与我同龄,出席各路活动时,我们两个总会被安置在一起。我们总被放在一起比较,比谁先长出第一颗牙,比谁先会说话。可当大人们步入后台去谈生意时,我们两个总是被留在一起。没有人在意我们时,我们也会在一起玩闹。爷爷一直不知道,我幼儿园时弄丢的玩具,其实都是我偷偷送给玉泉了。”
云玉泉扯他的袖子:不是吧,多久以前的事情你也记得。
宁子安问:我送你的遥控车后来怎么样了?
云玉泉说:在我房间的柜子里吧,我总不能把别人送我的东西丢了
“上了小学之后,玉泉变得越来越好强。他总是班干部,学生会干部,还积极参加各类竞赛和活动。我也会报名,无论是家中的长辈还是玉泉,都觉得我是因为宁家和云家的关系,自觉投身这场持续百年的争斗,要和玉泉争个高下。但只有我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我和玉泉做一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玉泉,我想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我在竞赛中总是拿不到好名次,因为玉泉忙着准备各种事情的时候,我总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哈哈,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跟踪狂。只是每次他在台上发言时,我都没有兴趣去思考如何反驳他,而只顾着看着他。”
“我发现这其实是一种爱情,这种爱情甚至萌芽于我们都还没有分化的时期。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烦恼,如果我和玉泉都分化成了ALPHA,我们又该怎么办呢?ALPHA和ALPHA之间可没那么容易组建家庭。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过,我以为我和玉泉只能错过了。”
“可玉泉居然分化成了OMEGA。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们天生一对。而我也终于等到了这场二十年恋爱长跑的终点。”
云玉泉听着这些话,后知后觉的有几分后怕。是了,一切都有解释了。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去的所有地方宁子安都在,为什么宁子安明明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却总是比不过他。不是因为宁子安太呆太笨,竟然是因为宁子安太傻太痴情,从一开始就不想和他比。
正因为宁子安的能力本就不比他差,所以在学生时代从来没有赢过他的宁子安,在商场上居然和他势均力敌。不,难道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难道他对宁子安的算计根本就不是什么算计,而是宁子安自愿步入了圈套?宁子安应该知道他的目的吧,难道宁子安觉得他们之间也算是各取所需?
宁子安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些二人的美好回忆。在从前,那些一起拍的照片被拿出来,云玉泉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宁子安是对手,所以有他的地方总是有宁子安。可在听完宁子安的恋爱长跑之后,每一次亲密的合影都像是宁子安的刻意为之。
宁子安拿过话筒,面上满是笑意:“谢谢大家今天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在座各位不乏商界精英,对宁家与云家的渊源想来都多少有些了解。发出请柬时,听说许多人都感到很惊讶。但正如我们爷爷常说的那样,商场上的竞争不应该上升到个人生活。我和玉泉两情相悦,走在一起也是自然。玉泉,你说对吧?”
云玉泉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此情此景,他难道能说不对吗?他端着笑,点头,说对,我们两情相悦。
他说话的尾音都有点发颤了,他感觉整件事都变得恐怖起来。
那天他授意服务生给宁子安错误的房号,让宁子安走错房间,现在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什么东西都还没用,宁子安就自己扑过来了。他甚至更想问,宁子安到底是不是走错的,宁子安不会看见房号的时候就知道屋子里是他吧?
云玉泉有些慌乱的扫视着台下。
他看见自己的爷爷面上满是惊喜,大概是没想到宁子安从那么早就对他有了意思,他的爷爷此刻一定觉得事情十拿九稳。
事实上,云金济现在真的很惊叹于云玉泉如此了得的手段。云玉泉自己都有点欲哭无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有这么厉害。
宁浩在旁边气的脸都涨红了。云金济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和他聊天,说今天是孙儿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两个小孩站一起多般配,多幸福啊。
宁浩当然生气。一想到宁子安那么早就开始不服管,当年没比过云玉泉居然不是因为宁子安能力有限,而是因为宁子安没认真比过,他就气的七窍生烟。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云金济就能有一个云玉泉那样听话又上进的孙子,他宁浩就不行?
感觉自己羊入虎口的云玉泉努力冷静下来。没关系,让宁子安爱上他不就是他的阶段性目标吗?虽然爱上的方式和他想的不一样,但结果是好的。现在宁家分裂,宁子安还把一部分产业交给了他打理。
他继续端起笑容,陪喜笑颜开的宁子安走流程。他们一起念婚礼誓词,一起交换戒指。刻着彼此名字的环躺在指根,婚礼司仪便笑,说现在新人可以接吻了。
宁子安搂住云玉泉的腰,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坐在下方的云金济此刻笑容也渐渐消失,而宁浩的红温却慢慢消了下去。
云玉泉现在到底是他云家的孙子,还是宁子安的OMEGA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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