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用保温饭盒分出来卓苍竹的那一份饭后，两人就开始沉默地吃着饭，徐声因为担心医院里住院的卓苍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秦月珩是率先开口的那个：“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这么晚到？”
徐声：“我还以为你今天有事不会过来了，毕竟也要出节了。”
“是觉得我今天不会过来，还是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
徐声沉默：“你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不是吗？更何况福城也不是什么非来不可的风水宝地。”
“那你希望我来吗？”秦月珩，“像你希望卓苍竹能来找你一样，你会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今天早一点来找你吗？”
“我没有想过让卓苍竹来……”
“你有。”秦月珩眼神平静，藏着点点不甘，“徐声，你有。”
“我今天本来是要早一些来找你的，但是车胎漏气了，还下了雨，所以我才来得晚了一点，你是不是没想过我会来这里。”
似乎是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太不理智了，秦月珩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没再接着往下说什么。
尝了一口汤圆，徐声也同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选择主动提起秦月珩先前和他说的话。
“对了，你之前说要说点事，是什么啊？”
手中动作一顿，秦月珩吹了吹汤匙里的汤圆：“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去一趟医院。”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也没想着要瞒着点什么，他实话实说。
“毕竟他也是因为我才生的病，而且他还没吃饭，我怕……”
“所以你要和他和好了。”秦月珩看向他，“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暂时……”
“暂时还放不下他，对吗？”秦月珩帮他说了剩下的半句话。
“徐声，你不用顾忌太多，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那二十万只是作为歉意，买断了你和卓苍竹的一次关系而已，并不是买断了你的整个人生。”
“徐声，我知道或许你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觉得我是为了看着你，好让你老老实实和秦月枝还有卓苍竹断干净，但不是这样的。”
“徐声，我说过我对你很有兴趣，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作为情侣关系的话，我会比卓苍竹更适合你。”
“秦月珩，我……”
“可以先听我说完吗？”秦月珩眼镜的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徐声，不在福城的这几天，我了解了一下你的过去，包括你和卓苍竹的相处，也了解了一些正常情侣相处的恋爱事宜。”
“我能够给你的更多，这点是无可厚非的，但我要为自己之前的轻蔑行为向你道歉，二十万确实是太少了，是我错估了你的价值，也低估了自己对你的好奇。”
“卓苍竹，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压根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的恋爱约会，我也去学习了一些，他带你逛商场，买衣服，带你去吃饭，去买首饰买戒指，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并且还能比他做得更好。”
“那些东西甚至不需要你去尝试，它们通通都会被送到你的面前任你挑选。你会知道挑衣服是可以专门开一场秀的，那些衣服穿在人的身上是会动的，而只需要你勾勾手，它们就都会属于你。”
“戒指，黄金，首饰，玩偶，衣服，工作，钱，房子，车，甚至是户口，任何你想要的，除了婚姻我都能给到你，并且比卓苍竹更多更……”
“够了。”情绪并没有很激动，徐声只是抬眸看向桌对面的秦月珩。
摘下了眼镜，秦月珩看着更有距离感了。
这么一个身影，在他家这个安置房内显得格格不入，甚至于远远一眼望去，不在一个图层。
“秦先生，或许你可以去重新塑造一下你的价值观和恋爱观，你说的这些不是恋爱，这是在养小情。”徐声看着他，眼底并没有什么波澜。
“如果你说的这些，是在半年前，那么我很大概率会答应你，并且是毫不犹豫，因为我缺钱，因为我廉价。”
“但很可惜，如果把我们都放在那个时候，我也并不能吸引到你，因为我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魅力。”
“而放在现在，秦先生，我更愿意把你的这种想法归结于恶趣味，毕竟小孩子都知道饭要抢着吃才更香，如果我没有顺利吸引到卓苍竹，那么你大概率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只是好奇，卓苍竹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所以你也想要试一试，可是这种喜欢和你喜欢猫狗没有任何区别，我在你眼里的充其量也就是兜兜。”
被眼前的男人点明了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秦月珩也不生气，只是轻声笑了笑。
甚至还略带着些赞许的意味。
“徐声，你很聪明，但这是我很久之前的想法了。”
“可是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卓苍竹可以，但是我不行。”
“我没有想过要和他重新在一起。”徐声反驳。
“但你的心里开始有了投降的想法，并且已经无声地举起白旗了不是吗？”秦月珩，“徐声，你心软了。”
“我很不喜欢你的这一点，徐声，因为人求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而不是想要更多，你为什么会被骗，卓苍竹又为什么会自食恶果，都是因为你们太贪心，想要的太多。”
“你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那么在拿了钱之后，到了该退场的时候离开就很好，这样你也算不上被骗，那些东西就不会耗费你的心力，这样很不划算。”
“而卓苍竹，他一开始也是有目的地接近了你，那么在目的达成之后及时抽身，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要通过最可笑的卖惨生病来博取你的关注，这种行为是很蠢的。”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今晚说的话有些带上了刻薄的意味，但秦月珩依然在开口。
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但他还不知道那叫做什么，于是愈加烦躁。
前二十九年都顺风顺水的人生，就好像遇到了礁石一般，绕也不是撞也不是。
以至于到了这一刻，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秦先生。”徐声叹了口气，忽而又笑了。
他第一次开始想要直面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或许你一直觉得我是因为那二十万才走的。”
“但事实上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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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夜晚十二点凌晨了。
轻手轻脚进了病房，徐声看见卓苍竹还在睡觉。
病房的灯是亮着的，他放下手上的饭盒之后，就上前看了看卓苍竹正在打着的吊瓶。
睡眠很浅，又或者说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在徐声进房间的一瞬间，卓苍竹就知道了。
“……徐哥。”侧着脑袋，卓苍竹看着正在给自己调整药水流速的男人，轻轻出声。
“……”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下，徐声身体僵直一瞬，才放松下来。
“你没睡？”他语气疑惑。
“嗯。”卓苍竹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等你，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看我了。”
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像这样和徐声相处过，卓苍竹眼睛有些红红的，还泛着水光。
“徐哥。”
“嗯？”
“你现在是不是让秦月珩住你家了。”卓苍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
“没有。”
瞬间多云转晴，但卓苍竹还是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我知道你现在和他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我只是问问，我怕他多想，毕竟徐哥这么晚了还想着来照顾我……”
“真没有。”徐声的回答很简单，重新绕回了刚进门的那一边床头柜。
手上动作没停，但他也没看卓苍竹，语气依旧淡淡：“既然没睡，就先吃饭吧。”
有点开心，卓苍竹想坐起身和徐声说说话，一时间就忘记了自己手上还在打针。
“嘶——”
“怎么了？”注意到身旁男人的动静，徐声放下保温桶后就又绕去了他打着针的那一边。
“你……针好像有点歪了。”检查完之后有点无奈，他按下了呼叫按钮，“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
“对不起。”卓苍竹小心翼翼，生怕他生自己的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自己还在打针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徐声的手心就已经顺带贴上他的额头了，“还行，现在是已经没发烧了。”
“……嗯！”重重地应了一声，卓苍竹趁着徐声还没把手收回去，脑袋用了点力往他手心顶了顶。
还蹭了蹭。
并没有要坐直身子的意思，卓苍竹甚至还用另一只没打针的手握住了徐声的手腕。
带动着往自己脸上也摸了摸。
“我都摸不出来，徐哥，是真的没发烧了吗？为什么我还是感觉脸上有点烫烫的啊？你帮我摸摸好不好？”
说罢，他还眨巴着眼睛看向徐声：“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还给我带饭，会不会生气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卓苍竹垂了垂眉眼，又重新抬眸看向他，“我只是害怕徐哥的男朋友会因为这个生气。”
“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有点敏感的，前男朋友什么的，还是太暧昧了一点，更何况徐哥还来照顾我。”
“对了徐哥，你男朋友待会儿会不会来打电话查岗啊？要不要我和他解释一下……”
“……”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徐声感觉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那你要和他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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