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云湄跪在朝堂之尾,俯首称臣,一副忠臣样,在北蒙动乱,军将无人带领时,有人推荐了詹云湄。
“云湄的母亲征讨过北蒙,对北蒙了解透彻,不过受了伤,如今不宜再出兵。”
有一句朝臣开头,就又多了许多人,推荐詹云湄领军,华琅那时并没太多在意,后来詹云湄平定北蒙各国,将丢失的城池一并收回,他终于记住了她。
她封将,但她向皇帝请允,请允她仍然跪在末尾,华琅觉得她有点怪,但没多想。
在皇帝讲话时,文臣吵架时,总之,当朝堂不安静时,詹云湄就会抬起她的头,华琅一直觉得她像是在看他这边,或许是看皇帝吧。
偶尔和她对上视线,她会弯唇笑,他面无变化。
现在再想,可能有千万之一的可能,她是在看他吧,那他在她心里兴许有那么一丁点分位?
这一丁点奢望让华琅思来想去,怎么着都睡不着。
一会子觉得床褥薄了,冰汽过来吹得人冷,一会子觉得热了,掀开盖上被褥都不合适。
华琅索性睁开眼平躺,盯着榻上一处虚无,不愿去想有关詹云湄,却又忍不住,反复深寻着她的事。
天边蒙了一层冥青纱,光从纱里隐约穿透,照到将军府主屋的门口,门口打了灯,比外头亮不少。
荣宁郡主已经穿配好衣物,在堂屋用早膳,用完和詹云湄一道回京营。
姚淑娘备了三副碗筷,荣宁郡主问:“怎么是三副?”
姚淑娘指了指亮有微光的侧房,很明显里边儿有人,“将军吩咐的,让华琅公公也过来用早膳,将军体贴公公,担心他一直不吃早膳胃里头生毛病。”
“噢,这样啊,”荣宁郡主若有所思点头,既然人没到齐,就把筷子搁下了。
这件事,荣宁郡主略有耳闻,不过不知详情,她只知道将军的府里有前朝的一名公公,却不知是华琅,如今听姚淑娘提起,她才晓得。
她望着桌上几碗鸡蛋羹和红枣山药泥,这有些过于清淡,又有些不抗饿,她一天到晚待在京营,吃这么点东西,不出半天就得饿。
刚想开口喊姚淑娘,姚淑娘却已经端着一小碟煎肉来了,“郡主,将军让您先吃,吃完赶早去京营,不等她了。”
这种话说出来,可不令人担心,荣宁郡主急忙忙站起来,“将军出事了?”
姚淑娘摇头,“是公公刚才起来,身子难受,下人说他吐了道,将军过去了。”
荣宁郡主意外于詹云湄对那个太监的关心,但没说什么,坐下乖乖吃饭。
侧房那边,已经有人端帕子水盆进去,放在门口,连詹云湄也在门口。
她紧皱眉头,扣拍门扉,“开门!”
詹云湄吩咐过,要把华琅喊醒,下人敲了门,华琅也正常地开门,他得知詹云湄要他去堂屋用饭后,不知道怎么了,转头就吐了。
詹云湄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华琅却把门关上,不肯叫她进。真是反了天了。
她不顾华琅了,喊姚淑娘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去,愠怒冲了头,想凶一句,看见华琅蹲坐在榻边,一头乌发垂下来,人显得羸弱,又很有些可怜,她没忍下心。
于是耐着好性儿,走过去,扶华琅坐起,他惶惶地瞥她眼,迅速垂落眼皮,蠕了蠕唇,小声低气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不开门的。”
华琅向来不肯低头,这回倒是令詹云湄吃了一惊,疑心一起,没得伸手摸他额头,又用脸贴,离贴上的一点距离,他别开头。
“怎么,我试试你额温也不行?”詹云湄掐住华琅两颊,硬生生给人掰到身前来,用脸贴,温度是很正常的。
“身子哪里难受?好好的怎么会吐。”
“我不知道,”华琅不肯抬头,扒拉着詹云湄的手指,让她放开自己,她不硬逼,顺他意,他就抬眼看她一下,而后微微前倾着。
这动作,像在跟詹云湄讨要拥抱似的,不论他到底什么意思,她都不大想猜,她觉得他怪怪的,因而揣起手,就是不抱他。
他又抬了抬眼,收回身子幅度。
詹云湄从他这些小动作里,捕捉到他的暗喻,她又不生什么气,和他过不去做什么?他主动一次已经是破天荒了,便挪了挪,抱他。
“昨儿个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又或是夜里凉着脾胃了?肚子和胃疼不疼?”
怀抱温暖,还飘散着他们两人一起用的熏香气息,华琅那颗忐忑焦躁的心慢慢静了,他极小地转动脑袋。
而她还是发现了,他像是在蹭她。
她轻轻拍他的脸,“说话,别闷着。”
“没有,”在詹云湄温和的语气中,华琅闭上了眼,好似确认了什么,松了口气,可惜再如何松气,他还是觉得心头煎躁,为什么呢?他不明白。
华琅只是趴在了詹云湄肩侧,她还是能看清他神情,得知他放松一点后,她说:“我以前倒是听说过,要是想得太多,身子又差,容易头痛,头太痛了就容易吐。”
詹云湄挑起华琅下巴,他慢吞吞睁开,像躲避,像多虑,反正就不看她,嘟囔:“吐了就吐了,那么关心我做什么,又没死,没死就还能用。”
“想说给我听就大声说,扭捏着就以为我听不见吗?”詹云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华琅的下唇。
唇皮嫩薄,清晰感受到她指上纹路,他抿唇,扭头,大声说:“何必这般关心奴婢!奴婢哪有脸呢,请得动将军特地来看我!”
对于华琅的阴阳怪气,詹云湄不为所动。
她没作为,他就紧张。他说得过分,夹着尖声寒气去嘲讽她,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闭上嘴,齿间紧咬。
“你有事,我就得来,”詹云湄侧头,轻轻啃咬华琅的脖颈,他体温不高,甚至因为屋子里摆冰鉴,把他皮肤都吹得泛凉。
可被她亲吻吮咬的地方,又提上了热温。
搭在华琅背后的手指搭了搭,他耸抖肩身,下意识贴紧詹云湄。
反应很明显了,华琅还很正常,詹云湄就放心了,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郡主是皇权富贵,来了将军府,不能委屈了她,府里没客房,只有间侧房,朴素着呢,只能将她安排在主屋,她也半大不小了,挨着我睡像什么话,让淑娘叫人,给这间侧房拼一张小榻,今儿夜里我和你挤一挤,把主屋让给郡主。”
停顿片刻,她侧目,观察华琅神情,华琅抿住的唇微微蠕动,她便笑了,将他松开,在他警惕的目光下,亲了亲他的唇。
华琅眼里震惊瞒不住,他吐了她还亲他,有什么怪癖么……
“夜里留个软桃给我,挺好吃的,”詹云湄抚平膝澜,起身外出。
背对着华琅,她舔了舔唇内,没有任何味道,更没有什么恶心人的吐过的味道。
华琅眯了眯眼,随手翻出一根簪把头发挽上,过了会儿,一名下人低头进来,冲华琅堆笑。
“真是不忠心的奴婢,将军怎么养了你这样的狗奴婢呢?”华琅拉开抽屉,取碎银给他,“狗嘴守严实点儿。”
他嘿嘿咧笑,点头,“奴婢嘴很严的!”
拿完钱便离开,正巧碰上送早膳过来的姚淑娘,她见他小心翼翼捂着什么,问:“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
“公公还吐过吗?”
“没有了,只吐了那一回。”
姚淑娘颔首,刚抬手要敲门 ,门被华琅打开,他接了食盘,重新带上门。
站在窗边,盯着姚淑娘远去。
说好的拼一张小榻,很快就处理好,拼在侧房榻边,两个人睡还是有些许挤。
这张榻上又变成了一对软枕,华琅坐在椅子里,看得出神。
他都那样骗她,她竟然还愿意亲他,那他为什么在那天露出愁眉苦脸?为什么又没怎么样他?
他不觉得自己的残废身体有着什么吸引力,也从来没幻想过,他嫌晦气。所以,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对他的肉/体感兴趣,但比起她喜爱他这个人,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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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云湄心情很不错,唇边笑意挂了一整天。
贺兰琬收拾军报,忍不住问詹云湄,“将军,是找到前朝遗留的财物了吗?”
“不是,”詹云湄弯起眉眼,她向来对人对事都温和,“也许快了。”
贺兰琬也笑,“那倒是一桩好事。”
夜里和荣宁郡主回府,詹云湄回主屋取衣物,姚淑娘悄悄走近。
低声:“将军,公公可真是会撬墙角呢。”
“他撬就撬吧,下回不用管了,让他多发现你几次,他就不撬了。”他还是有生气一点儿比较惹她喜欢。
有心眼的猫儿狗儿嘛,怎么着都比恹恹无力的更惹人爱。
“奴婢今天很小心的,怎么会?”
“他应该已经发现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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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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