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华琅思绪凌乱,只顾得上乞求,哪又能想到并未说清情况,含糊几个字眼,倒让詹云湄想了半晌。
等到詹云湄理解清楚华琅的意思,想明白状况,已经过了会儿了。
华琅攥着她的衣角,从一开始的剧烈,到现在慢慢失去力度,逐渐地,松开衣角。
两手垂在身前,伏跪的姿势充斥着说不上的意味,看起来确实是真正的丧家犬,一只失去了主人宠爱的弃犬。
詹云湄想清前因后果,想来是有人带他看见刚刚梁戎那一幕。
挑拨离间么,她还是懂的。
那华琅,现在是在……挽留她?
她又明白了,忽而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只是这么极轻的笑声太容易变成嗤讽。
华琅彻底僵住,紧咬的唇齿分开,唇内慢慢渗出血珠。
詹云湄歪头打量着弯塌腰身的华琅。
一片乌发垂在两侧,露出骨骼明显的白颈,她抬起手,对比一番,他的后颈竟然比她的手还白。
又细,似乎轻掐就能拧断,无处不是可怜可爱。
这真是……好事。
看着如死灰般的华琅,詹云湄越来越平静,甚至生出戏弄他的心。
她试探地,后退一小步。
华琅探出手,想要攥住她,却在伸出后立马缩回去,头更低,腰更塌,“抱歉,将军。”
“怎么道歉?”詹云湄语气莫测,目光却一直在华琅的后颈上,她想捏一捏那白皙的地方,是像猫儿狗儿一样有柔软的皮,还是只能摸到突出的骨头呢。
华琅微动着身子,“奴婢逾越,说了下贱话,您当没听见就好。”
他似乎要起身,她按下他肩。
看似轻柔搭上来,实则掌心暗暗发力,压停动作。
华琅有些惊诧与不解,随即又如常,心依旧沉落,“请将军原谅。”
“手伸出来。”詹云湄道。
华琅愣了会儿,然后乖乖照做,伸出一只手,脑袋还是垂着。
他的手慢慢过来,她也伸出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挑逗似地,点了点他的手背。
好冰好凉的一只手,分明还没到冬天,就已经冷成这副样子,到了冬天可还了得。
詹云湄有点心疼,但不多。
“你自己说说,要我原谅你什么,”詹云湄仍旧握着华琅的手,走到榻边坐下。
他被转了半边身子,不愿她见他狼藉面目,于是低趴在侧,另一手高高举起,仍由她握。
她掌心热乎乎的,应该是很热吧?那他……倒还能替她凉一凉。
“原谅奴婢说了下贱话,脏了将军耳朵,”他说得拖拖拉拉。
詹云湄不紧不慢摸索着华琅的手,“我可曾说过这种话?华琅公公,你这是在编排我。”
不枉她养他如此之久,伤口愈合、疤痕祛除后的手焕然一新,皮嫩得仿佛稍用力就会流血,可惜实在太瘦,指上没什么肉,像在握一块骨头,手感也就一般般了。
她玩弄着他的手,擦过他的手背、指缝,到后面还用指甲挠弄他的掌心。
华琅强忍着手上的异样,道:“没有编排将军,是奴婢打心底里觉得。”
詹云湄想啧嘴。
他的傲气怎么丢了,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她还是更喜欢他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软骨头,一打就趴,偏偏太软,打了也不出气。
“抬头,”詹云湄不容置喙。
华琅蹙了蹙眉,犹豫着,照做。
抬头便那张露出颇显憔悴的面容,詹云湄看得心递闷闷。
他来了这么久,就没长上几两肉,到现在了,也只是比才来那阵子胖一点儿。
抬手,不轻不重打在华琅脸上。
华琅吃了一惊,眼泪后知后觉涌来。
她恶心他的挽留吗?
“谁让你胡乱猜我心思?”詹云湄掐上华琅脸颊,仰高他的头。
指尖用力,陷入脸颊,微微挤紧华琅的双唇。
颈子被仰到极致的弧度,修长白嫩的皮肤下隐约浮现青筋,詹云湄另一只手搭在颈中,抚摸他平坦的喉骨。
华琅在解释,或是狡辩,但被掐得太狠,他并不能发声,出来的只有零零碎碎的呜咽声。
詹云湄指下用力,抬着华琅的脸,逼他站起来,而他没什么力气,今天又格外的敏感,突然起身站不稳,膝上支撑不住。
她顺手就给他抱进怀里,如愿以偿地捏到他的后颈。
此下营帐吊着油灯,而外头却是黑的,这个点儿,正好是众人散席的时间。
里面什么样子,何般姿态,外面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詹云湄和华琅都想得到,但詹云湄不在意。
华琅受不住这样的羞耻,极力蜷缩身子,脸不自觉地就埋到詹云湄的颈后。
到底说他胆小贴切,还是胆大呢?詹云湄一时想不通,手上捏了捏。
颈后再瘦,也有一层皮囊,像猫儿狗儿一样。
捏一捏猫儿狗儿的后颈皮,能安抚它们,自然而然的,也能安抚怀里的他。
区别在于,只能轻微安抚他。
营帐外喧闹起来,越来越多人回来了。
詹云湄一点点松开了华琅,不让他太窘迫,这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怯怂瞧她。
抬起眼,放下眼,抬起,放下。
就像小兽颤抖着爬出来,撩它的眼皮打量天敌。
詹云湄又笑了起来,屈指揩去华琅眼边余泪,“想不让我找别人,你就这点行动?人家都是投怀送抱,你口头上说两句就行了么?真以为我詹云湄这么好糊弄?”
华琅脑袋晕晕乎乎的,才刚在外面儿走了一圈,吹了冷风,回来褪了外袍,激动发热,又很快凉下来,这么一来一回的,把人身子弄挎了。
但现在顾不上头晕,华琅拧紧眉头,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向来都很喜欢他的主动。
抿了抿唇,唇齿间还有被咬破的血腥,他吸了一口气,从詹云湄肩头离开。
脑子里回忆着从前调训人的场景。
没有哪个宦人打头开始就做最大的官,都是从底下爬上来的,他做过调训人的活儿,其实就是捧着一本图册,向妃嫔们讲述他自己都没做过的事。
好歹是有内容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顺着记忆,华琅逼回卑怯,壮着胆儿地凑上前,两手搭在詹云湄肩头,脸颊蹭她。
复又分开,在她等待的眼神之下,在光亮的营帐下,轻轻触碰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地点吻。
他清醒并深知自己在做什么,又不得不做,可恨她心之冷硬,更恨自己残废一身,无权无能。
谨慎的、探究的,又夹杂暗昧不清的情愫,詹云湄心坏,故意抿住唇,不给华琅亲吻的余地。
他愣住,呆愣眨眼,动了动唇,“感觉很……不好么?”
见他万分小心,詹云湄实在忍不住,笑弯了唇,华琅意识到她在逗他,连同刚刚的掌掴、质问,全都是她的坏心眼。
“有意思吗?”华琅恢复些许胆量,凶巴巴的。
“嗯,很有意思啊,”詹云湄压低华琅脖颈,亲他早被咬破的唇,舌尖轻轻探触,示意着他。
他还有什么资格拒绝,何况他现在才是那个弄姿作态的人,她示意,他马上就张开唇,迎她的探入。
詹云湄的亲吻时而温柔缠绵,时而强势侵夺,现下是两者并行,一会子轻柔缠绕,一会子齿尖厮磨。
直至华琅脑袋发烫,烫到詹云湄的鼻梁,她才松开唇齿,摸了摸他额头温度。
她唔了声,才发现他的面红耳赤不全是因为羞耻,还有病因。
不过,他可怜至此了,她还是没给华琅放心的答案,也没有提她在外的真实情况,他的惶恐不安最终也没有得到释怀。
帐外,姚淑娘道:“将军,陛下要见您。”
她又要走了。
失落还没反应上来,华琅就被詹云湄褪掉衣裳,裹进被子,眼皮昏昏沉沉,意识错乱,也不忘拽詹云湄的衣角。
看得人更想欺负他,詹云湄拉拉被角,温声哄着,“乖一点,华琅,我很快回来。”
华琅迷迷糊糊,心里想着,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每天都说要回来,哪天不是骗他呢。
这么想,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而他自己烧得厉害,完全没发现。
詹云湄静静听着,没想到,他这么在乎这件事……他也这么不满她。
可是她不满意,他应该是能接受她的,就是不能开口而已,她总有办法让他自己开口说出来。
移开目光,扫过榻边箱子,它被挪动过位置,有打开过的迹象。
她眸光微动,迟疑看向榻上双眼朦胧的人。
晚上还有三更[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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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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