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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深秋。
窗外大风呼啸,陈窈裹着棉被在家午睡。
他睡得不深,闹钟刚响第一声就醒了,慢吞吞爬出被窝,坐在床畔打了个哈欠。
清醒过来,陈窈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来到厨房,从一袋西红柿中挑出软硬最适中的那个洗净,坐在客厅沙发上小口吃着,打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傍晚四级大风,气温比白天骤降五度。
看来要穿得更厚一些。
六点钟,他准备就绪,换上驼色长款呢子大衣,围了一条奶白针织围巾,趁着暮色出门去酒吧上班。
风刮了一整天,人行道上铺满焦黄的落叶,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踩碎叶子的清脆声响。
陈窈很喜欢这个声音,去上班的心情都比平时好一些。
在站内等待了两分钟,地铁来了。晚高峰期,车厢内没有空座,陈窈照例走到角落站着,垂着眼,围巾遮住小半张脸。
但他身型优越,头小脸小,像这样只露一双眼,也很像画报人物。
此时,两个穿校服的高中生正兴奋地看着他,以手掩嘴,小声讨论他是不是哪位爱豆或者明星,更有好多人直接盯着他打量。
陈窈恹恹转过头,向里侧身倚着车厢壁假寐,物理隔绝掉了这些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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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站之后,大风更急。
陈窈紧了紧围巾,把手缩进袖子中,顶着冷风快速走到酒吧,进门后径直走入员工区空无一人的化妆间,用凉凉的手搓了搓更凉的脸,试图暖和过来。
他准备换今晚的演出服。
衣服由老板特供,每次上台都会换款式。
今天的上装是一件紧身的银灰色亮片长袖,一字肩,袖子和腰侧做了镂空的纱网设计,还配一条银色腰链。下装是条侧开边的皮裤,侧边开口从裤脚一直延伸到大腿根。地上还摆着一双亮面的小高跟尖头皮鞋。
陈窈敬业地脱掉自己里里外外的衣服,按顺序换上长袖裤子和鞋子,低头系腰链时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他皱起眉。
更冷了。
连头顶中央空调送的暖风都冷嗖嗖的。
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小陈,你换好衣服了吗?化妆师今天有事儿不来了,让我来给你化。”
“好了姐。”陈窈把门打开,迎门外的女人进来。
来人是酒吧管事张姐。
陈窈和她相识于不久前的一次偶遇。
那天他刚刚辞掉做了小半年的模特工作,因为他无意间看到又老又秃的摄影师在换装间对着他的照片打。
他冷静地拍照存证,然后拧开矿泉水瓶盖,把半瓶水当头泼在了摄影师身上。
这不是陈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借着拍摄对他动手动脚的人不在少数,他的忍耐到了极限,提前解约走人。
从摄影工作室离开,陈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恰逢张姐在巷口贴深蓝酒吧的招聘启事。
看清楚招聘信息后,他拍了拍张姐的肩,礼貌地问:“你好,请问现在可以去面试吗?”
张姐扭过头,看见一个漂亮男孩,喜出望外。
就这样,陈窈失业的当天,立马就找到了下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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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酒吧是一家低端gay吧,开在东区旧破败的宾馆一条街。
酒水劣质,灯光很暗,到处充斥着脂粉烟酒味道。
陈窈刚来时在前台负责接待,刚上班一周就有几位客人注意到了他,指名让他服务,于是他便开始做侍应工作。
很快,gay圈社交平台上冒出许多酒吧的推荐贴,不过推荐的不是酒水小食,而是酒吧惊为天人的男服务生。
酒吧老板敏锐地发现陈窈或许能带他致富,问他愿不愿意改变一下工作内容,工资是原来的四倍,还能抽成客人的打赏。
陈窈说:“陪睡免谈。”
老板呲着大牙:“哎呦,当然不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就是穿得好看点哄哄客人,没事儿唱几首歌,陪客人聊聊天啦喝喝酒啦,保安会保护你人身安全的,你稍微把握着分寸,这活好干。”
闻言,陈窈利落答应了。
没有办法,他目前实在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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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化妆间,张姐把化妆包放在梳妆台上,看到陈窈穿得这么单薄,心疼道:“老板也真是的,大冷天让你穿一身夏装,回家记得多喝热水,别冻感冒了。”
陈窈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皮肤适应冰凉的空气,在化妆镜前坐好。
其实镜中的人不化妆就已经足够惊艳。
肩颈线条优美,皮肤白皙,清丽面庞上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眼头尖尖,眼尾细长,睁大时圆润,微阖时倦懒,长而密的睫毛上下扇动着,像羽毛挠心般。
张姐凑近陈窈端详,思考要给他化什么样的妆。
她一向知道陈窈很好看,但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居然看愣神了,直到陈窈叫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一笑,拿出几样化妆品开始动工。
骨相和皮相都很优越脸无需修容和打底,她重点给他化了艳丽浓郁的眼妆,其余地方简单带过,几分钟就搞定了妆面。
化好妆的陈窈比刚刚更添风情。
张姐语气艳羡:“好看的人化妆都省事儿,小陈,你要是留长发,说不定比很多姑娘都要漂亮呢。”
陈窈礼貌性地露出一个浅笑,一晃想到当年。
他曾经留过长发的。
高中时,何严说他留长发一定很好看,他便趁暑假留长了头发,找发型师精心设计了发型,开学的时候给了何严一个惊喜。
那段时间何严总在手腕上套一个素色皮筋,温柔地帮他把头发半扎起来,说他梳这个发型看上去像个小画家,可以背着画板浪迹天涯。
所以他真的考虑过学画画,可惜没什么美术天分。
“对了,”张姐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递给陈窈,“这个是你的吧?清洁工在员工休息室沙发底下捡到的,我记得你来面试那天好像就戴着这个。”
陈窈愣了下,随后接过眼镜,顺手将它别在了腰链的后侧边,笑笑说:“对,是我的,谢谢姐。”
当模特的最后一天,要求的拍摄造型是微卷发配黑框眼镜。陈窈刚好有很多基础款眼镜,就自己准备了,没有用脏兮兮的道具。
大概是面试时摘下来了,随手放在休息室。
其实这样的眼镜他家还有很多个,丢了也没关系,不过能找到遗失的物品,总归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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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出场时间,陈窈掀开隔开后台和前厅的布帘,走上酒吧前方的圆台。
圆台中央摆着一只酒红色的高脚凳。
他左脚跟踩住凳底横梁一蹬,轻盈地跳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扶着落地话筒,笑容淡淡,说每次都一样的开场白。
台词敷衍,但话音落下,台下依然响起欢呼和口哨。
有人大声调戏:“今天穿得带劲儿啊小美眉,下回穿超短裙给哥哥们看看,露腿露到底呗!”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是**就得穿得再骚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大方!”
客人们哄笑。
陈窈也笑,虽然眼里没什么笑意。
他在酒吧有一个艺名,叫yves,但在这里没人会喊。这里的人更喜欢用美女、**、宝贝儿之类的词称呼他,话语下流,极其低俗,问多少钱能和他睡一觉都算是清新脱俗。
可陈窈从来都没有生气过。
一次都没有。
无论客人们说什么,陈窈都只是微笑,绵羊一样温顺,就连听到问和他睡多少钱这样的问题时,也只是平静地,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回答说十万。
反正这就是个路边酒吧,不是高端会所,他不觉得有人能出得起这个价。
客人们听了都觉得陈窈想钱想疯了,为了赚钱简直一点脸都不要。
他们觊觎陈窈,又得不到陈窈,便开始在他身上释放恶意,想看他难堪,让他失态,不仅言辞带着羞辱,还喜欢施展低级趣味,让他唱些老土跌份俗气恶心的歌。
但陈窈根本就不在乎。
他很难真切地感到痛苦,台下这些不相干的蠢货说什么他都无所谓。在酒吧,除了赚钱,他懒得为任何其他事情付出心力。
今天还是一样,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点了一首歌词粗鄙的歌。
陈窈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身后的屏幕上亮起一个收款码。
点歌是单独付费的,底价二百,上不封顶,给多少全看客人心情,这笔钱他可以和酒吧六四分。
叮的一声,账户中四百元到账。
这下陈窈的微笑终于发自真心。
伴奏响起,大灯熄灭。
一束纯白的舞台光从圆台顶部落下,光束之中,陈窈周身被勾勒出一圈几近透明的光晕。
他纤长的手指握住话筒,清瘦腰身处垂下的银质腰链轻轻摇晃,修长的小腿在侧开边皮裤下若隐若现,随着音乐的节拍前后轻荡。
嗓音慵懒,眸光盈盈。
哪怕唱着这么不合适的歌,哪怕声音因为寒冷有些微颤,在干冰和灯光制造的烟雾里,他依旧美得像个精致的人偶。
曲毕,点歌的大哥舔了舔肥厚的嘴巴,又打赏了三百。
陈窈说了谢谢。
下一个客人按铃点歌,打了二百。
陈窈看着那位客人愣了片刻,心绪有些起伏。
他一双凤眼,鼻梁靠近山根的位置微微凸起。
有点像何严。
伴奏响起后,众目睽睽之下,陈窈拿起话筒跳下高脚凳,走下圆台,穿过人群来到那位男客人的卡座,坐在了他对面,面向着他唱歌。
虽然粤语很烂,但唱得很认真,捧着话筒的样子反而有股笨拙的可爱。
男人惊喜于陈窈的主动。据他所知,这位酒吧明星从来没有给客人如此的特殊对待。
唱完歌,男人自己为得到了垂青,邀请陈窈陪他喝酒:“宝贝,坐到我这边吧。”
陈窈乖觉地坐过去。
男人举杯,把刚点的龙眼特调喂给陈窈,顺势搂住他的腰,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
周围众人炸锅,嚷嚷着让男人放开手。
陈窈微微蹙眉,食指碰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那些人便听话噤声了。
张姐担心地在吧台旁边看着,觉得今晚的陈窈莫名出格,盘算着差不多就把他拉开。
特调饮尽,陈窈胸口好似烧起一团火,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肩头,懒声说:“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
陈窈把悬挂在腰链上的眼镜取下来,轻轻摇晃:“这个,你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男人看着这个有些莫名奇妙的眼镜,没懂陈窈的意思,但还是说:“好特别的礼物,你给我戴上?”
陈窈嗯了一声,缓慢而小心地把眼镜戴在了男人脸上。
但几乎立刻失望了。
也许是眼距太近的缘故,这人戴上眼镜后很奇怪,不再像何严。
不像就不值得他继续周旋。
陈窈顿时冷淡下来,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地应付着男人无聊的问话,打算抽身离开。
他并不知道的是,一分钟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角落的位置站起身,一步步朝他们的卡座走来,最终停在了他的身后。
那人大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隐在灯光暗处,神色晦暗不明,周身气质却冷到极点。
冻倒周围一大片人。
开文!
纯撒狗血且攻酸涩,结局包he的,但前期受把攻当替身中期攻很神经质,前中期可能不适合任何控党阅读,请不能接受的uu一定不要猎奇往下看了。
口味一致的宝宝看文请点个收藏留点评吧,每次写文都好寂寞。
再次强调一下本文受有白月光初恋但just接过吻,攻只有受一个,但攻受最后会相爱。[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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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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