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W-100号区域，白夜城，组织金色沐浴生活总部。
恶劣的天气大大地影响了海船航行，再加上有空岚干扰，要绕过不少设立在空中的监视网，还要避开猎人在各个站点的例行检查，不是件容易的事，折腾了整夜，直到白天，金色沐浴的船才成功驶入港口。
雨后的阳光并未完全苏醒，西区起了薄薄的雾，早晨天冷，言序披上新换的外套，又给自己裹了一条围巾，才跟随来接应的人下了船。
“YM。”
负责人为言序指路：“我们当家的出去谈事了，您可以在贵宾室里休息一会儿，他很快就回来，最晚不超过十点。”
言序“嗯”了一声。
他其实有点小抱怨，但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嗓音也有点哑。
生病了。
言序昨晚在雨里淋了好久，又被爆炸的碎屑击中，流了血，伤口被海水泡过，哪怕及时做了处理，今早起来的时候还是发了烧。
他的脸色现在分外差劲，双颊微红，眼尾也湿漉漉的，看起来虚弱得很。
言序想，真麻烦。
虽然不影响他工作，但状态好效率高，到时拖拖拉拉的，完成了也不高兴。
等会儿要找他们要两片退烧药好了。
言序把手腕往前晃了晃，链子叮当地响。
许初时默然走在言序后方，见状跟了两步。
他的气色倒是比言序好很多，只有眼尾泛了点潮红，湿湿的头发贴在身上，其他瞧上去没什么大碍。
两人的手到现在都还连着，干什么都不方便。
毕竟空岚的手铐没那么好解，金色沐浴在船上给看过，一旦用激光刀强制斩断，内里的隐藏芯片会立刻爆炸。
锁扣也进行了智能加密处理，如果强行撬锁的话，就算屏蔽了定位，空岚那边也会直接收到警报。
许初时看着他和言序手上的链子发呆。
“放心啦。”言序哑着嗓子开口。
就算生病，也不影响这人笑起来装模作样。
言序弯弯眉睫，调整语气，那股欺瞒性极强的温和劲起了上来，不自觉地吸引到人，让他仔细去听：
“海上信号不行，而且容易被抓到，等我们进了休息室，连上个人网，我就搞他们系统，把这玩意解开。”
一听就是熟练工了。
“又搞系统，”许初时说，“你在你们那儿做骇客的？”
“哪来的骇客，”言序笑道，“你想象力挺丰富，这行业是不合法的。”
许初时说：“我就没见过你用合法的手段。”
言序漫不经心地踢踢路上的沙尘：“要随机应变嘛。”
“合法这玩意儿，在低空坠落可不太适用，当然特殊对待。”
他说：“我是后台做数据的。”
许初时不信：“讲得轻松。”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数据支持，哪能承担这种任务，晨曦之岛又不是傻，让人进来送。
言序显然比晨曦之岛先前派来的人都要优秀。
“真的，”言序说，“我是数据分析师。”
“平时做数据，根据数据情况进行复盘调整，做几版方案模拟比对，开会做出决策后，经上级同意把具体方案交给其他部门去做。”
许初时：“难怪。”
言序：“嗯？”
许初时说：“难怪你纸上谈兵的功夫那么厉害，。”
这是在抱怨言序喊他跳海，还要他救的事。
言序耸肩：“那不一样，我做的决策还没有出现过失误。”
说话间，两人已经跟随其他人乘上总部电梯，被一同带到了金色沐浴的贵宾室中。
整个白夜城都是金色沐浴的领地，从高处往下看，区域里充满了生活气儿，还有卖早点的，这个点刚刚出摊，正新鲜着。
氛围良好，还能让言序信任，看来统领这里的人确实还不错。
机器人送来了新鲜的水果和蛋糕，干净的衣服摆在沙发旁边，还贴心地询问两人要喝些什么。
言序：“热水两杯，再给我拿点退烧药，谢谢哦。”
言序找到接口，调出终端，开始工作。
他拉着把终端贴近手铐，搜寻上面的芯片信号。
许初时本以为要做半天，结果喝半杯水的工夫，就听“咔哒”一下，腕子上的手铐便自动脱落下来，掉到沙发上。
许初时放下杯子，有点怀疑：“这么快？”
空岚的系统没有那么好破解，有多套不同的法则在运行，就算言序之前拿到过定位，也不至于半分钟不到就解决了。
除非……言序拿到了空岚猎人的权限。
“这玩意好解，在船上我就预设好了，”言序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因为信号的问题，就等着连网呢。”
金色沐浴区域内的网络都是内网，专人搭建，只能内部使用，东西传不出去。
虽然主要是为了保护组织秘密，不让有心之人把带不出去的重要信息外漏，但对言序来说，这样的设置刚刚好，空岚收不到定位。
言序抿了口热水，又把终端调到其他画面。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许初时想知道言序还能给他什么“惊喜”，挨过去看。
言序没躲，但他笑吟吟地关掉画面，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昨天到现在连轴转了一天，船上太晃，肯定也没休息好。那里有浴室，不如你先清理一下，然后吃点东西，睡个懒觉。”
“金色沐浴还是可信的。”
怎么这话从言序口中说出来这么假呢。
许初时知道言序是为了不给他看东西，知趣地远离了些：“那你呢。”
言序摆手：“我大忙人，一会儿找他们老大还有事，晚点再歇。”
许初时低头瞄了一眼。
“那你退烧药记得吃。”
言序应道：“关心我呀？”
许初时：“嗯。”
言序撇了撇嘴。
主要是退烧药这玩意吃了想睡。
要吃，起码得等他忙完再说。
言序目送着许初时走进浴室。
支开许初时之后，他起身，用围巾挡住角落的监控，打开了一份新的数据文件夹。
这是言序从猎人那得到的数据。
在灯塔的时候，他是故意引来猎人，假借被押走的机会，好和猎人接触的。
猎人压着言序的胳膊，言序便趁机将他加装的感应器贴到猎人的公用终端上，借一个他自己编写的病毒程序，偷走了猎人的认证。
顺便把终端文件也复制了一份。
可惜的是，猎人的终端里干净得很，除了一份榜单，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不过只要复制了认证，其他一切好说。
以后的调查也会更加顺利。
言序将那份文件打开。
榜单里的排位全是由数字与字母组合而成的代号，足足有几万行，名次与空岚那边同步，以积分为准，实时动态改变。
听说这是空岚的猎人积分榜，已经死亡的猎人，代号也会停留在上面。
对言序来说，就是一份完整的猎人名单。
他简单看了一会儿。
为首的猎人代号“7684A”，积分高达十万，是榜单上的断层第一，领先第二名八万多分。
然而，第一位的积分在三年前进行最后一次更新后，此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言序拿餐刀切了一块糕饼，用叉子叉起来，边看含进嘴里。
嚼。
言序微微蹙眉。
糕饼看着是实心的，实际里头有馅，还是黑芝麻。
糯唧唧，比汤圆还软。
言序静止片刻，努力咽下，随后把刀和餐叉放回原位。
他不高兴道：“难吃。”
*
许初时从浴室里出来时，言序正好关掉终端。
他的事情一向处理得很快，退烧药已经就着水吞了，桌上的糕点也各切了一半。
许初时扫了一圈。
他看出来了。
这种糕点，都是些做工复杂，看着精致，但味道普普通通的东西。
而且加了很多糖。
甜度过高，就会变得难吃了。
也难为这人能每个都切下一块，个个尝尝咸淡了。
见许初时盯着盘子看，言序起了点坏心思。
他微笑着抱起手臂，指指盘中的点心，问：“不吃点什么吗？味道不错。”
《味道不错》。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最不觉得麻烦。
“不吃，”许初时果断拒绝，“你去洗吧，我到楼下买点早餐。”
言序将餐刀把在手上玩，表情有点危险：“这样啊。”
很快，他就敛了自己的神情。
算了。
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心底危险的想法被他藏了又藏，言序放下餐刀，转了话题：“你给我也带点吃的呗，这些蛋糕都不好吃。”
许初时没答应，他转身离开，下楼去买吃的。
生活区里有很多卖早点的摊贩，许初时刚刚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都有，煎饼、包子、寿司和三明治。
他胃口不大，再打算挑一会儿，好好考虑考虑吃点什么。
最后，许初时在糯米饭团的摊子上站定。
“小哥，来份糯米饭团吗？”摊主笑呵呵地接人，“要什么口味的？”
许初时想了想：“给我来两份吧。”
“一份咸蛋黄，一份梅子。分开装。”
“好嘞。”
摊主动作很快，两份糯米饭团麻利地捏好，用海苔包住，递给了许初时。
“一共12通用券。”
“嗯。”
许初时扫终端付款，随后把咸蛋黄那份拎到手里，拆开了那份梅子的，打算边走边吃。
“……”
许初时站住了。
一个身披灰色大衣，耳佩银环的人正停在许初时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对方摆了下手，让身边恭敬等候的人退下。
许初时没说话。
此人正是金色沐浴的首领：盛空明。
而盛空明盯着许初时的脸，蹙了蹙眉。
许久，他慢慢启唇，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唇形是——
“7684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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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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