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这里。
在言序提醒的同时，许初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哒哒”。
空寂的废址里，出现了其他的脚步声。
根据方位判断，来人正从一楼门口进来，对方的步伐放得很轻，正有节奏、有规律地往二楼前进。
许初时关掉手电，噤住声。
也对。
现在培训所已经发生了往事复刻的现象，空岚在不愿意这种情况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必然会留下人，作为一层保险，在这儿多加看管着。
许初时刚刚的探索行径，很可能已经引起了蛰伏者的注意。
也得亏他耳力极佳，才能够早早捕捉到微弱的动静。
不过，令他有点惊讶的是，隔着一个通讯，言序居然也能发现问题。
照理来说，那样的声音，应当传不到通讯对面才是。
许初时目光一凛，转头看向还在资料室内部翻阅查找的“人影”。
他现在还不能走。
得探到空岚想要隐瞒的秘密才行。
根据之前接听过的通讯判断，这名猎人的投影，应该就是曾帮助过Oneyear逃跑过的10258G。
往事复刻的记录时间点在十一年前的四月，W-100号区域的猎人游戏开始之前。
两年后，培训所发生火灾。
他们的判断没有错。
W-100号区域的猎人游戏，W-233号区域的火灾事件，再到如今W-302号区域的连环悬案。
这些事关联很深，密不可分。
而一切的破局关键，很可能藏在这忽然出现的异常现象之中。
言序唤他：“XA。”
“你那边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
许初时一静。
除了逐渐凑近的脚步声，他什么也没听见。
现在有人在，自己不方便和言序说话，只能慢慢挪动步子，藏到西楼道口后方的拐角，安静观察。
不过……
如果言序没有扯谎，真的有人在哭，自己一定能比言序先听到。
许初时不觉得言序会在这种事上玩弄他。
有什么是言序能听到，自己无法听到的声音吗。
无法被人耳听到的特殊信号，经过终端系统转化，传达到了言序那边？
许初时暂时无暇多想。
他戴上手套，将匕首的刀尖轻轻压在手心里，听声分辨着来人目前所处的位置。
对方大概率还没有发现许初时的存在。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他应该能够轻松解决。
但谨慎如空岚，真的会只派一个人，对这所设施进行检查吗？
许初时心中跳出不好的预感。
已经很久、很久没干过这种事了。
言序又出声了：“二楼。”
“XA。哭声在移动，目前已经抵达了二楼。”
“和正在向你走近的人偶，处在一个位置。”
“试探看看，声音是不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
人偶？
许初时探出一点视野，不着痕迹地观察起尽头的走廊。
东楼梯口的位置，步伐歪歪扭扭的人影从楼下上来，转向，正逐步向这边逼近。
单是行走姿势来看，来者确实不像活人。
可他脚步的声音与活人无异。
言序是怎么听出来的？
他很想问，但不方便。
言序说：“不理我？”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XA，你给我电话，什么重要的事也没讲，怎么，是来打听我行踪的？”
“而我在认真听你那边的动静，给你找情报诶。”
“我知道你没出事，回我一个‘嗯’字也行嘛。”
“你要是不方便呢，我也就不打扰你探索了。”
“不理我挂了呢。”
许初时：？
言序给他倒计时：“3。”
许初时握了握手指，攥住硌在掌心的匕首。
10258G的投影已经从资料室里出来，现在不跟上，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这时，人偶在走廊中央站定。
它似乎只是想看管着投影的位置，不再继续前进。
言序：“2。”
许初时咬唇，主动从藏身处走出，更改终端设置。让隐形摄像头的视野变得更广泛些。
他与远处的人偶对上视线。
这回，许初时看清了人偶的长相。
来巡查的人偶是一名少女，看着年纪不大，眉清目秀。
她的左腿缺了一截，一长一短，因此走起来歪歪扭扭。
然而，人偶的特性是无痛觉。
即便如此，她的步履依旧很稳。
尤其是在看到人时。
刹那间，人偶就已经带着杀意袭来！
她的身形过快，甚至掀起了飓风，灰尘飞扬，两人的身形贴得极近，近到许初时能看清人偶空洞的双眸。
长刀从她的袖口破出，直斩脖颈，要割掉许初时的头颅！
原来如此。
难怪空岚只派了一个“人”定期巡查。
人偶不死不灭，这样的身手，很难有人躲过那一击。
言序：“1。”
“停。”
许初时说：“理你了。”
他迅速下蹲，捉住人偶的活动关节，一个完美的过身趁机踩住对方的右腿，利用缺陷将其掀翻在地。
他不想浪费时间，立刻扭向那道猎人投影。见对方快要走远，许初时迅速用手铐将人偶的双腕锁住，起身去追投影。
就算来不及去阅读资料的内容，也要将其录下来，事后翻阅。
“等半天就一句理我了。”
言序在他耳边闷笑：“许初时，没诚意啊。”
许初时：“……”
“紧要关头，不便多说。”
言序说：“那你小心后面。”
言序刚提，许初时就已经感知到了。
他猛然侧身，红色的激光打到走廊中央的投影心口，穿透过去，在行政基地的铝板墙上留下焦黑的痕印。
投影因为高温扭曲了一瞬，但大体并不影响什么。
人偶的脚心藏了激光武器！
一个鲤鱼打挺，人偶重新站了起来，左手与刚扣上去的手铐也一并脱落。
是可拆卸的机械手。
在左手挣脱控制后，她又故技重施，拆掉了自己的右手。
手铐彻底摔到了地上。
“咔咔”两下，人偶的手又装了回去。
自己连着两击都被许初时避过，人偶平淡无波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微妙的表情，像是讶异。
然而那情绪只有一点点，她不过偏了下头，表情就消失无踪。
言序说，听到人偶在哭。
这才是空岚真正想培育出的猎人。
**人偶。
与往事复刻相同，“**人偶”也是于末世时代出现的某种寄生病毒。
病毒通过血液传播。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伤口，就能入侵人的神经，学习并模仿出一套完整的反射，繁殖变异，直到将人体的大部分系统取而代之，掌控人的身体。
人原本的思维还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成为一座牢笼，囚禁所有意识，看着自己成为一个身不由己的空壳，沦陷为病毒控制下的行尸走肉。
就算人的意识死去，人偶也不会死。
除非断头，否则他们将存在百年之久。
“**人偶”的现象刚刚出现时，人类分外恐慌。
病毒的思维不比人类，它们目光空洞，会为了生存不断进食，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这种病毒也被称为“丧尸病毒”。
后来，幸存者们逐渐发现这种病毒的弱点和特性，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针对研究，找到了在身体被完全控制之前的治愈办法，同时发明了疫苗。
再之后，比病毒更大的威胁接踵而至，大多数人进化出了各种免疫能力，不受“**人偶”影响。历史上，“**人偶”没能存在太久，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现在再提起“**人偶”，人们想到的不是病毒，而是人为的恶意。
有人在“**人偶”的毒株上，发现了可图的利益。
通过对病毒特定的驯化，他们能够利用“**人偶”，控制人的身体行为。把人做成供自己任意摆布的、言听计从的傀儡。
当初，“**人偶”甚至一度加工为药物主要成分，流入市场。受到繁花之苑与晨曦之岛双方的明令禁止，一旦发现生产，必将对此严惩。
管不到低空坠落就是了。
“**人偶”也是空岚用于控制猎人的手段之一，几乎每个人都被注射过类似的病毒。
只可惜，原始的“**人偶”早已被时代淘汰，无法作用在小孩身上，当他们长大之后，又天生带有对此类病毒的免疫基因。
因此，养一个**人偶很麻烦，需要先破坏人的免疫系统，再长年累月，不间断地喂药，注射病毒。成本远远高于一培训所的猎人。
但空岚没有放弃。
面前的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已经是没有救的，完全的人偶。
“得罪。”
许初时低头躲掉人偶的砍刀，朝着10258G所在的位置避去。
他尽可能地控制身体，在调整拍摄角度的同时，以自己为诱饵，将人偶一步一步引到他算好的位置。
资料室的门前。
在人偶砍来下一刀时，身上的枪口也在追踪定位到许初时，激光也紧随而至！
激光的威力比砍刀大得多，许初时不能同时躲两道攻击，迎面挨上刀锋！
只要人偶砍到实物就行了。
他的兜帽被割开一道口子，头绳断开，随一缕头发扑簌簌掉落，随即他再次躲过攻击。
感应门被激光烧灼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足够一个人通过。
就是现在！
许初时动作诡谲，一晃便消失在人偶的视野之中。
人偶的左脚有缺陷，扭身慢了一步，而许初时已经绕到人偶背后，用力将匕首钉进了人偶的后脑之中！
他猛推了一把。
人偶重心不稳，一头栽进资料室的洞内，瞬间被里面疯狂生长的绿植吞吃！
看着人偶的身形被变异植株包围，许初时来不及停留，立马追上10258G。
赶在往事复刻消失之前，录下了全部内容。
与此同时。
W-233号区域的轨道车缓缓停下。
“列车到站，星河湾。”
“前往奥莱菲特私人医院的乘客，请在本站下车。”
在许初时和人偶搏斗的时候，言序就关掉了自己那边的麦克风。
他看着W-233号福利机构的导航，取消定位，换成另一个分屏，望着上面正在一个位置缓缓移动的红点，改了主意。
“好吵。”
他小声道。
“好多哭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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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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