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蝉鸣，清瑂被这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惊醒过来，忽地肚子阵阵作痛，体下隐隐有液体渗出，忍着疼痛推了推榻边睡过去的灵素，“灵素，醒醒。”
灵素揉揉眼睛，一睁眼便是清瑂脸色苍白、鬓发流汗的模样，连忙意识到，是皇后要生了。
“殿下，奴婢去叫人来！”
皇后的生产日期早有医官测算过是这几日，显阳殿已经布置成了合适的产殿，现在只要去寻了早已等待为皇后生产的医官和有经验的产婆还有宫女们便能安然生产。
灵素出去殿外，吩咐值夜的宫女如意道：“快去请他们过来，助皇后生产。”
灵素便又返回到皇后身边，一边为皇后浣洗巾帕擦汗，一边道：“殿下再等等，产婆医官马上就来了。”
医官产婆宫女们都到了殿内，宫女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沾血的水。
灵素焦急地在显阳殿门口等待里头的好消息，却见产婆神色匆忙地出来了，焦急喊道：“皇后殿下难产了。”
灵素一把拽住产婆，“我家殿下这胎养得极好，怎么会难产？”
产婆露出求饶的神色，“灵素姑娘，生产中途难免有问题，与前头是无关的，孩子生不下来，眼下须再寻些人过来，以免胎儿在里头久了，皇后和小殿下都有危险。”
灵素听了，连忙去找人手，还不忘吩咐宫女琥珀道：“殿下难产，你去告知陛下——”
找回人来，灵素也不放心在外头，便跟着进去一起帮皇后生产。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一声痛呼后，停止了声响。
灵素连忙走过去瞧，探皇后鼻息，忍不住拍了拍胸脯，皇后无恙，只是昏了过去。
灵素去瞧产婆手中的孩子，产婆将裹了襁褓的孩子给灵素看，“是位小公主殿下。”
灵素接过孩子，满心感激道：“多谢。”
负责皇后生产的医官也笑道：“灵素姑娘注意闭窗，不要让产妇受风，臣该去向陛下禀告平安生产。”
灵素抱着孩子点点头，让宫女送二位出去。
灵素小心地观察手中的孩子，眼睛像紫葡萄似的，黑亮黑亮的，睫毛都卷卷的，肤色白皙，一股子奶气儿的小姑娘，这是皇后的小殿下。
过了许久，灵素将哄睡的小公主放在皇后身边，准备去偏殿叫早已等候为公主哺乳的奶娘过来。
灵素到了门口，推抵殿门时却推不开，灵素急了，用脚踹却也踹不开，猛烈摇晃却听到了锁摇的声音，惊恐弥漫上了心头。
“来人！来人！”
灵素却听到一阵一阵的刀刃入肉的声响，混含着太监宫女的痛号，直到有血溅上显阳殿的轩窗，被杀害的宫女从轩窗上渐渐滑落。
灵素捂着嘴巴，不敢再出声响。
很快她便从细缝中窥见一群黑衣人的首领一手拿着带血的刀，血迹还在往下不断流，一手丢了一根打火棒，瞬间显阳殿外的尸体起火连同显阳殿的花草树枝都在蔓延火势。
产婆、医官、宫女、太监……方才还鲜活的人都成了地上的尸体。
做完这些，那群黑衣人便消失在了显阳殿。
怔住的灵素反应过来，不好，这火迟早会烧到显阳殿内的！
灵素连忙赶回去内室看皇后，皇后还在昏睡。
灵素忍着惊恐，尝试叫皇后，“殿下！殿下！”
皇后终于在她殷切的叫喊中缓缓醒过来，“灵素。”
“殿下，不好了，有人闯入了显阳殿锁了门还杀人放火，殿下的产期就是这几日，这些人是蓄意谋害殿下的！”
“殿下，您等等，奴婢去寻锋利东西破门，带您出去——”
清瑂摇摇头，对灵素道：“我起不了身，没有力气。”
“你先去破门，带着小殿下离开。”
灵素痛苦地看着皇后，却只能照她的吩咐去做，不断翻箱倒柜后，她过来时一手拿着劈斧，一把攥住皇后的胳膊，“小姐，奴婢背着你抱着小殿下，我们一起出去。”
清瑂摇摇头，“你背不动我的，快走吧。”
灵素眼睛里泪水滚滚涌来，“奴婢已经派琥珀去通知陛下了，陛下会赶过来的。”
清瑂苍白地笑道：“可也是他把我禁足在显阳殿的，这显阳殿有他的监视在，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生产？”
灵素咬咬牙，将皇后背在身上，她能听到皇后在嘶气儿，皇后才生产不宜颠簸，可她没办法看着皇后死去，她一定要救皇后。
灵素艰难地前行着，慢慢到了显阳殿门，火势已经从外头蔓延到里头，灵素看得见火势已经蹿上了房梁、纱帐。
灵素把清瑂放在地上旁，“殿下，您等等。”
清瑂点点头，抱着怀中的孩子怔怔出神，一旁的灵素拿着劈斧不断地砸着窗，汗水已经流淌到地上。
清瑂看见睡醒了的孩子在朝她笑，她不自觉地将手指点在孩子的脸颊，“吾女，母亲叫你小满如何？”
灵素砸着大门却只艰难地破了一个口，根本钻不进人去，灵素又连忙砸窗户，在拼命砸窗后，窗户终于破了一个洞。
灵素擦擦脸上的汗，环顾显阳殿四周已经都起了火，便不敢耽搁去背皇后，抱着小皇女，对身后的皇后道：“殿下，请抓紧奴婢，我们翻窗出去。”
灵素正要翻窗，却出不去，怀里是小人，背上有大人，哪里能轻易翻窗。
背后的清瑂脱落了下去，灵素连忙停止翻窗，转身去接皇后，已然是泪眼婆娑，“殿下，殿下。”
清瑂浅笑道：“你带着小满翻窗吧，你背着我是出不去的。”
灵素摇着头拒绝，“琥珀已经告知了陛下，陛下的人回来的。”
可想着想着，谁都会产生一个疑惑，为何还不来？灵素已然涌上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这场火就是陛下放的么？之前的陛下便是冷情凉薄，如今哪里是皇后得恩宠，说到底不过是给了皇后和那些妃嫔一个下场。
灵素咬唇道：“哪怕陛下不来，殿下也不要放弃。”
清瑂推了推灵素，“别哭，如果陛下真的要对袁家动手，你便借助那条暗河逃出宫去。”
“灵素，走吧，去找我的哥哥姐姐。”
良久，大火烧起来的烟雾已经将整个显阳殿弥漫，清瑂迫切道：“快走——”
灵素看着怀中笑盈盈的小公主，擦着眼中的泪，翻过了窗户。
清瑂坐在地上，浑身乏力，□□是生产后的疼痛，她仔细思索着这一场大火，却无力地想到，即便再想什么，她都是要死了。
她回想起了，自己十岁嫁入东宫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夜晚，婚礼，昏时举行之礼，那样的夜晚里她害怕不安，萧贞珉抱着她哄她睡觉，他的胸膛温暖且宽阔，虽然他还是个少年，却给人安心。
……
“哪个眉？阿妹的妹？叫你妹妹？这可不大好，我是你的夫君，夫人和妹妹是两回事。”
……
“月儿出九州，照见新娘轿，新娘上轿去，新郎出门归，新人拜爷娘，夜深红烛尽——”
“那从今日起，东宫里我也叫你眉眉。”
……
旁边的大门不断传来轰砸的声响，她猜，是谁呢？是不肯看着她的死的灵素？……又或许是他。
但是火已经烧到了门窗，她缩在一方窄窄的罅隙，用不了多久，很快也会把她这里烧光。
“吧嗒——”
是锁链掉到地上的声音，大门被猛地砸开，清瑂激灵地睁开眼，她已经被背上了一个稚嫩纤薄的少年背脊，他问她：“皇后，你有没有事？”
不是十七岁的萧贞珉，而是偷鸡摸狗的江谅。
他一身黑衣，转过头来问她，清瑂恍恍惚惚，却还是低声道：“没事。”
江谅背着她出了门，交给在外头指挥灭火的灵素，外头已经乌泱泱地聚了一堆人忙活着救火，但显阳殿的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殿外焦尸的味道非常难闻到处发散。
灵素连忙将皇后背在背上，转身正要感谢江谅。
江谅却被烧掉下来的屋梁砸中，被压在地上，顿时就没了气息儿。
清瑂看着满地血迹，焚烧的大火，死了的江谅，眼中不断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灵素怆然道：“方才我遇见他，他说是夜里肚子饿来显阳殿厨房里偷些糕点吃，不料遇上了大火，是我跟他说殿下在里头，他便抢过斧头进去救了殿下。”
渐渐地，不断有各宫的宫人前来灭火，火势渐渐控制下去，幸亏赏心亭就在后头，河水正好就近用来灭火，众人心里因此都觉得小殿下确实是天生福泽之人。
显阳殿烧毁泰半，废墟之中飘舞着灰烬，后头的赏心亭屹立不倒。
灵素忍着哭泣，对皇后道：“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皇后摸了摸小公主的眉心，平静道：“你去告诉江氏江谅的死。”
灵素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江谅的尸体，转头往外边去。
清瑂抱着女儿小满，守着地上的江谅，在漫天的烟雾，无尽的深宫默默念起了从前抄写过的往生大悲咒。
佛曰，一切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别担心，是有反转的～[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应作如是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