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各部大臣奏完事后，御王出列向云奕重提守陵之请，以及不久之后就是仁泰帝的祭日了，他需要尽早过去筹备一二，还望皇帝恩准。
云奕那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应过，现在自然也不好改口，再说他也乐于云翎离京，免得自己天天被母后耳提面命，所以并未多言便应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一并将嘉文帝的祭祀典仪，以及清明时节昭陵的祭扫之事都托付给了云翎，只道既然御王已去那边，便不必再劳烦自己再去一趟。
李太傅等一班老臣暗自摇头：清明祭祀本是彰显帝王孝宗敬祖的头等大事，陛下竟能推托不去，实在荒唐。他们既为御王这份忠孝之心感到欣慰，又因他即将离去而添了几分不舍；好在这次不同往昔，一去便是几年，况且皇陵离得不远，总会回京。
云翎领了旨意，散朝后回文渊阁没多久，太后便派人来请。孙氏此举，多半是想探探他的真实意图。
两人见面，并无多少虚礼。云翎率先开口：“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哀家都听说了，”太后缓缓道，“御王不日便要前往昭陵。父皇离世这些年，哀家也没能亲自去祭拜过，就劳烦九弟替哀家多尽几分孝心吧。”
云翎垂首立于下首，听着她这番虚情假意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却懒得与她多做周旋，只抬手应道：“臣遵太后懿旨。”
“只是不知，”太后话锋一转，“御王这次要在昭陵待多久？何时能回？”
云翎从容回话：“陛下早朝已将昭陵一应祭祀大典交托给臣。臣在朝中本就无甚要务，何况前些年在外游历，鲜少祭拜先皇。如今正好去昭陵多陪陪父皇与皇兄，是以归期暂且未定。”
“皇陵清苦，倒是委屈御王了。”太后语气里带着几分看似关切的试探。
云翎垂眸应道：“不敢当。臣从前云游时，本就常栖山野之间，回京这些时日，反倒有些念那山幽野趣。皇陵虽清苦，于臣而言却是自得其乐。”
“也罢。”太后点点头，话锋又转向内宅，“只是在外久了，御王妃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怨言？”
“回禀太后，”云翎语声平静，“王妃自会随臣一同前往皇陵尽孝。世子年纪尚幼，离不得母亲，便也一道带过去。”
都要离开？孙氏眸色一沉，心头那点疑虑愈发浓重，此事绝没这么简单。
云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打乱了她的盘算。她本已盘算好，过些时日便寻个由头派他出京办事，届时再罗织罪名治他的罪，先废了先帝留下的护着他的圣旨，往后要处置他便容易多了。
可如今，她竟猜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他无心朝堂，只想做个闲云野鹤之人，甘心守着皇陵过一辈子？若是从前，或许还能信几分；如今他既有妻室，又有幼子牵挂，怎会甘心就此沉寂？孙氏断断不信。看来，非得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昭陵那边不可了。
*
接下来几日，云翎依旧如常上值，将手头事务一一转交底下主事。好在文渊阁本就清闲，倒也没什么脱不开身的要紧事。
云翎定下了前往皇陵的日子，提前派项全、景六持令先行过去，打点好居住事宜。谢窈窕那边，也正忙着收拾行囊，备齐所需之物。
至于随行人员的安排，听风、听雨精于武艺，竹影、竹心擅长医术，这四人是必定要带去的。
红豆、嬷嬷与芙蓉、柑橘，平日里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自然也少不得同行。
峥嵘才刚团聚没多久，自要跟着同去；小盛也不能落下；还有乐奴，要陪着稷儿解闷，也得一并带上。
唯独拿不准的是云潇郡主。谢窈窕特意去了东院找她，提了去皇陵的事，也想趁机跟她聊聊体己话。
“姑母托王爷替郡主相看青年才俊，这事倒是一时疏漏了。”谢窈窕含笑道，“前几日行宫小住，郡主可在各家子弟中，看到合心意的人？”
云潇撇了撇嘴：“表嫂可别把我娘的话当真，我最烦她日日催着我相看了。这种事得讲个缘分，喜欢的人哪能那么容易遇上？”
她话锋一转，眼底添了几分真切，“你们既要去皇陵，我也跟去住些时日吧。京都没了你们，住着也没什么意思。去皇陵，就当替我娘给舅舅磕个头、尽份孝心。等住腻了，我再回东临，过阵子也确实该回去陪陪母亲了。”
谢窈窕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子住在皇陵终究多有不便。好在云翎提过的雾山居宽敞舒适，正好将郡主安置在那里，彼此往来也方便些。
连着忙了两日，总算把该收拾的东西都备齐了。出发前一日，云翎终于不必再去上值，便陪着她和稷儿再去一趟国公府，也好把要去皇陵的事告知祖母，省得老人家牵挂。
夜里回府后，谢窈窕洗漱完毕，只着一身嫩紫色寝衣，斜坐在妆奁前，指尖蘸了些润肤霜膏，正细细往脸颊上匀匀涂抹着。
云翎半倚在床榻上翻着书册，余光却落在王妃纤细的背影上。耳边是她絮絮说着些家长里短，他向来话少，却爱听她这般念叨，只是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些心不在焉，连书页上的字都瞧不真切。
“旁的倒都还好，”谢窈窕忽然停了手，回头看他，“就是稷儿念书的事犯了难。周老先生年事已高，定然经不起折腾，怕是不能跟着去了。还得劳烦阿翎再寻一位先生才是。”
谢窈窕一边在脸颊与脖颈间轻轻揉按着霜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云翎说着话。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她抬头时，忽见镜中映出他立在身后的身影，倒叫她心头微跳，愣了半晌。
还没等她回头，一道清冽的气息已悄然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云翎微微俯身，双手从身后沿着她的腰侧环住，将人轻轻拥进怀里，手臂微微收紧，下颌顺势压在她的肩窝上。
他闭着眼，轻轻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自她身上沁出的清甜幽香。
谢窈窕察觉到他的呼吸拂在耳侧，带来几分微痒的暖意。被他这样完完整整地抱着，竟像是大暖房里，裹了件厚重的冬衣，浑身都热得有些发慌。
谢窈窕瞧着他这般粘人模样，不紧不慢地盖好玉露膏的盖子，刚要起身，便被他拦腰腾空抱起。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知道他今日定是不安分的。
下一刻，人已被轻轻压进锦被里，青丝如瀑般铺散在软枕上。不知何时，纱帐已被他放下，将烛影隔绝在外，帐内光线昏沉，只余下彼此交缠的呼吸。
她仰躺着，见他修长手指解开自己身上的雪白寝衣，随手往后一扔。衣衫在空中划过一道轻弧，与纱帐相触时带起几缕柔波，随即顺着帐缝飘落榻下。
云翎俯身而下，灼热的气息笼罩下来的瞬间，她闭上了眼，抬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任由他温热的唇在眉眼、脸颊间流连，最后覆上她的朱唇，轻咬慢碾，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
直到她指尖微微陷入他的后颈，他才稍稍松口，转而沿着她细腻的颈项绵密啄吻，一路盘旋而下。他手下亦未停歇，指尖探入衣襟，灵活地解开寝衣系带。纱帐又是一阵轻晃，更多衣衫滑落床畔，一件压着一件，凌乱中透着几分缱绻的暧昧。
烟霞色床帐外金钩上缀着的镂空环佩轻轻晃动，发出细碎清响；床脚案上的鎏金熏球，内里香雾丝丝缕缕，无风自乱。一室浓情，正悄然蔓延开来。
更鼓声隐隐传来，烛火已残，光晕昏沉。
折腾了约莫两个时辰，谢窈窕撑着最后的力气，按住他还要将自己翻转的手，重提先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玉白的脚趾轻轻贴上他的腿侧，想揪起一块软肉示警，奈何浑身酸软，实在没什么力气，那点动作反倒像不经意的触碰。
云翎眸色沉沉，眼尾还泛着方才情动后的淡红。他好似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更紧了紧怀抱。
“窈窈……”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低哑的央求。
“不许……”谢窈窕正要板起脸来严词拒绝，他却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耳畔，语气里竟带了丝委屈：“明日我们便要去皇陵了。到了那里……终究不便如此。窈窈，今日就破例一次，好不好？”
到了嘴边的话，被他这一番说辞半道截了回去。好家伙，理由倒是挺充分，这是想一顿吃个饱，往后便可不饿了？
谢窈窕伸手在他腰侧捏了捏，偏他身上肌肉紧实，加上方才几番酣畅，此刻还带着薄汗，滑溜溜的根本捏不住。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往外推了推，眼底带着几分明显的嫌弃。
“窈窈……”云翎见她不语，握在她纤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带着几分不肯罢休的执拗。
谢窈窕没了法子，推了他一把：“身子腻得慌，去温泉池洗洗。”
这话一出，云翎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连忙起身，迅速地给两人披上外衣，又扯了铜铃示意外间伺候，随即俯身将她从凌乱的被窝里抱起。他踩着地上散落的衣衫，大步走进浴室，径直踏入温热的温泉池中。
云翎将人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细细替她洗去肌肤上残留的痕迹。谢窈窕懒懒地靠在他胸前，忽然睁眼看向他，带着点气鼓鼓的意味：“谁让你偏要去那地方？往后吃不到，关我什么事？”
云翎低笑起来，自然明白她这是在回应方才的话。
其实他原是打算过，将她安置在自己曾住过的雾山居，那里一应俱全，离皇陵又近，他也方便时常过去陪她。可窈窈不愿单独住在哪儿，他便也只能依着她，索性带她一同住进皇陵了。
云翎将方才替她擦拭的巾帕搭在温泉池畔，一手揽住她的后腰稳住身形，另一手轻轻托着她小巧的下颌，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窈窈是我的王妃，自然该为我尽心。”
谢窈窕扭头避开他的目光，心里暗自嘀咕：她还不够尽心吗？不然怎会大半夜陪着他到这来。
谁知云翎忽然又凑近几分，声音低哑带着笑意：“也不单单是为了我。咱们要在那儿住上一段时日，若是到时候窈窈想了，岂不是要委屈了你？所以……我也想让窈窈现在先尽情舒坦些才是。”
谢窈窕霎时红了脸，又气又窘，张口便咬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道：“我才不会！”
“快点吧，”她推了推他，带着假装出来的几分困意，“我都要乏了。明日午时还要启程，若是起晚了被她们瞧见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云翎的吻已轻轻含住她锁骨上的水珠，温热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开来。
她轻轻环住他，全然将自己交托出去。
室内水波激荡，池底鱼龙游移，氤氲水雾漫过细腻肩头，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晕染得旖旎而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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