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嘲讽直接戳中两个人的心肺。
法斯特记得那些话,毕竟他总是这样劝别人。
高高在上的劝阻多简单啊,只需要嘴皮子上下一动,管他什么仇什么恨。
刀子扎在自己身上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时间老人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紫,愣是攥断数十根胡须。
法斯特深吸一口气,不接他的茬:“奥利弗,你在干什么?你在跟他示弱吗,你知不知道结界破了之后外面的人和学生们会怎么看我?”
那些扣在墨菲脑袋上的高帽子,显然他自己都不在意。
什么学生,什么安定,只要丢出去就能把自己的自私自利藏得严严实实。
像是找到了发泄怨气的突破口,奥利弗讥讽道,“我跟你不一样,比起那些虚无的东西,我更在意我的爱人。怎么,关于你的亲儿子,甚至不打算问两句吗?”他指着接收了大量信息表情懵懂的克莱夫。
他这时候看起来更可怜了,眼泪鼻涕混着沙子沾在脸上,狼狈不堪。
法斯特一怔,这才痛心疾首道,“所以克莱夫真的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做?奥利弗,亏我这么相信你。”
奥利弗被他恶心得不轻,“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太久连自己的本性都忘了?”
“一个年轻的、绝佳的实验体,你不心动吗?说得那么好听,就算那是你儿子,你难道就不舍得了吗?”
“活这么多年,除了这幅道貌岸然的面具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蠢货。”
法斯特也不甘示弱,嘲笑他只知道躺在女人的肚皮上,为了一个老女人要死要活。
狗咬狗一嘴毛。
似乎看够两个糟老头的争吵,墨菲终于懒洋洋打断他们。
“法斯特院长对我已经没用了,奥利弗先生,我想,你知道我要什么。”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希望你不要误会,那位女士只是来银月拜访而已,我们没有恶意。”
至于拜访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
想到谁给他送来的筹码,团长大人稍显傲慢地勾了勾唇角。
奥利弗闻言沉下脸,他怎么知道墨菲想要什么。
对方如果直接提要求他还能从中周旋,适当遮掩。
接着他又听见对方不咸不淡地继续提要求,“奥利弗先生,如果你想谈,就卸下武器,不想谈……”
奥利弗望着远处的妻子,她像是有些不适,靠在旁边那个年轻人肩膀上。
……她应该在家里过着安定的生活,而不是来这里,被一群陌生人包围。
奥利弗把手里的魔杖丢至一旁,木头轱辘轱辘滚到地上。
寒风吹过,把它卷得更远。
最后……落到法斯特的脚边。
法斯特在墨菲和奥利弗反应过来之前,眼疾手快将它捡起。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亢奋地快速转动眼珠,白胡须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显然知道自己拿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轻轻一挥。
身后的那群人偶导师跟他动作一致。
“奥利弗!你自己跟他谈吧,我才不掺和你们的事!”法斯特迅速指挥着人偶打开一旁的囚笼。
他打量着面无血色的墨菲,笃定达到目的后,他不会再同他继续纠缠下去。
银芒闪过,飞快劈向法斯特的手。
比以往虚弱数倍的攻击让老人忍不住得意起来。
留下几个人偶导师断后之后,他很快救出两个人。
……
奥利弗望着法斯特离去的背影,低声道,“你们打算就这么让他跑了吗?不怕他报复?”
墨菲眉梢一挑,嘲讽地笑笑,一点追上去的想法都没有。
倒是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诺里斯,伸了个懒腰,总算有了动作。
奥利弗不明所以。
只见墨菲指尖持续转动,羊皮纸上浮现出更多的文字,见差不多才让它飘到自己面前。
意思是让他快点签,别废话。
墨菲懒洋洋道,“下次高明点,这种拙劣的手段也就法斯特这个老东西会信。”
而法斯特对身后的场景一无所知。
他正带着艾萨克和克莱夫两人快速朝着学院的方向飞去,再怎么样他都要回到自己的地盘。
该死的。
奥利弗这个蠢货,他当他只是拿那个女人当借口。
毕竟真爱向来是做某些事情最好的理由。
仅次于仁义道德。
结果他居然真打算束手就擒。
该死的。
不过也好在最后他犯蠢了,涨满红血丝的眼球微微转动,看向身后这些以后都要被他控制的导师们。
人类中的天之骄子从此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看啊,比他有天赋又怎么样,比他年轻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任人摆布。
他充满恶意地想,跟当年一样,就算墨菲的妹妹是最强大的龙族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丈夫手里,被他们肆意书写。
“咳……咳……好晕。”身后传来的呻丨丨吟让法斯特顿了顿,他警惕地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望向被人偶扛着的艾萨克。
他身上已经没几块好肉,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口齿不清,反反复复呢喃着几句听不清的话。
那些人偶果然没脑子,只救克莱夫一个不就够了吗?
把这个累赘救走干什么?
法斯特挤出和蔼笑容,“你醒了?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你救出来,银月那些野蛮人真过分,我一定会向佣兵协会举报他们的。”
蠢货,跑都不知道跑。
如果不是奥利弗说克莱夫是审判庭最早的实验对象,他现在还高枕无忧地躺在院长办公室里。
“咳……谢……导师。”艾萨克又吐出一滩鲜血,看上去命不久矣,他像是回光返照般,强行组织语言。
“导师,我知道……墨菲的……软肋……银月有个人……”
哦?
本来打算继续不痛不痒地动动嘴皮子的法斯特来了兴趣,示意人偶把人扛过来。
人偶粗暴的动作让艾萨克倒吸一口凉气。
没用的东西。
法斯特冷冰冰地在心里辱骂他,完全不会去思考是谁让艾萨克变成了这样,他更在意对方口中的话,“墨菲的软肋是谁?”他弓起身子,靠近艾萨克。
“……#$@¥%@。”
“谁?”法斯特又靠近些,依然听不清,再嫌恶艾萨克身上的鲜血和砂石,也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再说……”法斯特胸口一痛,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去,只看见黑亮的刀柄。
刀刃去哪了?
法斯特恍惚间意识到,刀刃插在他身上。
握着刀柄的人……
这个看不起所有人的矮人老头意识最后停留在那个被他反复利用践踏的学生脸上。
艾萨克面无表情地抽出刀子,又利落地补了两刀。
“我说……你该去死了,咳……”确认人死透了,他才狼狈地滑跪在地。
刚刚那几下已经耗尽他所有体力。
艾萨克躺在地上,呆呆望着天,“他娘的……团长……副团长,下手也太狠了吧,至于吗?”
……
“做戏就要做全套,再说了,契约上就这么写的,我们也要遵守啊。”诺里斯跷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条小鱼干,边嚼边回答他。
哪怕这会儿艾萨克已经被白郁拿绷带包成木乃伊。
银月高层在没良心这块出奇一致。
“我他娘的差点真死了啊!刚刚团长真的没有故意下重手吗?”
……这话问的。
……那肯定有啊。
可怜的艾萨克。
谁让你前两天在团长心情最差的时候火上浇油。
清醒之后当卧底也救不回来呀。
团长大人的小心眼银月上下哪个没见识过,还是经验不足。
诺里斯暗笑,嘴上安慰他:“起码我还把你捡回来了,如果团长过去说不定还要踩你两脚,踩完还骂你是废物。”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啊!
“啊……痛痛痛,白郁,轻点轻点,戳到肉了。”艾萨克惊呼。
间接造成艾萨克重伤的白郁手上一顿,不好意思笑笑,动作放轻了些。
“哎,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啊,离开银月之后还有小姑娘能看得上我吗?”艾萨克发愁。
“离开?”白郁拿了瓶止痛药剂给他,“为什么?”
艾萨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有回答,他脸上也包着白色绷带,白郁其实看不大清。
“……因为他真的背叛了银月,他不走不能服众。”诺里斯替他解释。
白郁这才知晓,先前艾萨克被指控的那些事,居然都是真的。
“我以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发自内心,却没想过已经被别人牢牢操控,如果不是团长,我可能永远也察觉不到。”
“……以前,法斯特是我最信任的导师。”艾萨克说,“也许这也是被洗脑的结果吧。”
清醒之后,谁能忍得住不去怀疑其中的真真假假呢。
白郁想到温妮和奥利弗的事情,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难说岁月和人心哪个更残酷。
比起无法抗衡的时间,白郁更无法接受彼此背道而驰。
……他跟墨菲之间那些事,或许已经有答案了。
他长叹一口气,处理好艾萨克的伤口,来到温妮休息的帐篷前。
这个温柔的女人难得强硬,要求银月必须安排她跟克莱夫住在一起。
希望他们都好。
也希望温妮女士别太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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