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
司逐行进去之时,大家已找好位置安坐。
大家见司逐行进来,齐齐叫了一声老大。
纪暮扫了一眼,青松团队加上司逐行这个老板总共十八个人。
年纪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是个非常年轻化的队伍。纪暮这个习惯和各色老油条打交道的人,突然有点不习惯。
再看他们的大老板,比绝大多数人还年轻。
大家见到跟在司逐行身后的纪暮,嘴上不说,眼睛却忍不住打量。
这间办公室呈长方形,司逐行的位置在两个长桌的尽头,黑板前面,其他人依次沿着长桌对坐。
司逐行正考虑纪暮的位置,纪暮自己拉开最末的椅子,这样一来,纪暮的位置离司逐行最远。
司逐行正想说什么,纪暮低声解释:“这里最合适,不会影响你们。”
“行。”纪暮不在意,司逐行也不纠结。
说完三两步走到主位,看着大家好奇的目光,介绍道:“他是我的朋友,叫纪暮,对网络游戏有一定了解,我找来帮忙。”
说完带头鼓掌,办公室突然掌声雷鸣,唯有曹羽,目光在俩人身上流连了两圈。
不知是不是纪暮的加入,大家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纪暮全程没讲话,看着司逐行从容分析现状,倾听大家的意见总结看法,最后一个个分配各自任务。
有些人生来就非池中之物。
令纪暮没想到的是,年轻时候的司逐行温和许多,这些年纪相仿的下属对他只有敬没有畏。遥想前世,司逐行出了名的凌厉专断,应当是他父兄去世后独自承担了许多。
纪暮再次和司逐行在同一间办公室,思绪回转,恍惚看到上辈子司逐行第一次推着他进华酌的光景。司逐行宣布让他进公司后,各股东反对之声漫天,司逐行冷着脸据理力争,最后顶着众人失望怀疑的眼神让纪暮在华酌有一席之地。
纪暮的记忆力不错,那些年的场景至今能回想起七八分。会议中,华酌一老股东厉声质问司逐行:“纪暮坐过牢,人品口碑一团糟,凭什么你一句话他就可以轻轻松松进华酌?”
这位老股东看着司逐行长大,一直把司逐行当成需要疼爱的晚辈,对司逐行的决策向来闭眼支持,但他实在不理解纪暮哪里值得好不容易在华酌站稳脚跟的司逐行去犯众怒。
司逐行立在纪暮身侧,眉目不动,声音铿然:“我信他。纪暮的案子已经法院重审宣判无罪,各位不信尽可去查。他不存在低劣,只是遇人不淑。华酌容不下卑劣罪恶的员工,但如果因为莫须有的流言留不下优秀的员工,这样的华酌也走不远。如果纪暮未来真的在华酌做出任何一丝不利华酌的事,我负责。”
众人被年轻的掌权人气得面色难看。
负责?
那是纪暮第一次被人当成一种责任。
那时的纪暮,全世界除了司逐行,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他自己。他也从不向任何人辩解自己无罪,司逐行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替自己据理力争的人。
纪暮还以为自己都懒得说出口的无罪之言无人在意,却原来不是。
纪暮至今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会议解散后,刚好快到下班时间,大家纷纷出去吃晚饭。
司逐行见四下无人,突然松了一口气,刚刚从容不迫的年轻老板露出几分疲态,但一走近纪暮眼里又露出笑意。
纪暮有点摸不准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司逐行靠在桌子上,轻声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见你在这里,莫名有点心安。”
纪暮拍了拍司逐行的肩膀:“自信点,你很好。”
司逐行听了眼眸一亮,眸里一抹颓丧褪去:“真的?”
纪暮肯定点头,他希望司逐行一直张扬、自信,但人都会遇到困难,挫败怀疑也是人生的常态。
“逐行,你已经很优秀了,去年的事不用放在心上。”纪暮隐隐猜到去年林勿的事对司逐行有影响。
司逐行苦笑:“去年的事我也有责任,所以今年这个项目我从头跟到尾,临了又出现意外,有时候觉得对不住他们。”
“是个人都不完美,没必要苛责自己。”
司逐行摇头:“但如果换成你或者是我哥,说不定不会出现这么多意外。”
纪暮遇到过许多夸奖,也接受过很多质疑,但从没有人像司逐行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优秀。
“不一定,如果你在我们的位置,也许你比我们还优秀。”司定渊是司家长子,从小精心培养;纪暮没得选,临危而立。
“那算了,我就搞搞游戏,当个富贵闲人,”司逐行摆手。
纪暮望着司逐行,思索一瞬,问道:“逐行,你直接带我听你们开会,合适吗?”
司逐行愣了一瞬,像是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侧身两步倚在桌上,撩起眼皮望着纪暮,静默间,头上灯光照进一双剔透干净的眸子,纪暮从那双眸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此刻的自己,仍旧如当年疑惑。
司逐行看着表情突然凝重的纪暮,不清楚都听完了怎么突然变严肃,嘴角勾起一抹笑,“纪暮,我看人很准的,我相信你。”
相信?和上辈子的答案一模一样。
纪暮不再纠结,低笑一声,将司逐行长至手腕的衣袖拉起,声音温沉,“我从来不完美,还有,该吃饭了。”说罢修长手指指着司逐行手上的腕表提醒。
司逐行一看,六点半,起身拉着纪暮出去觅食。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整个办公室不用司逐行这个老板提醒,吃完饭纷纷回到工位。
司逐行让纪暮先回去,但纪暮执意要等,随手拿起司逐行办公室里的书籍看了起来。
等司逐行再次抬头,其他员工已陆续回去,只有纪暮仍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桌边放了六七本,翻书痕迹明显,估计已经看完。
“你看书这么快?都看得懂?”司逐行疑惑。
纪暮见司逐行忙完,将桌上的书放回书架:“不太懂才看得快。”
司逐行听了莞尔:“我们办公室员工基本都是计算机、互联网相关专业毕业,但从没有人打开这些书,没想到你一个外行看得最认真。”
“为什么不看?”
“谁会看?领导办公室里百分之八十的书都是为了撑脸面的。这就好比,有些老板喜欢买些字画挂办公室墙上,上面写着‘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但有几个把那几个字当真?还不是挤破头搞钱,表面上装高雅。”
纪暮看他还能开玩笑,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糟,“歪理多,下班了。”
司逐行伸个懒腰,眼睛已泛起红丝,懒懒道:“嗯,走,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司逐行一头扎进工作中。纪暮白天忙着跟进装修,也没再跟司逐行去办公室,只是每天晚上九点会驱车去接人。
去的时候会顺手买夜宵犒劳大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几天,大家已经习惯老板这个善于投喂的朋友。
曹羽吃着纪暮的夜宵,悄悄凑近司逐行,八卦道:“老大,纪先生天天来接你,你俩住一起?”
司逐行不疑有他:“嗯。”
曹羽八卦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男的吗?”
司逐行喝水的手一顿,终于明白这人这两天欲言又止的原因了,“我现在也不喜欢,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朋友,你懂吗?”
曹羽:“住一起的朋友?
司逐行翻了个白眼,“朋友不能住一起?”
曹羽挠头想了一瞬:“能。”但他总觉得这两人氛围奇怪。
又补充道:“他好像对你很好。”
司逐行已经懒得搭理曹羽了,“所以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
曹羽不敢讲话。
纪暮模样斯文,常年身居高位,面上习惯性含着浅笑,对所有人都温柔有礼,看着好相处,却有着极强的分寸感。曹羽觉得纪暮好似天生和别人划定了距离。
只有司逐行,能通过简单三两句话让纪暮一贯温和的笑蔓延至眼底,偶尔还会露出无奈、赞赏、担心等细微表情,清晰了面前之人的情绪。
曹羽觉得纪暮对司逐行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不仅仅像普通的朋友。
但要真说是情侣,俩人也不见得有多么亲密的举动,倒像是长久养成的默契。
几天后,纪舟突然发消息约纪暮见面。
纪暮到达现场时,纪舟坐在咖啡厅最里桌,手上正看着文件。
纪暮走近后,看着忙碌的纪舟,轻拉开椅子坐下,不打扰纪舟办公。
几分钟后,纪舟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看见纪舟愣了一瞬,马上脸上又笑道:“小暮,抱歉,大白天约你出来。”说着将手边的文件收起来放到一旁。
“舟哥有话直说。”
纪舟看着离开观益这个高位后一脸淡然的弟弟,轻叹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小暮,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观益,那天晚宴后一直想找你问清楚却忙着没顾上。”
纪暮将手放在桌上,拿起侍者刚递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尝出来无糖,微微皱眉。
“舟哥,我和爷爷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仅此而已。”
纪舟深深望着纪暮,解释道:“那天晚上的事我也很突然。”
“我知道。”纪暮以为纪见山会提前和纪舟打招呼,但那天晚上他一说完,转身看见台下的纪舟一脸错愕,显然事先不知情。
纪舟对观益没什么感情,更没有老一辈的执念,不然他不会长久待在国外。但纪舟是纪家长孙,是纪见山倾力培养的继承人,轻易无法脱身。
纪舟试图争取:“真的不回来了?”
“抱歉。”纪暮语调未变。
纪舟听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纪暮,“你看看,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你的,两份,你选一份。”
纪暮接过打开,快速将两份文件看完,两份都是股权赠予合同,区别在于一份百分之二,一份百分之五。
“什么意思?”
纪舟:“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你,前提是你回观益工作;百分之二,是你作为纪家子孙本应得的。”
纪暮听完,立下做出决定,“我选百分之二。”
纪舟苦笑,第一次羡慕这个堂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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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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