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断雪叫出口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
是的，他明明是想保持自己不爱的人设的，但是偏偏事与愿违，将自己多年来还爱庭蝶玉的心思暴露无遗。
庭蝶玉会嘲笑自己吗？
当年就被抛下一次结果还是不长记性，一见到庭蝶玉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双眼睛只有他的身影。
崔断雪心里难得有了些犹豫。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问出口，虽然先前好像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但是最关键的这句话还没说呢。
庭蝶玉回头了。
他对崔断雪一直都很有耐心，这种耐心从何而来崔断雪不得而知，但是崔断雪心中暗爽庭蝶玉对自己的耐心有加。
“我就是叫一声，嗯那个，”崔断雪垂着脑袋，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公园怎么走?”
庭蝶玉道:“你出门之后左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会有指示牌告诉你往哪边走。如果你找不到路可以开导航。”
“实在找不到也可以问路人。”
“噢。那……”
崔断雪踢了两下路上的石头，人处于某种状态的时候会变得很忙，他现在就是这样。很忙，不知道忙什么，但是很忙。
“你还想说什么？”
庭蝶玉问他。
“我就是想问，反正你也单身我也单身，那我是不是还能再追你一次?”
到底是说出来了。
崔断雪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下了，又好像还没落下，一直悬在空中等待着审判。
庭蝶玉抬眸看他一眼。
“别那么看我，我就是问问，问问怎么了!还不许我问问吗!”崔断雪受不住庭蝶玉那一眼，他就那么撩起眼皮随意地扫自己一眼，崔断雪的心就砰砰作响。
他真的很喜欢庭蝶玉。
他真的很爱他。
这种爱发酵到了一种近乎迷恋的程度。无论庭蝶玉干什么，崔断雪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防止自己再冲昏了头亲上去，崔断雪抬脚走了几步上前捂住了庭蝶玉的眼睛。
后者的睫毛在崔断雪的手心里眨呀眨，上下眨动时划过他的手心，像被羽毛拂过一样，痒痒的。
崔断雪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庭蝶玉之后的一言一行，发现自己全是破绽毫无冷静可言。
首先，他见面就质问庭蝶玉当年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从侧面反映了他还惦记庭蝶玉并且念念不忘很多年。
其次，他见面没到一个小时就直接强迫人和自己接吻，还咬到了人的舌头。如果真的不爱了，怎么会还想着和人接吻?不觉得恶心都是好的了。
最后，他还问能不能再追一次，在庭蝶玉明确表示他不会和人谈恋爱了之后。
崔断雪，你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啊!
他心里吐槽自己。
拿出你平时高贵冷艳对众零一视同仁的冷漠气势来啊!你支棱起来啊!
但没办法，崔断雪想，他真的很喜欢庭蝶玉啊。喜欢一个人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啊!
“我就是想和你谈恋爱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谈恋爱能有什么错!我不就是想和你再续前缘么!”
崔断雪嘀嘀咕咕嘟嘟嚷嚷。
庭蝶玉被他捂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其余的感官变得格外灵敏，他感觉到崔断雪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身上，听见崔断雪小声咕哝。
他很不厚道地想笑。
庭蝶玉还一句话没说，崔断雪已经闪现交大了，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就这么直白地摊开来摆在阳光下。
崔断雪破罐子破摔，继续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全抛出来，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放在庭蝶玉面前。
“你都不知道，我当初真的找了你好久。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你，不管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他们都没有人联系得上你，我差点报警以为你被人贩子拐了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再和谁谈恋爱，我一直戴着我们一起买的那对戒指。”
“不是说好的吗，庭蝶玉?”
崔断雪越说越委屈，他脑袋枕在庭蝶玉的肩膀上，闻着庭蝶玉身上清浅的气味，双手抱着庭蝶玉搂得死死的。
“我们当初都没有分手。”
庭蝶玉想，确实，他们两个谁也没对谁说过分手。就连当初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发一条分手短信再拉黑。
这点疏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
庭蝶玉懒得再去深思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发条短信再离开，崔断雪抱他抱得太紧了，像是要把他嵌到自己身上一样。
才初初见面，庭蝶玉就被崔断雪捏了肩膀咬了舌头，四舍五入说个遍体鳞伤都不为过。
他无声叹了口气。
到底没变，到底是没长大的崔小狗。
对着这样的崔断雪，庭蝶玉很难提起冷硬心肠。与此同时，他也身心俱疲。他的身体经不住刺激，一天里大多数时候庭蝶玉都懒散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如今碰上了崔断雪，已经是这段日子里难得的运动锻炼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
庭蝶玉轻声问他。
崔断雪听出来了庭蝶玉语气中的纵容，这种纵容像是父母迁就调皮折磨人的熊孩子，也像是陌生人包容陌生人。
他心一跳。
脑子凑上去蹭着庭蝶玉的颈窝，毛茸茸的头发刺在后者的脖颈和侧脸上，嘴里还一边很有求生欲地道:“我没想你干什么，我只是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你。”
“我说了我不谈恋爱。”
“那我们结婚!”
“……”庭蝶玉的神色复杂。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反驳崔断雪的结婚言论还是先重申自己真的不谈恋爱。
他微微侧首看着崔断雪，忽然意识到不应该放任他这样黏着自己。越是这样，崔断雪越不会从以前的过往中走出来。
庭蝶玉知道自己给不了崔断雪想要的。
以前给不了，现在更给不了。
而他给不起的东西，就不应该再贪图更多。
“崔断雪，你走吧。”
庭蝶玉的表情很冷，他伸手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崔断雪。
崔断雪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能够看出庭蝶玉不讨厌他，也不恨他，他们两个之间还存着当初的情分。
为什么要赶他走?
为什么又赶他走?
崔断雪不明白。
他一点都不明白。
他好像一直都没有摸清庭蝶玉的性子。每当他以为稍微了解了一点庭蝶玉的时候，现实就会告诉他那只是镜花水月。
捞到手里的只是一汪清水，水里倒映着月影。
都是假的。
庭蝶玉知道只说一次对崔断雪来说等同于没讲。因此他伸手在崔断雪眼前晃了晃，接着道：“你换一个地方住，或者换一个景区重新开始你的旅游。”
“别留在这里了。”
“为什么?”
崔断雪问他。
“你告诉我原因，我不要听那些敷衍人的借口。我要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为什么。”
他这样直截了当地开口，完全不给庭蝶玉一点退路。
“庭蝶玉。”
“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我不接受你随便找一个飘忽不定的理由。”
崔断雪上压力。
他想，早就应该逼庭蝶玉一次的，如果不把他逼到绝路逼到退无可退，他就永远不会坦诚地告诉自己一切。
虽然触及低谷可能物极必反。
但崔断雪管不了那么多了。庭蝶玉对他而言就像一朵飘忽不定的云，他永远不知道这朵云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走。
好像风一吹就飘走了，又好像风也吹不动这朵云。
空气都变得很安静。
庭蝶玉不想说那么多话，他也不想找什么借口。他看着崔断雪那双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泛着酸意。
人类实在是很难拒绝真诚的小狗。
但他还是拒绝了。
人坏。
“没什么理由，我也没打算找借口敷衍你。”庭蝶玉淡淡的道，“身为老板，我想我有权利选择一笔生意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那我也有权利选择拒绝啊!”崔断雪反驳，“我行李都放好了!你凭什么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你还要赶我多少次?”
庭蝶玉愣了下。
这话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崔断雪也在他面前说过同样或者类似的话。
他们两个的开始是崔断雪主动追求得来的。在庭蝶玉答应崔断雪的追求之前，他没少赶崔断雪走。
他好像很介意自己赶走他这回事。
庭蝶玉注视着崔断雪的眼睛想，但是他不能留下他。
他的一切都不允许他留下崔断雪。再来一次也只会像从前那样，他最后还是会离开崔断雪的。
“你还想要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庭蝶玉道。
“崔断雪，这么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重蹈覆辙?你连机会都不给我，你凭什么一口断定我就会重蹈覆辙?”
庭蝶玉闭了下眼，他很快又重新睁开，崔断雪看不清也看不懂他眼底的神色，只是听见他缓缓道:“因为我还会抛下你。”
“就像当年一样。”
“我仍然会不告而别，仍然会把你独自一人丢在原地。”
——
作者君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感觉被崔小狗抢了笔，不知道怎么就让他美美和蝶玉亲上了(沉思)
(指指点点)
(想要好吃的评论和收藏呀[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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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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