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里的证据
深秋的梧桐叶落满校园小径时，李淼开始频繁望向窗外。她校服袖口下藏着淡青的掐痕，像初冬的薄霜。东方凌岳第三次看到她揉着手腕发呆，笔尖在物理笔记上洇开一团墨。
“实验报告。”他递过文件夹时，指尖不经意掠过她袖口。李淼猛地缩手，文件夹啪嗒落地，露出夹层里半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购买时间是昨夜十一点，地点在城西汽车旅馆。
东方凌岳弯腰拾起，目光扫过小票上的“一次性相机”字样。李淼抢回纸片时，他看见她指甲缝里沾着暗红漆屑，像剥落的门漆。
“美术课弄的？”他状似无意地问。
李淼把手指藏进袖口：“嗯，丙烯颜料。”
但东方凌岳记得清楚，美术室上月就换成了水溶性颜料。他望向窗外，看见陈建斌的黑色轿车停在校门转角，车窗降下小半，反光的镜片后，视线黏在李淼背上，像蜘蛛网缠住飞蛾。
2 暗室
周五放学后，李淼以打扫卫生为由留在教室。东方凌岳假意离开，折返时看见她正用钥匙撬开讲台锁——那是班主任存放手机的反作弊抽屉。她颤抖着摸出只廉价一次性相机，塞进书包夹层。
“旅馆小票是你故意落下的？”东方凌岳从门后走出。李淼惊得相机滑落，被他稳稳接住。相机外壳有胶带反复粘贴的痕迹，重量异常沉。
“他……他电脑里有加密文件夹。”李淼声音发涩，“用生日试了三年，昨天才发现密码是我生父忌日。”
相机里存着三十七张照片：角度刁钻的浴室偷拍、李淼睡颜的特写、甚至还有她初三时发烧昏迷，领口被解开的画面。最后一张是陈建斌与陌生女人的床照，背景的日历圈着红圈——正是李淼去年住院手术的日子。
东方凌岳将相机塞回她手中：“报警。”
“妈妈不信……”李淼眼底浮起水光，“她说我青春期妄想。”
“那就让证据说话。”他抽出相机内存卡，把自己的竞赛用U盘递过去，“物理实验室有读卡器。”
3 琥珀
深夜的物理实验室像一座水晶洞穴。烧杯里沸腾着乙酸乙酯，东方凌岳将内存卡浸入溶液，液晶屏逐渐析出畸变的文件区块——陈建斌用数据恢复软件删过三次，却不知残留数据会在有机溶剂里显形。
“他篡改过元数据。”东方凌岳指着时间戳，“但电子证据就像琥珀——”他举起一枚嵌着蚊虫的树脂标本，“无论包裹多少层谎言，犯罪瞬间永远凝固在其中。」
李淼忽然夺过U盘冲向化学准备室。她撬开危化品柜，取出一瓶硝酸银，将U盘浸入溶液。金属外壳迅速氧化发黑，却浮现出几枚模糊的指纹——是陈建斌删除文件时留下的。
“《刑事科学技术》，”她抹掉眼泪，“我偷看过他书架上的书。」
东方凌岳看着她被试剂灼红的手指，忽然想起楚阳退学前的话：“淼淼像野草，石头压再死也能从缝里钻出来。”
4 捕兽夹
证据提交给警方那晚，陈建斌竟带着李淼母亲来到学校。女人眼眶红肿，一把抱住李淼：“淼淼，妈妈错怪你了……”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里是陈建斌跪地求饶的录像，“他承认了……所有事。」
原来母亲早察觉异常，暗中在陈建斌车内装了录音笔。三个月前，她以“回娘家筹钱”为由，实则带着证据辗转三省寻找当年被陈建斌侵害过的受害者。视频里，女人撕扯着丈夫的衣领：“你骗我说淼淼早恋，其实是你这个禽兽！」
刑警带走陈建斌时，他金丝眼镜滑落在地，被自己踩得粉碎。转身前他突然狞笑：“李淼，你以为U盘里只有照片？」警车呼啸而去，李淼瘫坐在梧桐树下，掌心被什么东西硌疼——是东方凌岳悄悄塞来的琥珀，内里封着一粒未萌发的种子。
5 解冻
案件审理期间，李淼暂住在孙婷婷家空置的公寓。某个雪夜，她发现琥珀被体温焐得温热，裂缝处竟长出纤弱绿芽。手机震动，弹出东方凌岳的消息：“胚芽破壁需要两个条件——持续的温度，和破壳的勇气。」
窗外，东方凌岳站在雪地里，举着物理竞赛奖牌对她晃了晃。奖牌背面刻着波粒二象性公式，下方添了行小字：“观测者决定量子形态。」
李淼推开窗，风雪灌进脖颈。她将发芽的琥珀抛给他：“那就一起观测未来。」
月光下，两颗头颅凑近观察琥珀裂缝里的生命迹象，如同分析一道充满希望的物理题。而真正的蜕变，早已在不见的土层之下悄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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