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生长
期中考试风波过去一周后，市一中的走廊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晨读课铃声未响，东方凌岳在布告栏前停住脚步——新贴的处分通告上，他和李淼的名字并列在“严重违反校规”的名单中，但处分理由却模糊地写着“影响教学秩序”，只字未提早恋。
1 教务处的暗室博弈
“知道为什么没开除你们吗？”副校长转动着保温杯，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你父亲今早给校董会打了电话。”他对东方凌岳说这话时，语气带着罕见的斟酌。
东方凌岳脊背僵直。他想起凌晨书房里父亲的背影：“东方家的继承人，不能有污点。”那杯凉透的茶水上漂浮的茶叶，像他此刻沉浮的心事。而李淼注意到副校长桌上摊开的竞赛报名表——全国物理奥林匹克初赛日期，恰好是处分观察期截止日。
“有个条件，”教务主任突然推门而入，将一沓照片甩在桌上。画面是前天课外实践时，东方凌岳为蹲在地上系鞋带的李淼挡雨的抓拍，“观察期间，禁止任何非必要接触。”
李淼的指甲陷进掌心。她看见东方凌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吐出冷静的应答：“校规第七章第三条，所谓‘非必要接触’需明确定义。”他引用校规时像在解数学题，唯有发梢投下的阴影泄露了颤抖。
2 天台密码
午休时分，李淼在作业本里发现一张几何草图：抛物线焦点标记着天文台坐标，旁边标注着“12:30”。当她气喘吁吁推开天台铁门时，东方凌岳正用粉笔在地上演算傅里叶变换。
“监控盲区有17处，”他指着地面复杂的路线图，“食堂后厨通道、实验楼通风井、甚至体育馆更衣室的第三储物柜——”话音未落，李淼把冰可乐贴在他脸上：“先解这道题！”易拉罐表面凝结的水珠，像少年人藏不住的心事。
他们躲在蓄水箱投下的阴影里分享耳机。钢琴曲流淌时，东方凌岳忽然说：“我母亲年轻时是省交响乐团的首席。”这是李淼第一次听他提起母亲——那个照片里穿着天鹅绒礼服，却在他七岁病逝的女人。“父亲烧掉了她所有乐谱，”他扯了扯嘴角，“说艺术会干扰理性判断。”
李淼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那道陈年烫伤：“可你房间有秘密。”她曾瞥见他书架深处藏着的泛黄琴谱，页边写满微积分公式。“嗯，”他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比如现在。”
3 流言漩涡
孙婷婷的匿名帖在校园论坛引爆了新的风暴。标题耸动：“特权还是真爱？深扒学神为平民女友硬刚校方”。主楼贴出东方凌岳祖父的院士简介和李淼母亲小吃摊的税务记录，回帖迅速分成两派。
“无聊。”东方凌岳在计算机课上黑进论坛后台时，李淼正被几个女生围在卫生间。“攀高枝也要有自知之明”，为首的女生晃着手机，屏幕上是东方家别墅的航拍图。李淼拧开水龙头，水流声盖过啜泣：“他喜欢我，就是最大的特权。”
事件在第三天出现反转。有人匿名发布了副校长挪用竞赛经费的证据链，附带一份语音——是副校长要求“适当照顾某领导子女”的录音。舆论瞬间调转枪口，而李淼在音频背景音里，听到了东方凌岳常用的钢笔敲击桌面的节奏。
4 雨夜方程式
处分观察期最后那晚，暴雨如注。李淼蹲在小吃摊棚檐下收拾碗碟时，头顶突然出现一把黑伞。东方凌岳的校服湿透了，睫毛上挂着水珠，手里却紧握着干燥的档案袋。
“北大的冬令营邀请函，”他在雨声中提高音量，“但我拒绝了。”档案袋里滑出的是南方某高校的招生简章，专业栏写着“社会人类学”——与他父亲规划的量子物理截然相反。
李淼把热姜茶塞进他手里：“因为我说过想考那里的新闻系？”
“因为那里有全国最大的底层社区田野调查点。”他低头吹开茶沫，“你上次的农民工子女教育报告，应该继续做下去。”
雨点击打棚顶的声音像鼓点。李淼忽然跑进雨幕，对着空旷的街道大喊：“东方凌岳！如果未来是道多元方程——”她回头时眼睛亮得骇人，“我们就自己定义变量！”
5 逆光
期中表彰大会当天，礼堂横幅意外脱落。当校领导手忙脚乱时，广播站突然播放了一段音频——是李淼偷偷录制的校园声音合集：食堂阿姨找零钱的叮当声、保洁大叔哼的民间小调、甚至还有东方凌岳辅导竞赛班时说的：“思维不该有阶级。”
掌声从后排开始蔓延。东方凌岳站在领奖台阴影里，看着李淼被几个普通班学生抛起。她校服下摆翻飞时，露出腰间贴着的创可贴——那是昨天她帮搬运图书的他挡开书架时划伤的。
“现在请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呼唤中，他走向话筒，却突然转身面对副校长：“在分享学习经验前，我想先朗读《教育法》第四章第二十一条。”他掏出的打印纸在风中哗啦作响，而李淼在台下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他逆光的身影。
窗外，云层裂开缝隙。一束光恰好照在礼堂墙上那幅褪色的字画——“学海无涯”的“涯”字脱落了偏旁，变成了“学海无牙”。李淼忽然笑出声来，而东方凌岳的嘴角，终于扬起一道温柔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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