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在第二年春天举办的,选在纽约郊外的一座庄园。四月的风刚吹化了最后一点残雪,庄园里的郁金香就铺了满地,粉的、白的、紫的挤在一起,像画家打翻了的调色盘。
婚礼前夜孔雪娇替孟晚组织了一场单身聚会,选在了纽约下城区一家小酒馆。屋里没请太多人,除了孔雪娇,还有孟菁和张雅茵。“惊喜吧?”孔雪娇从吧台后探出头,手里还举着一个玻璃杯,“我跟老板磨了半天,才让他今晚只接我们这单。”她穿的是亮片吊带裙,蓬松的波浪卷发。
孟晚刚陪陈琴喝完茶,直接从茶室过去。她外面穿的皮衣,白色吊带背心,黑色牛仔短裙。她脱了外套递过去:“你倒是会找地方。”酒馆不大,靠墙摆着几张绒布沙发,墙角有一个老式唱片机。
旁边的孟菁穿了黑色西装,耳边别着一朵红玫瑰;而她对面的张雅茵,扎着高马尾,穿着淡蓝色长裙,手里拿着一块曲奇,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孟晚姐!”
张雅茵刚从新西兰飞过来,她在学校交了一个蓝眼睛男朋友,现在是热恋期小情侣。她算是一见就拜倒在孟晚的裙下,她理想中的女人就是孟晚这样的。像电视剧里的大女主,又飒又厉害,而且温柔又有力量。
“对了,这个是我男朋友。”张雅茵不希望孟晚心里有芥蒂,她对沈叙白的喜欢已经消解完了。照片里的男生站在机场安检口,怀里抱着件灰色外套,他眨着蓝眼睛,嘴角抿的很紧,像被丢下的大金毛,委屈巴巴的。
“热恋期还跑这么远,不怕他生气?”孟晚捏了捏她的脸。张雅茵没有坏心眼,而且她和孟妮都像她妹妹。
“不怕!”张雅茵梗着脖子,又偷偷凑到孟晚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我跟他说,孟晚姐是我这辈子最想成为的人,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来!他一听就懂了,还帮我查航班呢。”
孔雪娇听着他们的对话,倒了四杯酒。张雅茵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捧着杯子盯着孟晚看,眼睛亮晶晶的。“姐,我真的好羡慕沈叙白,我好喜欢你。”
孟晚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雅茵,你也很好,鲜活又热烈。”
“真的吗?”张雅茵眼睛亮了,又转头冲孔雪娇喊,“雪娇姐!你听见没!孟晚姐夸我呢!”
孔雪娇点点头。张雅茵立刻拉着孟晚坐下,又凑到孟菁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孟菁姐,你今天真帅!”
孟菁很佩服张雅茵,年纪小,但胸怀宽广。“你也很美!”
唱片机的歌停了,孟菁举着酒杯喊“敬孟晚”,张雅茵跟着附和,孔雪娇也站起来,眼里亮闪闪的:“敬孟晚,以后天天都要笑,做沈叙白的掌上明珠。”
酒杯碰在一起,孟晚仰头喝了口酒,眼睛有点红。酒馆里的爵士乐又响了起来,慢腾腾的,像在延续幸福的时光。
在神秘中,孔雪娇端出一个蛋糕,小小的芝士蛋糕摆在桌上,上面插着新婚快乐的蜡烛。“快坐过来,等会儿蜡烛化了。”
孟菁把蛋糕推到孟晚面前:“快许愿吧,我们的小福星都替你把祝福带来了。”
孟晚闭上眼,指尖轻轻抵着桌面。耳边是朋友们的笑闹声,她想起刚才张雅茵手机里那个蓝眼睛男生,好像她们都抵达了幸福的彼岸。
再睁开眼时,她吹灭蜡烛,张雅茵凑过来:“许了什么愿?”
孟晚笑着没说。她许的是,身边这些人,都能像此刻这样,捧着自己的欢喜,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张雅茵能永远这么鲜活,孟菁能早日成为影后,孔雪娇能永远幸福,陪小布丁慢慢长大。她们都能各自开花。
就像花会慢慢开,日子会慢慢过,她们的欢喜,也会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
小布丁是孔雪娇生的女儿,两个月前刚出月子。
直到快十二点,聚会才散。孔雪娇送她到公寓楼下,抱了抱她:“明天见,我的新娘。”
婚礼当天,孟晚穿了一件极简的白色婚纱,领口是细窄的蕾丝。后来才知道是沈叙白自己化的设计图。沈叙白穿了一身炭灰色西装,领带是她去年在伦敦买的。来的宾客不算多,大多是双方的亲友。
陈琴和孟鹤舟坐在第一排,眼睛红红的,嘴角一直笑着。她们的孩子都找到了灵魂伴侣。交换戒指,沈叙白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孟晚,”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以后就是沈太太了。”
孟晚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嗯,沈太太。”他们没念婚礼誓词,因为已经悄悄读过了。
仪式结束后,陈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好看,比我当年结婚时穿的好看多了。”她又转头看沈叙白,越看越满意,“叙白啊,以后可得好好对我们晚晚,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可不饶你。”
明明是沈叙白的母亲,此刻却像孟晚的母亲。
仪式结束后,沈叙白牵着孟晚往庄园深处走。孟晚的婚纱裙摆扫过草坪,忍不住问:“这是要去哪?”
沈叙白回头笑了笑,没说话。绕过爬满蔷薇的花架,眼前突然开阔。是一片小小的向日葵花田,风一吹,像无数张小脸在晃。花田中央搭了个简易的木秋千,铺着米白色的绒垫。
“你什么时候弄的?”孟晚停住脚,看着那片向日葵,眼里亮闪闪的。
“去年冬天。”沈叙白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知道你喜欢向日葵,就让人种了。秋千是上周刚搭的,怕赶不上婚礼。”他顿了顿,“仪式太吵,想带你找个清静地方和你静静待会儿。”
“你不会买下这座庄园了吧?”
沈叙白低笑出声,没想到孟晚猜的这么准:“猜。”
“我猜是。”孟晚转过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然你怎么敢随便改庄园里的布局?还种这么多向日葵——万一主人家不喜欢呢?”
沈叙白没否认,低头吻上她的唇:“去年秋天我看到这座庄园,觉得你肯定喜欢,索性就买了。”
孟晚愣了愣,才想起去年确实有这么回事。突然有人找她签合同,说是庄园主。原来是这个。
“沈叙白,”她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太浪费了。”
“不浪费。”沈叙白握住她的手,“你喜欢就不浪费。”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花架,“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来住一阵子。你可以在向日葵地里看书,我陪你坐秋千。等以后……”
他没说完,低头看向她的小腹。
孟晚被他看得脸一热,伸手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万一已经有了?”
“哪有那么巧。”她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别瞎猜。”她都不想说,过年是在纽约陪陈琴一起过的,沈叙白像上瘾了,带着孟晚从家里每一处地方都留下自己的印记。她那几天就没下过床。阿姨隔着门喊他们吃饭,他就把她裹进被子里抱出去,还厚着脸皮替她找借口:“晚晚昨晚没睡好,让她靠会儿。”害得她只能埋在他怀里装睡。
“怎么不说话?”沈叙白见她走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蹭得她更痒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孟晚被他捏得回神,伸手拍开他的手。
“就算……就算有了,也跟你这只‘大灰狼’脱不了干系。”
“晚晚,你应该叫老公!”
“谁要叫……”
沈叙白哪肯放过,伸手扳过她的脸,让她正对自己:“不叫?”
孟晚被他看得心慌,想走,但被他捏着下巴定在原地。他的手已经钻进衣服里,蹭得她肌肤发痒,整个人像失水的鱼。
“老……”
沈叙白低笑出声,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叫一声听听,叫了就不逗你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酥酥麻麻的。孟晚闭了闭眼:“老……老公。”
孟晚终于体会到了沈叙白不做人的滋味。孟晚跌坐在他腿上,婚纱的裙摆堆在两人之间,像朵被揉皱的云。“哎,老婆。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沈叙白!”
孟晚不敢相信沈叙白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流氓。
“你是我老婆,抱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那也不能在这儿!”
……
随着青城现代化建设不断深入,锦食斋越做越大,成为全国第一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糕点。孟晚请了职业经理人管理锦食斋,回归心理咨询服务,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
知道怀孕是在一个雨后的傍晚。孟晚刚结束最后一场咨询,送走一位家长的母亲,主要内容是说“孩子高考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活”。
胃里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钝涩。不是疼,是被顶了一下的感觉。她皱了皱眉,伸手按在小腹上,起初以为是吃饭时间不固定。直到上周阿姨做酸梅汤,原本不喜欢吃酸的她喝了好几杯。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翻到最近的经期记录,好像不太对劲。她给孔雪娇打电话,孔雪娇那边背景音闹哄哄的,隐约能听见小布丁的声音。“喂?晚晚?”
“雪娇,你现在忙吗?”
孔雪娇那边顿了顿,大概是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出什么事了?”她向来敏锐,尤其是对孟晚。
“也没什么大事,”她顿了顿,还是把话说了出口,“就是……我这阵子胃不太舒服,也不是疼。”
“胃不舒服?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不是吃饭的事,”孟晚轻轻摇了摇头,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我刚才翻了下经期记录,好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
“晚晚,小布丁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
“家里有没有验孕棒?赶紧去看看!不对,要不我现在过去接你,咱们直接去医院?医院查得准!”
……
孔雪娇的声音激烈。
“别慌,我抽屉里好像有,我先试试,要是真有了,再跟你说。”
“我就说沈叙白那么强!”孔雪娇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又怕孟晚紧张,赶紧放缓了语速,“那你快去试,别一个人瞎琢磨。你有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不管是啥结果,我都马上过去。对了,试的时候别紧张,深呼吸,要是……要是真中了,你可别吓着,还有我这个过来人。”
“知道了,”孟晚应着,“你也先别说出去。”
“我懂我懂!这事儿得等你和沈叙白说!”孔雪娇又叮嘱了两句别手忙脚乱,有情况立刻叫我,才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孟晚站了会儿,才走进卫生间。洗手台边的验孕棒渐渐显出两道红杠。
孟晚盯着那两道红杠看了很久,眼眶湿润了。不是难过,也不是慌,是一种很软很软的情绪。她伸手按在小腹上,这一次,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动静,像有颗小种子,在轻轻地动。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沈叙白发来的消息:“老婆,我在楼下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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