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彷徨无措地看着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明镜见他活像被人偷走全部家当一样,不由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最终还是服了软,哄道:“小和尚,师姐错了,你笑一个吧?”
刚见面就要闹得不欢而散,那她今晚明晚后晚肯定都合不上眼,可能咽气的时候都要为自己今天拒绝了他的要求而流下成滩血泪。
明镜暗戳戳给自己松口找了个理由,她是大师姐,哪怕他已是菩提门佛尊,她叫一声小和尚也不算过分吧?怎么会过分?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应了他的要求又如何?
当年,陆灵镜在东林山院时便是大师姐,哪怕后来做了交换生去南麓书院,也很快闯出名堂,霸上大师姐的位置。同辈子弟见到她无不需称呼一声“师姐”,当时还是赵无名的无尘也躲不过。
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陆灵镜刚到南麓书院不久,那年她刚十六岁,正是艳若朝阳,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在一片枫叶林中,红艳艳的枫叶下,陆灵镜在树上躺得好好的,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嚣张“狗叫”。
一条“嚣张狗”叫嚣着:“你装什么装呢!不过是个假和尚,连度牒都没有,还整天一副清高样儿!不识好歹!竟然敢让芸师妹伤心!”
“恶毒狗”嚷嚷着:“打!给我狠狠地打!最好毁掉他的脸!看他还怎么用这张狐媚的脸勾引师妹!”
“嘴贱狗”嚷嚷着:“可不狐媚嘛!听说啊,他娘是个妓女!”
“恶毒狗”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一个妓女生的孩子,也妄想成佛!”
“唯唯诺诺狗”跟风道:“原来如此,难怪没有佛门收他!”
“呸!他踏进庙门,人家都怕脏了地方!”
“咱们书院也是,怎么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收!”
“扒光他的衣服!看他还怎么有脸回去!”
“最好羞愧到自动退学!”
……
群“狗”乱吠,嘈杂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声隐忍的痛哼声,还有急切的脚步声。
陆灵镜听得皱眉,抽出枕在脑袋下的手,用元力运起四片红枫叶朝他们打过去,命中其嘴,狠狠抽飞。
“谁!谁在那里!?”
“偷袭算什么本事!”
“好啊!你胆敢使用元力打人!你完了!”
这四只狗都不如的家伙捂着嘴巴,从地面上爬起来,四处寻找凶手,终于有人看见了躺在树上的陆灵镜的衣角,指着她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四个打一个的时候,可不见你们说英雄好汉!
陆灵镜撇开眼前枫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渣滓们,是你姑奶奶我!”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为首之人威胁道。
他长了一双吊稍眼,面貌尚且称得上英俊,表情却十分欠揍,下巴快抬到天上去了。
“你们吵到我耳朵了!”陆灵镜掏了掏耳朵道。
“你不是南麓书院的人?!”那人看清她穿着的衣服后,惊讶了一瞬,随即又猖狂起来:“哼!原来是东林山院来的乡巴佬!我劝你别插手我们书院的事,否则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家了!”
在南麓书院里,不论男女,着装都是一致的红白相间颜色,只有陆灵镜的不同,她刚来到这个地方,还没来得及去领这边的制服。这些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该滚的是你们!我耻与跟你们这群渣滓为伍!”
“你下来!不把你打废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下来就下来!”
陆灵镜跳下去前,不经意间往树下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就愣住了。
造孽啊!什么仇什么怨把人打成这样!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朝缩在树下伤痕累累的人抛了过去,黑色带远山纹路的外套兜头将那人全身盖起来。
树下的人僵硬不动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怕不是晕过去了?
她猛然从树上跳了下去,拦截在那四人面前,从腰间抽出飞来剑,“来,咱们比划比划。”
为首的吊稍眼桀骜道:“果然是乡巴佬,不知道南麓书院内禁止使用武器吗?”
陆灵镜这才想起来在南麓书院除了在课上和擂台上外,其他地方禁止使用兵器或者元力伤人,却不禁普通斗殴。若是有人使用兵器或者元力伤人,轻伤检讨,重伤劝退。
兵器不准用,就准你们以多欺少了?什么破规矩!
“一群杂碎!”明镜不耐烦地收起剑,“就算不用剑,我也能打得你们满脸开花!”
一对四,这群人不仅被打得满脸开花哭爹喊娘,还屁滚尿流落得腌臜一身。
“住手!住手!我们认输了!”
这四人见遇到的是硬茬,赶紧求饶了。
陆灵镜收回飞踢到吊稍眼肿胖青紫的脸上的腿,“滚!”
这四个人立马狼狈地逃了,边逃边叫嚣着:“我们记住你了!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东林山院陆灵镜,随时奉陪!”这种幼稚的狠话陆灵镜听多了,完全不放在眼里。
在东林山院,同辈里哪个不被她揍得服服帖帖的。这群人就是欠收拾!她还怕他们不来呢!他们敢来她就敢揍!
陆灵镜赶走人后也不动,背对着树下的人道:“小和尚,我不看你,你先穿好衣服吧。”
这群恶劣的家伙下手是真的狠!
她刚才看到了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都不止青紫了。
不知道是哪个阴毒的用了石片或者其他坚硬锋利的东西,将他划成了个血葫芦,他的脸上、身上现在全是血。
呸!什么不准用武器!石头不算吗?改天砸穿这群狗杂种!
陆灵镜想了想从储物宝器中拿出一瓶生肌膏,等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下后,倒退几步来到他身前,朝后递向他:“这是生肌膏,用了之后伤口不仅很快就会愈合还不会留疤。”
赵无名没接,反而问:“为什么帮我?”
陆灵镜听着那冷冷清清却意外好听声音,耳朵忍不住动了动,她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想打就打了。”
赵无名垂着头:“为首的是院长的儿子,你可知你招惹了不得了麻烦?为了我这种陌生人……”
他顿了顿道:“不值得。”
陆灵镜却笑了,“我陆灵镜从小就没怕过谁,值不值得也无所谓,我只看自己愿不愿意。”
赵无名低声道:“谢谢你出手相助,也谢谢你的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陆灵镜听到这句谢,不自在地背过手,伸腿在身前点了点地面,问道:“你衣服穿好了吗?”
赵无名:“穿好了。”
陆灵镜的外套是宽袍,穿着的人快步走起来飒飒带风,看着格外潇洒。这会儿穿在他身上却短了,胳膊出来一截,身上倒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了。他身上的伤口上渗出来很多血,浸湿了袍子,看上去颜色变深了一些。
陆灵镜回过头去看到他的脸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刚才没仔细看,只知道伤了脸,现在才发现深得都能看见下颌上的骨头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这种狠手!
“靠!这群畜牲!下次我要把他们打得魂儿都飞出来!”
赵无名呡了呡唇,扭过头,“这张脸,毁了就毁了。”
陆灵镜把生肌膏塞进他手里,严肃道:“不行,不能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赵无名攥着那瓶生肌膏,怔怔地看着它,“我还不起……”
“不用你还,我不缺这点儿。”
陆灵镜怕他不听话,干脆拉他坐下,从储物宝器中拿来铜盆和手帕,用凝水术汇来一盆水给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一点一点帮他涂抹到脸上。
赵无名任由她摆弄着,但是那冰凉的膏体落到伤口上,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听她抱怨道:“师父这生肌膏也太难用了,还要一点点糊到伤口上!”
赵无名无言以对,生肌膏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想买都很难买到,也就只有她会嫌弃了。
陆灵镜放轻了动作:“你疼不疼啊?”
赵无名:“不疼。”
陆灵镜笑出声:“骗人,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赵无名:“我不算出家人,他们不肯收我……我们那里以佛修为尊,我娘做梦都想我成为一名佛修,所以她让我剃光头,还在集市上买了一堆“佛家经典”给我,从小把我当成一个小沙弥来对待。”
陆灵镜:“那你呢?你想不想成为佛修?”
赵无名愣了一下,从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他想了一下,道:“还是想的,只要成佛就能远离这些是非,获得清净。”
陆灵镜鼓励道:“那就成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看你一脸佛相,你不成佛谁成佛?”
赵无名:“……”他一脸血,她是如何看出来的?说是地狱恶鬼相还差不多。
陆灵镜给他抹完了脸,又用纱布仔仔细细替他包好了。她从小在她师父那里没少干这种事,之前在东林山院也经常打架受伤,不论处理起什么伤口都驾轻就熟得很。
她重新凝了一盆水洗干净手,犹疑地看着他:“你身上的伤自己处理得来吗?”
赵无名:“可以。”
赵无名靠近树的那边,蹭出了不少血迹在树干上,陆灵镜看到了,忍不住问道:“后背的伤呢?”
赵无名不想骗人,于是道:“不用涂,很快就好了。”
陆灵镜瞪着他道:“不可以!好了,你现在落到我手里,就是我手里的病人!你必须听我的!算了,我给你一并抹了!先说好,我不仅是剑修还是个医修。医俢治病不分男女,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的女流氓!”
赵无名宛若被欺辱的“良家少男”,按住身上的衣袍道:“真的不用了……”
陆灵镜威胁道:“你再说一个“不”字试试!?我直接把你泡进生肌膏里!”
赵无名:“……”他默默地松开了抓着衣襟的手,闭上了眼睛。
陆灵镜戳了戳他肩膀:“你同意了对吧?。”
他颤抖着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陆灵镜看着他颤抖的长长的睫毛,心想好像小刷子,不知道刷在手心是什么感觉。
呸!说好不是女流氓呢!快住脑吧你!
陆灵镜利落地扯开他身上袍子,如法炮制地帮他处理好了其他伤口,重新将衣服给他穿好了。
全程他都没有睁开眼睛,陆灵镜差点以为他睡着了,还是他不安地抓着裤子的手暴露了他。
“其他伤口你自己看得见,自己抹吧!”陆灵镜无语望天。
虽然不分男女,但是她也不会随便扒人裤子啊!真当她是女流氓了吗?
……
陆灵镜回到住处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过了两天,赵无名上门来找他,陆灵镜完全是靠他光溜溜的脑袋认出了人,惊讶地道了一句:“咦?是你呀,小和尚。”
“小和尚”这个称呼后来再没改过来,即使知道了他的名字。
赵无名把洗干净的衣服还给她,“你的衣服。”
“这药效果挺不错嘛!一点印子也没留下!”陆灵镜随手将衣服搭在肩膀上。
她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跟血葫芦一样的人联系起来。
这样青葱俊秀一张脸,那群人怎么下得了手!
她不由得庆幸道:“你长得这样好看,万幸没被他们毁容!”
“皮囊而已,护之不住便是罪孽由来,毁之何妨。”赵无名淡淡道。
陆灵镜正想跟他辩驳一番,好巧不巧,吊稍眼养好伤后又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
陆灵镜当即招呼左邻右舍,不一会儿就出来七八个从东林山院到这儿来交流学习的学子。
吊梢眼这边人虽多,却敌不过陆灵镜他们配合默契,给了他们一顿狠揍。
陆灵镜在师父那里天天被师公指导“打群架技巧”,自从当上东林山院大师姐后,手底下的人天天跟着她“征战四方”,战绩斐然。
这群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再次狼狈而逃。
他们又去叫了他们大师兄过来。
陆灵镜干脆跟这位大师兄约了一场擂台赛,二人约定她赢了,她来当南麓书院大师姐。
若是她输了,她麻溜走人。
对面见她年纪小颇为轻敌,最终陆灵镜赢得了这场擂台赛,直接霸占了南麓书院大师姐的位置。
在书院里,同一辈的佼佼者也被尊为“大师姐”或者“大师兄”,有权利管教手底下的“师弟”“师妹”们,甚至有在书院随便使用元力和兵器的特权。
赵无名再次见到陆灵镜的时候,就见她穿着一身南麓书院的“大师姐”制服,金丝红袍衬得她十分神采飞扬。
她从屋顶上御剑飞下来,像一团金红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燃烧着。
她落到他面前,兴高采烈道:“小和尚,来,叫声大师姐听听!以后大师姐罩着你!保管没人敢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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