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砚舟再过几天就要赶回漠北那边了,但是漠北和安州离得还算近,加上漠北这边最近也都没什么事,他可以时不时地赶去安州。
他最期待的,就是与秦沐乐两个人成亲的事情了。
他们翻了翻黄历,也去请教了一些大师,最后终于敲定了一个日子。
而这个日子,悄声无息地就到了。
晨露还凝结在院角的海棠花瓣时,秦沐乐已经坐在镜子前面了。既然说了只有两个人,他们就打算在大家都还没有起来的时候办。
没有繁复的妆奁队伍,只有路砚舟亲手挑的那支打磨得很漂亮的金簪子放在妆盒里。
路砚舟指尖捏着胭脂盒,在一旁仔细地看着秦沐乐上妆。
“昨日你说喜欢浅粉的,我让妆娘调了半日,效果还满意?”
秦沐乐看看左边脸,又看看右边脸,笑了:“满意的。”
路砚舟也笑了。
然后他的手里就被塞进一根极细的东西,看着像是柳枝的尖头。
他看着秦沐乐,歪了歪头。
“帮我画眉吧。”秦沐乐眼睛亮亮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让你也参与参与。”
路砚舟看了看尖端的墨色,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
他本来是靠在化妆的桌子上,现在站了起来,与秦沐乐更近些。
路砚舟左手轻轻地托着她的脸往上仰了仰,右手拈着细柳枝,认真地描摹着她的眉型。
秦沐乐看着他专注又小心翼翼的眉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垂落的发丝:“不用这么小心的呀。你太可爱了,心肝儿。”
“我的新娘,自然是要认真对待。”路砚舟偏头蹭了蹭她的掌心,眼底盛着笑,“刚才那个,再说一遍吧,我想听。”
“什么?”秦沐乐反应了一会儿。
“哦~”她抬高双手,在他颈后相扣,“心肝儿心肝儿心肝儿!”
甜甜的声音唤得路砚舟心都化了。他忍不住将柳枝提起来一点,自己凑下去,吻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吮吸着。
秦沐乐今天也很开心,兴致格外的高,她也收紧了双手,回应着他。
片刻后,路砚舟退开一些。
秦沐乐噗嗤一声笑了:“路将军涂口脂的样子还蛮惊艳的嘛。大美人。”
“毕竟新娘子这么美,那我可不得努努力,长得再好看些。”路砚舟到底还是不习惯,用帕子沾水,轻轻擦去了嘴上的东西,“等会儿我在帮你重新画一边口脂?”
“好啊,那就有劳路将军了。”秦沐乐笑得灿烂,“不过,路将军动作得快些了,我急着去成亲呢。”
话音刚落,窗棂上忽然传来轻响。苞米叼着一片带着露珠的海棠花瓣,扑棱着翅膀落在桌子上,衔着花瓣就要往秦沐乐发间送。
秦沐乐被逗笑了,抬手托住小鸟温软的身体。
“小鸟随主人的,也是心急得很。”路砚舟笑着,顺势替她将花瓣别再簪子旁边,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鬓角,“我也急。”
妆画好后,秦沐乐将路砚舟推了出去,自己去换上昨天刚拿回来的喜服,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喜服选的正红色,上面用金线深深浅浅地绣着些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秦沐乐也参与创作了,把原本绣着蝴蝶的地方,改绣成了小鸟的样子。因着她独特的绣工,这件喜服倒是添了几分灵动和活泼。
待她换好红裙,路砚舟牵着她往楼上露台走。
他俩昨天还偷偷摸摸地上来给这里做了装饰。栏杆上挂着两串他们亲手编的同心结,风一吹,红绳就轻轻晃起来,仔细听还有些细碎的响。小巧的红灯笼没有地方挂,便堆在地上,像是灌木丛中的鲜艳的莓果,别有一番风味。
秦沐乐刚在平台上站稳,就看见疾翎飞了过来,嘴里衔着一块叠得很整齐的红帕子,直直落在秦沐乐的手里。
“这是做什么?”她展开帕子,竟见里面包着两颗圆润的莲子。
路砚舟握着她的手,将莲子放进供桌的喜碗里面,声音贴着她的耳畔:“这是一种承诺吧。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莲子粥,往后只要你发话,我都给你煮。往后余生,都听你的。”
秦沐乐心里顿时觉得暖烘烘的。
他们没有安排拜堂的环节。路砚舟给酒杯里倒上清甜的桂花酿,端起一个酒杯递给秦沐乐。
他们并排站着,向天空举了举杯。
“新婚快乐!”秦沐乐洒脱地说了一句。
路砚舟偏头看了看她,笑了。他也对着天空说了句:“相爱到白头。”
两个人默契地对上视线,然后互相敬了敬对方。
“夫人。”路砚舟温柔地唤了一声,眼睛里含着情。
秦沐乐有些脸红,也轻轻唤了他一声:“夫君。”
两个人碰了碰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样,仪式也算是完成了。
苞米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刚刚一直静静地呆在一旁栏杆上看着。现在才飞过来,围着秦沐乐转圈圈,蹭蹭她的手,又啄一啄她的裙摆,像是在讨喜糖一般,惹得秦沐乐和路砚舟一齐笑出了声。
路砚舟也是早有准备,从旁边摸出两把碎花生,放在掌心喂它,还开玩笑说:“讨好一下娘家人。”
“哈哈哈。”秦沐乐发现今天自己总是在笑,“苞米,你可享福了。”
苞米吃完花生,心满意足地又飞回了栏杆上。
路砚舟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回到秦沐乐身边,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秦沐乐便懒懒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这安静的温存时刻。
栏杆上挂着的两串桂花随着风轻轻摇摆着,像是在拍手庆贺。秦沐乐看到了,不禁有些想要流眼泪。
妈妈,我会幸福的,你在天上也要开开心心的。
晨光中安安静静的婚礼,幸福像是融进了空气中,每一口都是甜丝丝的。
趁大家都还没醒,秦沐乐偷偷地溜回房间,换衣服、洗漱,又换上了秦老板的皮肤。
路砚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他便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着秦沐乐。
等了一会儿,倒是旁边的门先开了。
翠羽和温绻走了出来。
两个人看见路砚舟,偷偷憋着笑。
翠羽上前,唤了一句:“姑爷,可要好好待我们小姐。”
这称呼让路砚舟惊讶了一会儿,但是他接受良好,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扬。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路将军,恭喜恭喜。”温绻也笑着道贺。
“你们咋都知道了?”秦沐乐猛地推开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翠羽和温绻对视一眼,说:“因为我们很关注秦老板呀,我们比谁都希望秦老板可以幸福。”
秦沐乐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呢,哎呀失策失策,但是收到祝福还是一件很让人雀跃的事情。
“谢谢你们。”她张开双手,去抱翠羽和温绻。
“有喜糖吗,小姐?”翠羽轻轻笑着说。
秦沐乐揉了揉她的头发:“有~”
其乐融融的氛围开启了今天一天的营业。
翠玉和温绻闹腾完就赶紧下去忙活了,事业心比她这个大老板还强。
秦沐乐慢慢地下着楼梯,路砚舟习惯性地跟在她后面。秦沐乐扯了他手臂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跟我并排走吧。”
路砚舟顺势牵起她的手,微笑着说:“好。”
“你是不是今天傍晚就要回漠北了?”秦沐乐想起今天的日子,问道。
路砚舟用拇指划了划她的手,点点头:“嗯。但是我可以经常来安州这边的。”
越想,他越觉得抱歉:“我可能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待在漠北那边,陪你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抱歉。要是我不是……”
“诶诶诶。”秦沐乐赶紧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可抱歉的。你就是适合在战场上策马骋驰、抽刀挥剑的,意气风发的路将军我很喜欢。再说,你以为我当老板就不忙吗?进货、店员考核、看账本、照顾客人的体验等等等等,其实我也差不多吧。”
路砚舟听她念叨着,捏了捏她的手。
“所以,我们都不用抱歉。”秦沐乐看向他,“以后不许说了。”
“知道了,夫人教训得是。”
太阳渐渐升起,晨露都消失在边边角角。店里也从冷冷清清,变得热气腾腾起来。不仅是饭菜香味带来的烟火气,还有人声鼎沸带来的暖。
秦争远远地站在啄春阁门外。自从上次秦沐乐来家里说了那一番话,他才觉出一些难过来,自己以前确实是做得不对,但是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他自作主张,又想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便一个人来了安州。
诶?那些人……
秦争毕竟是京城富商,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他看着店里忙活的人,那个端着茶碟出来的人不是先帝时的太子太傅吗?!等等等等,那个指挥小鸟唱曲儿的人,怎么这么像那个才学出众的薛家弟子?
他们都在给我女儿打工?!
秦争不由得失笑:“这小丫头,本事大着呢。”
他又看了会儿,看见秦沐乐脸上笑着,在客人之间游刃有余,看见他和路砚舟亲密的小动作。摇摇头,他准备回去了,秦沐乐过得很好,他不打扰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这边有人走了,那边又有人进来了。
吉安郡主像回家一样走进啄春阁:“秦老板,好久不见了。”
“郡主来了,里面请。”秦沐乐引着她进了一个雅间,笑着打趣道“还以为郡主忘了我们这个小店呢。”
吉安郡主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勾了勾嘴角:“怎么会忘,秦老板还是一如既往,贫的很。”
两人自然地坐在蒲团上,翠羽端了茶水进来。
“刚刚我可是看见你和那个路将军偷偷拉小手,说,发展到哪一步了?”吉安郡主眼睛毒辣。
秦沐乐喝了口水,差点呛出来:“差不多,发展到夫妻这一步了吧。”
“我就知道。”吉安郡主瞥了眼她微微泛红的脸蛋,“还真是便宜他了,娶着你这么好的媳妇。不过,你也不能大意,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我帮你。”
“怎么有种娘家人撑腰的感觉?”秦沐乐小声嘟囔着,心里暖的很。
她很认真地看着吉安郡主,说:“郡主,谢谢您。”
“哎呦,别矫情了,要不要再抱一个啊?”吉安郡主摆摆手,装作很随便的样子。
秦沐乐不客气地抱上去:“那就抱一下吧。”
吉安郡主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我是来找小鸟玩的。”吉安郡主不习惯这样的亲近的氛围,赶紧转换话题。
秦沐乐没有拆穿,笑着说她去带一些新来的可爱小鸟过来。
路砚舟站在柜台里面,见她下来,不由得眼睛里就带了笑意,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罐里面,比往常感觉柔和了不少。
“路将军辛苦啦。”
她蹦蹦跳跳地过去,非常熟练而迅速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又飘到别处去了,留路砚舟一人在原地回味。
秦沐乐挑了几张她觉得特别特别乖的小鸟回了吉安郡主在的雅间,给她细细地介绍了一番,颇有一种慈祥的老母亲即视感。
吉安郡主挥挥手让她先撤了,自己安安静静地和小鸟们待着就好。秦沐乐便走了出来,又去楼下忙活。
今天的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越临近傍晚,秦沐乐就越觉得心情低落。
路砚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但是边防的事情又确实没有办法。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不能老是亏欠她。
知道她的不舍,路砚舟就尽量贴在她的身边,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抓住机会就和她亲亲抱抱,说一些好听的话。
这么搞得,秦沐乐确实是很难不高兴啊。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再见嘛,她在心里和自己说。
到了要说分别的时候,秦沐乐抱住他,两个人在夕阳下紧紧的抱在一起,感觉心脏都跳动在了一处。
“再见,照顾好自己呀,路将军。”秦沐乐仰起头,笑着说。
路砚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应道:“嗯。再见,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秦老板。”
说完,两个人都咯咯笑了起来。
路砚舟离开之后,秦沐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空已经黑了下来,但是并不暗,远远近近的灯火闪烁着、飘摇着。
秦沐乐拖了把矮矮的椅子到窗边,反着坐下来,手搭在椅背上端,脸搁在手背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外面,任由晚风轻轻地吹过。
她感觉这样很舒服。
“好想直接飞奔到漠北啊。”秦沐乐喃喃着,困意渐渐袭来。
……
“啾啾啾!”
窗外的小鸟精力旺盛,这么早就开始叫唤了。
秦沐乐揉了揉眼睛,抻了抻手脚,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摆设让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等!?
这不是我家吗?!
秦沐乐感觉自己冷汗都冒出来了,她捶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是很真实的触感。她真的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啄春阁里做着梦,还是在自己家里终于醒过来。
这时,她看见自己手上的伤痕,依稀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被矛隼啄了才进的医院。
“这对吗?难道真的是我做得惊天大梦?”她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窜了下来,就去扒拉自己的手机,又翻了翻自己的病历本。
现在确实是她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
她熄了手机的屏幕,又窝回到床上。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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