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河流静静流淌,冲刷着记忆的河床,也滋养着悄然生长的生命。几年的光阴,对于寿命悠长的忍者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瞬,但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女来说,却足以完成从孩童到少女的蜕变。当年那个在春日溪边,发现重伤少年时只有八岁、吓得瑟瑟发抖、满手是血的小女孩宇智波葵,已然如同经年精心培育的花株,在贵族府邸这座既庇护又禁锢的暖房里,悄然绽放,出落成了一位十二岁的婷婷少女。
她的身量抽高了许多,昔日合身的衣裳渐渐显得短促,如今换上的皆是量身定制的、愈发合体的精致和服。丝绸或绉绸的料子,颜色多是她偏好的淡雅色系——浅葱、樱、藤紫、若竹,上面或用同色丝线绣着低调的唐草纹、流水纹,或点缀着细小的碎花,完美地勾勒出她初显的、含蓄而窈窕的身姿曲线。昔日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清瘦了下来,露出了流畅秀美的下颌线条和纤细脆弱的脖颈,平添了几分少女特有的清丽与柔弱。
眉眼也彻底长开,越发显得精致。一双漆黑的眼眸,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扬,睫毛长而密,如同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沉静时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偶尔因思绪流转而轻轻眨动时,又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淀的思绪与难以捉摸的深度。长期严格乃至苛刻的贵族教养,早已将礼仪规范刻入她的骨髓,赋予了她举止间一种天然的优雅与从容。无论是端坐、行走、还是颔首行礼,姿态都无可挑剔,静坐时如同一幅笔触细腻的工笔美人图,动态时则像一首舒缓流淌的雅乐。
她的美貌与仪态,在都城上层贵族圈子里渐渐有了些微的名气。偶尔,外婆会带她参加一些非正式的小型茶会或赏花宴。在那一片珠环翠绕、衣香鬓影之中,她安静少言、姿容出众,总能吸引不少或欣赏、或探究、或带有衡量意味的目光。一些家中有着适龄子弟的贵妇们,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外婆打听她的情况。外婆对此似乎乐见其成,回应得体的同时,也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她一些更符合未来联姻需求的、适婚年龄少女应掌握的仪态和话题,例如更复杂的茶道流程、更能展现家族底蕴的插花流派、以及如何巧妙地参与贵妇间的闲谈而不失分寸。
然而,葵的内心,并未完全沉浸于这看似光明、实则如同待价而沽商品般的贵族少女命运之中。在外人看来完美无瑕的温婉面具之下,她的心中藏着一个独特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带着些许禁忌色彩的秘密角落——那堵隔开府邸与外界的高墙之外,那个不知何时会突然响起、清冷而熟悉的低沉声音。
这些年来,一次次短暂而隐秘的隔墙交谈,早已超越了最初的感激与好奇,成为了她灰色规整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习惯和鲜亮的期待。她对那个名叫千手扉间的少年忍者的情感,也在这经年累月的无声交流中,如同经年累月滴落的水珠,悄然凿穿坚硬的岩石,发生着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变化。
最初,只是对那个神秘而危险的忍者世界本能的好奇,对曾亲手救助过的对象其最终安危的单纯牵挂,以及对他竟然会冒险回来道谢并恪守承诺定期来访所产生的一丝惊讶与好感。后来,这种情感逐渐发酵,变成了对他广博得惊人的见识和敏锐犀利思维的由衷欣赏,对他每次看似随意、实则总能投其所好带来的小礼物(一本孤本、一朵奇花、一盒点心)所产生的隐秘惊喜,以及最为珍贵的——对他竟能理解并偶尔回应她那些不小心流露出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离经叛道”想法所产生的强烈知遇之感。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他仿佛是唯一一个能“听懂”她部分心声的人。
而如今,当少女的情窦随着身体一同悄然萌发时,这份原本单纯的情感,似乎不可避免地掺杂进了一些更朦胧、更难以言喻、让她心慌意乱又忍不住沉醉的情愫。
她开始会在意自己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墙壁传出去是否清悦动听,会在预计他可能来访的时间段前,偷偷对着庭院里的竹子或流水练习一下说话的语调与节奏,甚至会下意识地选择佩戴能衬托她嗓音柔和感的、材质温润的玉饰。她会因为他某次任务间隔时间稍长、迟迟未曾出现而感到隐隐的失落和难以言状的担忧,各种关于他遭遇不测的可怕想象会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让她寝食难安。而当某日,墙外终于再次传来那声熟悉的、压低的“近日可可好?”时,那份瞬间涌上心头的、难以抑制的雀跃与安心感,会鲜明得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
她会反复回想、咀嚼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揣摩他冷静语调下可能隐藏的细微情绪变化——那次语气是否比平时缓和些许?那次短暂的沉默是否代表着不悦?那次似乎极轻极快的笑声,是真的被她的话逗乐了吗?她甚至会在无人时,拿出他上次留下的一枚光滑的黑曜石、或是一卷写着批注的竹简,对着它们呆呆地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表面,仿佛能借此触碰到那个遥远而模糊的身影。
这是一种她前世今生都从未真正体验过的、酸酸甜甜又带着些许涩意的复杂感觉。像初春枝头萌发出的第一点娇嫩新绿,脆弱得经不起风雨,却又蕴含着无比蓬勃的生机,拼命地想要舒展生长。
然而,现实的冰冷总会适时地浇灭这不合时宜的热度。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份悄然滋生的心思是何等危险且绝不被家人支持。他是一名忍者,注定一生与任务、阴谋、无尽的战争相伴。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极有可能会因为某项任务、某场战斗,直接与她血脉相连的宇智波一族兵刃相向,与她的哥哥斑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而她自己呢?母亲临终前泣血的哀求,父亲沉重无奈的应允,哥哥斑决绝离去的背影,都清晰地昭示着她的命运——必须远离忍者,远离战争,作为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子,平静(即使乏味)地过完一生。这是她用至亲的鲜血和自身的离别换来的“恩赐”,也是她无法挣脱的枷锁。
身份的天堑,立场的对立,这是横亘在她与他之间无法逾越、甚至无法宣之于口的巨大鸿沟。每一次从那些朦胧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残酷的现实,都像有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狠狠浇下,让她瞬间透心冰凉,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她怎么可以对一不知底细、不知过往、甚至可能会与家族发生冲突的忍者产生这样的情感呢?
然而,情感的藤蔓,一旦开始缠绕,并非理智所能完全斩断。每次墙外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份本能的心悸和欢喜总是先于一切理智分析涌上心头。她开始陷入一种甜蜜又痛苦、沉迷又自责的剧烈挣扎之中,如同在冰与火之间煎熬。
她变得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在隔墙交谈时,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淡然,甚至刻意带上一点符合她“贵族小姐”身份的、恰到好处的矜持与疏离,仿佛只是一个与投契笔友进行着寻常知识交流的普通少女。但她日渐增长的、习惯性飘向围墙方向的目光,以及偶尔在礼仪课上、茶会中突如其来的走神,还是落入了一些细心人的眼中。
比如她身边那位最贴身的、年纪稍长她几岁、名唤“阿菊”的沉默小侍女,偶尔会在为她梳理长发时,透过镜子的反射,向她投来担忧又欲言又止的一瞥。甚至洞察力惊人的外婆,也似乎在某次午茶时,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良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表象,看到她心底那不该有的波澜。但最终,外婆什么也没问,或许只是将其归咎于少女常有的、无关紧要的怀春心思,或许是看上了某位来府中拜访的、年轻俊秀的公卿子弟,这在她看来,并非坏事。
葵的心湖,因墙外那阵不知何时会吹来的风,而泛起了层层微澜。这波澜无声无息,却在她寂静而压抑的世界里,荡漾开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涟漪。她知道这样不对,很危险,如同在悬崖边跳舞,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期待下一次的墙外回音。那份朦胧而禁忌的好感,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于无声处贪婪地汲取着每一次短暂交流带来的微弱养分,顽强地、悄然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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