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的出现,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骤然刺破了议事厅内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戮阴云。她单薄的身影挡在煞气腾腾的斑与惊魂未定的长老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而脆弱的平衡。然而,她口中吐出的那句“自愿”,却像一把最钝、最沉的刀子,缓慢而执拗地切割着斑的心脏,带来远比直接攻击更深刻、更绵长的痛苦。
“葵,你让开!”斑的声音因极力压抑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而嘶哑变形,他伸出手,试图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依旧强大的身躯为她隔绝这肮脏丑陋的政治博弈,更不愿她替那些逼迫她的人说话,哪怕一个字!
但葵却异常固执地站在原地,甚至用了一种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推开了斑布满伤痕和厚茧的手。她没有再看那些面色各异的长老,而是转过身,面向他们,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诸位长老,抱歉,能否……让我和我哥哥单独谈谈?”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目光都集中在了宇智波火核身上。火核深邃的目光在葵苍白却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斑那依旧沸腾着骇人杀意、但明显因妹妹的出现而强行压抑的万花筒写轮眼。他深知,此刻的宇智波斑就是一桶随时可能爆炸的起爆黏土,而宇智波葵,或许是唯一能暂时稳住他的那根引线。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最终挥了挥手,语气低沉:“我们就在门外等候。”其他长老虽心有不甘,或担忧或恼怒,但在斑那恐怖的目光逼视下,也只能依言起身,鱼贯而出,留下这对兄妹在空旷、破碎而压抑的议事厅内。
厚重的木门被最后离开的长老轻轻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关上的瞬间,斑猛地再次抓住葵的双肩,力道之大让葵忍不住微微蹙眉,但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暴戾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焦灼、心痛和巨大的不解:“为什么?葵!你看着我!告诉我实话!是不是他们逼你的?!是不是火核那群老东西用家族、用我来威胁你?!你不用害怕!告诉哥哥!有哥哥在!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我可以…”
“哥哥。”葵轻声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起头,望向哥哥那双充满了关切、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猩红眼眸,那其中倒映着自己苍白而渺小的身影。看着哥哥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真挚情感,她的鼻尖猛地一酸,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几乎又要决堤。
但她强行将泪意逼了回去,反而努力扯出一抹安抚般的、极其艰难的微笑,尽管这微笑里浸满了无尽的苦涩和绝望:“哥哥,没有人逼我。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种,用刀剑架在脖子上逼我。”
她缓缓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斑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这间象征着宇智波权力核心、此刻却一片狼藉的厅堂。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清晰地落在斑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逼我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逼我的,是宇智波的现状,是外面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步步紧逼的千手一族,是那份每天都在增加、几乎让人麻木的伤亡名单,是族人们眼中越来越浓的绝望和那一点点不敢熄灭的期盼……是……”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斑的脸上,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哀伤,“是哥哥你……是你身上那副已经快要将你压垮的、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担子啊。”
斑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苦无击中,抓着葵肩膀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又猛地松开,仿佛怕弄疼了她。
葵仿佛没有察觉,继续说着,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蕴含着足以撼动钢铁意志的巨大情感力量:“我回来了,哥哥。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你有多累,多辛苦。你的眼睛里的光,比以前黯淡了太多,里面全是藏不住的疲惫。我听到族人们私下说,自从泉奈哥哥走后,你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一次战斗,无论大小,你都冲在最前面,好像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疲倦……你身上的旧伤,从来就没有好利索过,又不断地添上新伤……”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上斑手臂一道刚刚结痂、还显得十分狰狞的新伤疤,那冰冷的触感让斑的手臂肌肉下意识地绷紧。“我看着,听着,感受着……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哥哥。我不能像泉奈哥哥那样,在战场上与你并肩作战,为你分担强敌;我不能像那些长老一样,替你处理那些繁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族务;我甚至……因为常年不在族地,连在你疲惫的时候,给你端上一杯热茶,说几句真正能安慰到你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好像……一直一直都是你的负担,是那个永远需要被你保护、却永远帮不上你任何忙的、没用的妹妹。”
“你不是!”斑急切地、几乎是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因激动而再次拔高,“你从来都不是负担!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是我…”
“让我说完,哥哥。”葵却用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坚定地按住了他干燥起皮的嘴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可是现在,哥哥,我好像……终于有一个机会了。一个也许微不足道,但或许能真正帮到你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用我这个‘宇智波斑妹妹’的身份,去换取与夜月一族的同盟。如果我的婚姻,能像一道坚固的壁垒,帮你抵挡住一部分来自千手的压力,让你肩上的担子哪怕减轻一丝丝;如果它能给濒临绝境的宇智波带来一线喘息之机,让困境稍微缓解一点点;如果它能让未来战场上,牺牲的族人们因此少一点点……那么,哥哥,”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镌刻出来:“我愿意。我心甘情愿。”
斑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妹妹。那个记忆里总是需要他牵着手、躲在他身后、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鼻子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悄然成长为了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却深邃、言语平静却蕴含着如此巨大决绝力量的少女?她的话语不像狂风暴雨,却像最温柔也最执拗的涓涓细流,带着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沉重而温暖的力量,一点点地、顽固地冲刷着他内心那堵由愤怒和抗拒筑起的高墙。
他痛恨这样!痛恨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现实!痛恨自己拥有所谓震慑忍界的力量,却连保护妹妹幸福的能力都没有!痛恨需要妹妹用她一生的自由和幸福来“保护”他!这比被千手柱间彻底击败!比失去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深入骨髓的羞耻!
“我不需要……”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葵……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保护家族!我…”
“但你会死的,哥哥!”葵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声音却异常清晰,异常坚定,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最后的挣扎,“你会一直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泉奈哥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了!”
她向前一步,更加靠近斑,仰望着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恳切:“哥哥,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残酷的忍界,哥哥在、妹妹便在!哥哥强大、妹妹便无人敢欺!若是哪天……连哥哥也不在了,那妹妹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变成了无根的浮萍,任人欺凌!那时的我,难道就会比现在幸福吗?!”
这句话,像一支灌注了全部查克拉的利箭,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射穿了斑所有的心防!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抗拒、所有的不甘,在这**裸的、揭示了最残酷真相的话语面前,变得苍白无力,土崩瓦解!
他看着妹妹眼中那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以及那恐惧之下,更加庞大、更加决绝的、近乎信仰般的爱与守护。他彻底明白了。长老们正是精准地利用了葵对他这份深厚到可以牺牲一切的感情,成功地“说服”了她。而葵,也确实是“自愿”的,为了他。用一种他无法拒绝、也无法承受的方式。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持。他身为宇智波族长,拥有令整个忍界颤栗的万花筒写轮眼,却连保护妹妹最基本的幸福、让她免受这种“自愿”牺牲的能力都没有!
他猛地伸出手,将葵紧紧地、几乎要揉碎般拥入怀中!手臂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她瘦小的身躯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从此再不分离,再不受这世间的任何伤害!
葵温顺地靠在哥哥宽阔却明显透出疲惫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沉重而快速的跳动,以及那具强大身躯里压抑不住的悲愤和无力。她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迅速浸湿了他染着风尘和血腥味的衣襟。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啜泣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却异常清晰:“不,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哥哥。所以,请让我……也为我最强大的哥哥,做一点我唯一能做的事吧。”
良久,斑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他缓缓地、几乎是艰难地松开了怀抱。那双总是盛满了傲然、力量与偏执的万花筒写轮眼,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妥协。他抬手,动作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小心,用指腹擦去葵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如果……这真的是你……真正的心意。”
他妥协了。不是在长老们的威逼和家族大义的重压之下,而是在妹妹这份以爱为名的、沉重到让他无法呼吸的“自愿”面前,他被迫屈服于这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但他心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只是从针对具体的长老,转向了这个逼得他们兄妹至此的、该死的世道!转向了那些将宇智波逼迫到如此境地的所有敌人!也转向了……这个无力改变一切、甚至需要妹妹来保护的……无能的自己!
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想要彻底打破什么东西的**,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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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兄妹的坦诚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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