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星说完之后便见赵寡妇一脸懵,一副完全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整个林家村除了西边年过半百的吴童生,还有村长些微识得几个字之外,都没有读过书,更别提赵寡妇了。
那句父为子纲还是她之前不知打哪听来的,正好记住了。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自然也没听懂,高声问道:“小星,你说的啥意思?”
“没什么,我在祝福我爹和我这位……新娘呢。”林小星朝着林父和赵寡妇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笑容,看起来颇为乖巧。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位新娘与她那爹是臭味相投了。
她原先还想着以林父那德性,怎么还会有女的愿意嫁给他?别是被骗了吧?
今日这么一瞧,人家看起来还真的是情投意合呢!
赵寡妇只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想着她倒是识趣,看起来也没林大说的这么不服管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既然你回来了,那你在家待着吧,正好等会儿去把饭做了。”林寡妇自诩已经拜了堂行了礼,她也就是林小星名正言顺的母亲了,使唤她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的。
当着那么多人,林小星自然也没有顶撞她,。
法理上来说,她的确是她母亲了,差遣她做饭这种事在外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
父为子纲。
赵寡妇占了名分,有些事林小星注定就得吃点亏。
不过她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好啊!”她欣然应允道,随后看了一眼门外的村民,问道,“不过成亲这么大的事,爹你们不打算摆几桌请亲戚朋友们吃吃饭吗?怎么就这么仓促,大清早地直接拜了堂,这也太潦草了吧?”
“就是啊,林大,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请乡亲们热闹热闹?”门口的村民们跟着起哄道。
要是他们跟林家关系多好那自然不是,只是在这个众人皆缺吃少穿的年代,能去谁家吃一顿席那可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事。
要是起哄一下就能在林家捞到一顿席面,那就是白捡便宜了!
“请啥请!花钱请你们请吃不是白瞎钱!”林父立马嚷嚷道。
“怎么是白瞎钱呢?娶媳妇这可是大事,摆几桌那是给女方的体面!”村民喊道。
“体面啥啊体面,一个寡妇,身子都是我的了,照我说这礼也不用费,直接收拾收拾过来就是了。”林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赵寡妇的脸面,直接就把他们之间的那档子事给嚷了出来。
赵寡妇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又红又气。
虽然她平时是个混不吝的,经的男人也不止林大一个了,但人前她也是要面子的。
听见这些话,林小星神色未变,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父和赵寡妇一眼。
“我跟林大哥都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那些俗礼就不讲究了。”赵寡妇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强装镇定地朝着林小星和门口的村民解释了一句。
林小星没说话,表情却是耐人寻味,拖着长长的声音嗯了一句。
门外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确实没什么顾忌,嘴里噢噢地在那起哄。
可惜林父和赵寡妇都不是一般人,见村民们还要再起哄,林父直接就上前将人都赶走了。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巳时了,村民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见状大多数人便也散了。
看完了热闹的村民回去的时候倒是很兴奋,三三两两地还在讨论着林家的事。
突然不知谁问了一句:“对了,赵寡妇不是有个儿子的吗?她这成亲怎么没见着她那个儿子?”
“那个又矮又瘦,看起来阴森森的小子?好像是没见着……”
再说林家这边,门一关,赵寡妇整个人便又抖起来了,看着林小星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小星你还不去做饭?”
林小星看了一眼瞬间又不一样的赵寡妇,勾了勾嘴角,说道:“行啊,那你们等着吧!”
这么看来这两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过厨房,这倒是正好了,她之前焖着的粥看起来应该还幸存着。
这里大多数人家一天只用两顿饭,一顿朝食一顿哺食,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穷。
林小星原先以为一天两顿饭是传统,后来发现村里富裕些的人家还是一天三顿的,一天两顿的大多都是家里不宽裕的那些。
随后她才知道早在前朝的时候,的确所有人家都是一天两餐的,但后来随着劳动强度和时间的增加,很多人家早就开始一日三餐了。
只是近些年随着战乱和朝廷赋税的增加,大家的收入收成越来越低,便又默默地将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
林小星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两餐自然是不够的,她几乎每天都要偷偷地给自己加个餐。
她走到厨房,果然见自己早上煮的粥还在,立马就给自己盛了一碗。
说是粥,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米粒,稀得几乎可以见底,更不要说插筷子了。
就这些米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的存货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把米缸里的米全都倒了进来。
她一连喝了五碗才算是停了下来,顺带又在锅里捞了捞,将能看见的米粒全都捞到了自己碗里,确认喝完了这才慢悠悠走出去找林父他们。
她走到外面就见林父正拿着自己一贯喝的那个灌酒的小葫芦慢悠悠地抿着,还是那一副酒鬼样。
赵寡妇正在他们家的几间屋里仔细地来回看着,手还时不时地摸着一些隐蔽的地方,一副在寻找什么的模样。
她站在那看了会儿,见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她,一时也就没有出声。
她倒是想瞧瞧她想做什么?
赵寡妇先是在堂屋还有林父的卧室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随后便直接转了出去,停都没停便直接进了隔壁林小星的卧室。
她早上走的时候门是锁了的,赵寡妇走到门前便发现了门上挂着的锁,使劲上去晃了晃,又砸了两下,看了几眼锁孔,见实在打不开,忍不住骂了一句:“小娘皮,竟然还锁门,钱藏这么严实吗?”
说着她就走到林父那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葫芦,压低了声音厉声问道:“你说你们家的钱都在你闺女手里,你去把她房门打开!”
被抢了酒壶,林父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也不惯着赵寡妇,直接一把推开她,将她手里的酒壶抢了回来,理都没理她地说道:“你想要钱那自然是你去!”
说完立马就拿起葫芦喝了一口,又接着说了一句,“要是拿到了钱,得给我买点酒喝!”
林父又不是没有试过,他之前早就撬开过林小星的房门,结果不仅什么也没找到,还被那孽女反过来教训了一顿,这次他可不凑热闹。
不过要是这娘们能找到钱,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林小星倚靠着墙看了一会儿,听着两人的谈话神色未变,冷笑了一声,随即走上前高声喊道:“朝食准备好了,爹你们自己去厨房盛吧!”
她这突然的一下把林父喝赵寡妇吓了一跳,两人当即一个哆嗦。
“你喊什么呢!这么大声吓到人怎么办?”赵寡妇回过神来当即朝着她骂了一句。
“赵娘子刚刚这是在找什么呢?”林小星慢步走过去,凑到赵寡妇身旁问道。
“没什么。”赵寡妇看都没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说道。
“是想把我屋子砸开去寻点值钱的东西吗?”林小星盯着她笑了笑,问道。
赵寡妇立即明白她是瞧见她刚刚的举动了,但她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反而趁势说道:“按照规矩,未成家的子女不能藏有私钱,你身上的钱得全部都交给我们!”
“这是自然。”林小星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还没等赵寡妇露出喜色,她又接着说道:“可惜我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等我有钱了再给赵娘子你。”
说完她还朝着赵寡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不可能!”赵寡妇当即横眉一竖厉声道,“你爹早就与我说了,你们家的钱都在你那。之前你爹没娶妻,你拿着也就算了,如今我嫁了进来,这当家的人理当换了,你手里的那些钱都是林家的,合该交给我。”
听到这话,林小星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算是知道她是为什么愿意嫁给她爹的了。
“赵娘子不知道吗?我们家如今是穷的叮当响,我爹是忽悠你的,今日你们成亲置办行头的那些银钱是赵娘子你出的吧?那是因为我们家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而且娘子你也不想想,我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当得了家,做得了我爹一个大男人的主?”林小星很是情真意挚地说道,“你还真相信一个酒鬼的话啊?”
赵寡妇还真的信了。
但听完林小星这一番话后,她瞬间又怀疑了起来。
也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谁家会真的让一个丫头片子掌家?
她有些怀疑地看了林父一眼,见他自顾自地喝着酒,想着以往的场景,难不成这男人真骗了她?
赵寡妇愿意嫁给林父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
她一个寡妇过了这么多年,受尽了冷言冷语,自然是想找个依靠的,但她也知道林父肯定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其他男人一说起娶她这个话题,立马便跑走了。
这马上就要过冬了,她可不想一个人过了,她那宅子天天漏雨的,实在是没法住人了。
加上这林父虽然看起来不像个靠谱的,但他三天两头总是有酒喝,不像是个没钱的。
她旁敲侧击了好几回,后来他才吐露他们家的钱都在他闺女手里。
一个丫头片子,她要是嫁了过去,那钱她要过来还不简单?
就这样,在这天愈渐寒冷前,她说服了林父瞒着林小星举办了婚礼。
可她没想到林父说的是假的,林家一点积蓄都没有。
她来来回回看了林父与林小星好几下,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林小星身上。
她不信林父会拿这种事骗她,而且他那些酒钱是哪来的?
她刚想说话,就听林小星问道:“赵娘子是不是想问我爹那些酒钱是哪来的?”
赵寡妇一怔。
林小星看那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父的酒钱当然不是她给的,她是死也不可能供林父喝酒的。
林父虽然不事生产,但饿急了馋酒了,也会想法子去弄钱来,只不过大多是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当然他搞来的那些钱是不会给林小星的,他也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要养。
这时,林小星朝着赵寡妇笑了笑说道:“虽然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我有一次看到村东的黄寡妇给过他一回钱。”
她说完这句话拍拍屁股就走了。
留在那的赵寡妇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瞬间转过了脑袋,冲到林父面前就举起拳头捶了上去,骂道:“好啊,你个不要脸的,竟然还去勾搭了别人!”
林父正晃着脑袋呢,这一下就懵了,略有些心虚地喊道:“我哪有?我就是帮她搬搬东西,帮点忙赚几个零钱。”
他倒也没说谎,他兜里没钱,又受不了出去打工的苦,有时候就会动动歪脑筋。
黄寡妇长得不好,他看不上,但这不妨碍他从她手里搞点钱花花。
林父的确也不是诳赵寡妇的,他肯定林小星这贱丫头手里有钱!
这么多年,他可一个铜板都没给过这丫头,可这丫头竟然没有饿死,还长到这么大了。
她手里定然有钱!
他不关心这丫头是从哪里搞来的钱,但对她私藏钱这事却是颇为不满。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藏的,他找了好几次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大约她也知道自己去搜过她的房间,后来就买了把大锁回来。
听着后面的动静,林小星却是露出一个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些什么,转头说道:“哦,对了,赵娘子,家里也没有米了,厨房锅里的米汤是家里最后一点存粮了,从今晚开始咱们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说完她也懒得再搭理她和林父,直接拿起之前放在院子里的柴就走了。
让今天早上这事一气,她差点把自己砍的柴忘记了。
“什么!”赵寡妇听到这话果然气得跳了脚,也顾不上她了,忙跑去厨房。
柴房在后屋,是另外搭出来的一间小屋子,比前屋矮多了,也小多了,主要也是灶下的柴火堆不了那么多,这才又简单搭了一个放置的地方。
林小星走到门前正要打开门,就见上面不知何时挂了一把旧锁。
林小星盯着这把锁看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昨晚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上锁的,今天早上她更是根本没有来过。
柴房这种地方林父更是根本不会来的。
那这锁是哪里来的?
她也没想着去找林父问问,她跟林父除了他没钱喝酒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连话都懒得说,更别说什么交流了。
所以她盯了一会儿之后,随即便直接伸手使劲拽了一把锁,只听哐当一下,原本好好挂在门上的锁一眨眼就被她拽了下来。
林小星若无其事地将锁往兜里一揣,随即踢开门将柴火拎了进去。
“什么东西?!”
她一进门就看见房门墙角处蹲着一个黑影,她一惊,还以为是个大耗子,脚步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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