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光线时刻在变动着。
随着选手退场灯光灭去几秒至主持人再度上前、光线渐亮，最后环境光由环绕变为聚焦打在台中。
也就是那亮起的不到两秒，温暮盈看清裴以琛整张脸，而后，他又隐没于只有侧面朦胧光纱的昏暗里。
温暮盈回神，却根本无法反应。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穿她大脑皮层，一定想不到她在想什么。
吸血鬼。
这个男人是吸血鬼。
她甚至忘记错愕，最先想起的却是早年刷遍的吸血鬼电影，五官深邃立体，面色苍白，瞳孔浅而深，月夜化为妖魅吸血的绝美男人。
同时想起对宋垚说的那句豪言——如果真出现这种男人，她一定会欲罢不能地扑上去。
然后，偏偏出现了。
温暮盈注意到男人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听清那句话后，她瞳孔骤缩，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猛地向后一靠，紧紧贴住座椅，咬住下唇，将脸藏在帽子和昏暗的光线下。
裴以琛察觉到她的动作，又看到她无意识的表情，轻笑一声，也向后靠去，却故意侧过身，手臂紧贴着她，低低问，“暮暮什么反应？喜欢老公给的惊喜？”
温暮盈此刻什么也不想说，只咬牙挤出一声压抑的细骂，“疯子。”
这人就是个疯子。
居然明目张胆这么干。
真的是……
丧心病狂。
“嗯？紧张？”裴以琛身子下滑，呼吸落在她肩头，声音压得极低极磁，“感觉暮暮要喜欢死了呢。”
温暮盈耳廓发烫，气得掐了他一下，“你不怕被看到？”
这骚狗怎么敢的？
“不会，那么黑看不到。”
男人又趁机扣住她的手，摩挲着细嫩的皮肤，靠近耳畔，含笑呢喃，“暮暮要喜欢，老公还能做的再疯点。”
……
要疯了，这人干嘛提做不做的！
温暮盈掐了下耳垂，细刺感让她稍稍缓了杂乱心情，“你敢。”
裴以琛被人警告，仿佛很遗憾的唉了一声，“可惜了，刚刚应该多亲会儿。”
温暮盈闻言扫他一眼，“你不骚是不是活不了？”
裴以琛似是还想了想，认真点了下头，“可能是，不对暮暮骚我生不如死。”
“……”
男人看着她无语的表情，拖腔带调地补充，“没办法，暮暮只要在我面前，就能勾引我。”
温暮盈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结论弄得一愣，气笑了，“合着怪我？”
裴以琛摇头，“嗯，怪我，我想当舔狗。”
这个词顾言曾感慨说过，可温暮盈当初没机会听见后半句，所以误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舔什么？”
这真是堂堂裴盛总裁能说出口的词儿？
而男人似是要证明结论，眼眸微抬，倏地凑近，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下，又用舌尖扫过耳后，嗓音低哑，“想舔你。”
几乎是同时，温暮盈如同触电般撤离，身体微微颤抖，想捂住耳朵，却又被他握着，恼羞成怒，“你怎么……”
猛地意识到什么，不自觉地用余光瞥向身后。
裴以琛看她又羞又恼的，歪头，语气带着安抚，“怕什么，他们没往这边看。再说，看见也无所谓。”
这叫无所谓？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温暮盈瞪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就别坐我旁边了。”
裴以琛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懒洋洋地坐直身子，“不行，我就要坐这儿。”又看着她问，“那还能亲吗？”
温暮盈被他闹得羞愧劲儿过了，这会儿只想让他闭嘴，凉凉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威胁意味十足，敢亲就翻脸。
裴以琛闻言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似妥协又似遗憾，“行吧，我先忍忍。”
“……”
迫于温暮盈的警告，裴以琛收敛了几分，却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描来描去，肆意得令人不省心。
温暮盈想着反正快结束了，也破例由着他，只要别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不多时，主持人的声音从环绕音响中传来，“接下来，有请帕森斯设计学院，室内设计师——李沐瓴。”
话音落地，掌声骤然响起。
温暮盈听到意料中的名字，眼尾微勾，抬手拨高帽檐，望向台上。
随即，一个身姿挺拔的女人步履平稳地走上台，周围的目光被她吸引。
乌黑长发垂落肩膀，几缕细碎发丝落在脸颊边。
五官清秀，眉形流畅，双眸明澈，眼底藏着浅浅的高傲冷意。
一袭淡蓝针织衫搭配淡米色直筒西裤，腰间系着浅金色腰带，勾勒出腰身。
这般模样，倒是让温暮盈想起林婉君提过的那句——亭亭玉立水中央。
似是芙蕖，端庄又清丽。
温暮盈正要开口，侧头看向身旁人，却不料裴以琛已察觉似的抬眸，悠悠冒出一句，“现在可以亲亲了？”
温暮盈没忍住翻他个白眼，“你是故意装瞧不见？”
裴以琛似是不解，“嗯？”
“难道裴总就一点没兴趣？”温暮盈斜着他，“这位前正妃，比我想象中的还出挑呢。”
不算一眼美人，却生得气度优雅，大家闺秀的模样。
裴以琛闻言，随意掀了掀眼皮，朝台上望了几眼，却只一瞬便敛起眼神，随口道了句，“放心，她还不及你一根头发丝儿美。”
这番毫不掩饰的“表忠心”倒让温暮盈有些无法接话，她啧了一声，“没必要吧？我可没打算和她比。”
毕竟，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嗯，不是吃醋了？”裴以琛轻笑，“在我眼里谁都没有暮暮美。”
温暮盈不自在地碰了下耳廓，“我没吃醋，你用不着这么夸。”
裴以琛稍稍侧头，“那说明暮暮对我还是挺信的。”
“哪儿有那么信你？”温暮盈轻嗤，“毕竟最开始，我可觉得裴总身边的故事不少。”
裴以琛似是听出了门道，当即揽过话柄，尾音微上挑，“那要认真纠正一下，我可只有你一个故事，相当专一。要是遇不见你，也就吃斋念佛去了，所以暮暮要好好对我负责啊。”
温暮盈被他说得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挺骄傲？而且这什么比喻，我还耽误你修行了？”
裴以琛煞有其事地应了一声，“让我破了戒，不要负责？我可是第一次都给你了呢。”
……
温暮盈被这不要脸的态度气笑，“难道我不是？”
裴以琛坦然点了点头，“所以我非常认真地在负责。”说着，他垂了垂眸，指腹在她虎口处轻抚着，语调懒漫又低缓，“更何况，我可是暮暮第一个主动要睡的男人。”
“……”
温暮盈抿着唇，脸微微往侧挪去，干脆假装没听见。
可裴以琛反倒被这话题挑起兴致，稍稍靠近，音量控制的刚好，字句轻吐，“说实话，我对暮暮的第一次，还真挺欲罢不能的。”
此第一次非指一次，几乎好多第一次都被这骚狗占了。
顶着这骚话，温暮盈腾地转头，冷冷瞥他一眼，“你又要开始是吧？”
“嗯，我错了。”裴以琛相当配合的承认错误，乖乖坐正，可薄唇微勾着又补了句，“不能惹怒温姐姐，要不温姐夫可没人负责了。”
“……”
有毛病。
李沐瓴的演讲干练流畅，尾音落下时全场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掌声。
她迈步走到台中央，开始展示作品，视线扫过评委席，配合着肢体动作与台下人偶有眼神的交汇。
浅笑始终缀在脸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韩雪儿早年只在许诺生日宴上见过李沐瓴一面，后来俩人各自出国，她早记不得对方的长相。
这回再见，韩雪儿盯着台上人看了许久，忽而拖长声调感慨道，“这位李小姐倒是越长越标致了啊，许少真没点儿心动？”
许诺低着头摆弄手机，压根没看台上。
听到这话，他轻叹一声，无奈道，“难道我肤浅到只看脸？”
这看似无心的一句，偏叫陆霆抓住了点什么。
他好奇问，“怎么，这位大小姐也跟那些飞扬跋扈的一个路子？”
许诺微微一顿，浅浅答，“倒不是。”
“那是？”
他终于抬眼，一束灯光扫过，投在他目光停驻的方向。
他静静看了片刻，凝眉轻笑了一声，“大概是性格吧，认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挺陌生。”
……
前后几人间的对话，在李沐瓴一句清淡的“谢谢大家”后渐渐归于平静。
主持人做了几句赛后总结，随即邀请所有参赛选手一同登上舞台。
台下，评委们简短点评几句后，中央位置的国外评委微微抬眸，宣布比赛结果。
一如往常的不慌不忙，在宣读完数个单项杰出奖后，他略显严谨的语调终于落在了关键上——英语发音清晰流利，“获得此次大赛季军的是——索菲亚?维特，《Eco - Matrix》。”
话音未落，那位白人女性微微吸气，随即掩嘴致谢，步伐轻快地走上前；
与此同时，礼仪小姐从旁而至，将奖杯递交到她手中。
场下顿时响起阵阵掌声。
随后轮到亚军名单。
评委低头扫过手中烫金卡片，灯光捕捉到她指尖的细微动作。
片刻，她抬起头，目光落向台上某人，声音缓而有力，“宋垚，《Arctic Allure》。”
而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瞬，宋垚错愕片刻，却很快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鞠躬致谢，接过奖杯。
台下，韩雪儿和陆霆情绪难掩，陆霆激动地抓住许诺的胳膊用力摇，“瞧见没？我女人得奖了！”
动静不小，前排的温暮盈自然能察觉，方才听到熟悉名字被念出时，她嘴角便已弯起，似是早料到。
以宋垚的实力，不意外，虽说不是冠军，但也当之无愧。
裴以琛见她神色平静，微微挑眉，“暮暮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早知道她能获奖？”
温暮盈眼皮半抬，“她那手拼模型的活儿，见识过一次，得奖不稀奇。”
裴以琛闻言，淡淡拖着声调“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舞台，似是随意问道，“这个作品，是那次的灵感？”
温暮盈并不意外他会猜到，语气平静，“她之前灵感枯竭，我随口提了句，说自己最喜欢冬天，提到费尔班克斯那段日子，正好也能扣题。”
而此届VAG决赛的命题，便是那个模糊又富有想象力的词——Seasons，四季。
命题人似乎怀抱某种浪漫情怀，竟然用这种看似简单的主题要求参赛者发挥。
而她也曾想过，或许是结合当下的社会背景和生活方式，想借此检验参赛者感知深度。
裴以琛低低一笑，“难怪暮暮当时去那里，这高冷形象，难不成是因为喜欢冬天？”
“让你失望了，我一年四季高冷得都挺均匀。”
温暮盈扫了他一眼，娓娓道，“去那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喜欢雪和白茫茫的空旷感，不知不觉就会放松心情，烦心事也能忘了。”
女人的低语轻柔温淡，像薄雪落在耳畔，不疾不徐，轻轻撞进他心里。
裴以琛微垂长睫，视线落在她的侧脸，声音在黑暗中带了些慵懒的磁性，“真巧，我也最喜欢冬天。”
温暮盈斜他一眼，“还真稀奇，你也会在乎这种事？”
明显与多愁善感不沾边，除了会耍骚还能干什么？
裴以琛眸色微微敛起，像有光在冷色的眼底晃过，映亮了黑暗的一隅。
他缓缓倾身，清淡的气息靠近时，温暮盈下意识微抬了眸，瞬间便撞入那双琉璃般的眼瞳。
侧方的评委声穿来，语调缓顿而刻意，“冠军得主是——李沐瓴，《Seasons' Embrace》。”
话尾沉落，突如其来的掌声破碎而来，四面八方沸腾翻涌，几乎要将会场填满。
温暮盈似听见了什么，却又被那掌声彻底吞没，而眼前这个与她对视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焦点。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她捕捉到一点预兆，心底晃动，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
他指腹悄然划过她的唇角，动作缓慢而暧昧，在尾处刻意停顿，带着些许力道轻摁。
温暮盈怔然，含糊的呼吸中只感到炙热气息在彼此之间交融。
嘴角弧度轻挑，薄唇近在咫尺，裴以琛低笑，声音沉柔而旖旎。
“因为在费尔班克斯的凌晨，我看到了太阳。”
今天算是温柔裴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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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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