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森林到北极圈,漫长的路途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加油站,一家亮着暖黄色灯光的餐馆,餐馆背后,是这荒凉路段唯一的室内厕所。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她们只有两个选择——短暂停留,或者一路向北,直抵极地深处。
在那里,等待她们的,是无尽的雪原,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针叶林,以及那条披着白色雪纱般寂静的死亡公路。
温暮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这是她短时间内无数次重复的动作。宋垚终于忍不住了,
“你不觉得,你喝的太多了?”
温暮盈盖杯盖的动作一顿,转头,眼神疑惑,
“有吗?不多吧。”说完,又抿了一口。
宋垚叹了口气,“那种小事人家说不定早忘了,你还纠结,至于吗?矫情!”
温暮盈慢条斯理地扣好杯盖,把保温杯放回中控台,双手环抱,像是在认真思考。
“不,”几秒后,她语气坚定,“我肯定他认出我了。那个表情分明在说——女人,怎么又是你?”她顿了顿,纠正宋垚,“我没有矫情,我在反思。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一心向善,争取把这堪比中六\合\彩的霉运超度掉。”
彻底捋顺这段绕口的话后,宋垚抬眸,迅速扫了一眼后视镜,又转过头道,“没猜错的话,他们也是去极圈的。”
温暮盈也看向后视镜,注意到后面那辆黑色商务车,语气平静,“你猜错了,那车里没有极品男。”
“这你也知道?”宋垚惊讶。
温暮盈轻叩车窗,“刚才离开前,我看到他上了另一辆车,掉头走了。”
宋垚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温暮盈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你不用编排我,我承认,最开始确实很馋,可现在不了,心里压力太大,实在驾驭不来。”她望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雪粉,喃喃自语,“回国我得去庙里求个签。”
“求什么?” 宋垚不禁笑了。
“健康长寿。” 温暮盈一脸认真。
“……”
车厢里静了很久,温暮盈忽然开口,“刚刚我确定一件事,我的接触恐惧,对他是免疫的。”
宋垚还没消化完这句话,就听见她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这代表,我应该可以和他睡。”
“吱——”的一声,宋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雪地上打了个滑,险些失控。
要说骚还得是温暮盈骚。
深吸一口气,稳住方向盘,宋垚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所以,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好看你说不好看,想睡又说不想睡,是你疯了,还是我被你搞疯了?”
温暮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是这样,再讨厌的东西,过一天,过两天,又不讨厌了。
就像前一阵儿有多讨厌“霸王花”,现在也波澜不惊,估计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
她就像个靠电池运转的ET,没电了,什么情绪都没了。
温暮盈一脸颓丧,语气可怜巴巴,“可能真是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整天在想什么。”
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眉头微微蹙起,“被老太太念叨怕了,现在总幻听。我想了想,要不真找个男人试试?阴阳调和一下,说不定就好了。就算没用,就当换个地方疗养身心,也不亏。”
宋垚被她逗乐了,调侃了几句,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沉吟片刻才开口,“刚才那辆车,像是阿大的校车。我们公司和他们有合作,他们的车都有特殊标志,很好认。所以,你说的那个极品男,说不定是什么教育界的大佬,过来考察的。”
她顿了顿,又疑惑道,“不过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国内大拿过来,倒是听公司一个小妹妹八卦,说阿大昨天的AI论坛,领导席坐着个长得贼妖孽的中国人,看着来头不小。就是气场太强,上台没三分钟就下去了,有个学生想提问,被他一个眼神就给瞪回去了。”
温暮盈闻言,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头也不抬地问,“叫啥?”
宋垚微愣,“啊?”
“那妖孽叫啥名?”
宋垚这才反应过来她要查男人的资料,但她当时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根本没记住名字。
她努力回想,“名字没记住,不过我记得好像英文名是Edric,中文叫……白?还是裴?”
温暮盈指尖在搜索框里敲下那几个字,跳出来的结果寥寥,全是冷冰冰的文字,连张照片也无。
宋垚开着车,没注意到她眉心蹙起,还在念叨,
“啧,这英文名也是够嚣张的,真要是同一个人岂不更好?说明你俩是老天给的缘分,天意不可违啊,顺应天意,直接办了他,从此再接再厉,一跃成为豪门大佬的小娇妻。我就能考虑辞职,抱你大腿养老了。”
“豪门小娇妻”几个字扎得温暮盈耳朵疼,她扭头看着窗外,毫不留情地打击宋垚,“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辞职了,这种人物我可消受不起。”
宋垚有点不理解,“豪门太太还不行?换别人投几次胎也碰不着。”
“你也算个小豪门,自己抱自己不行?怎么也这么俗?”温暮盈面不改色,“豪门水深,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笼中雀。整天智斗恶毒婆婆,手撕小三儿。”
说完,她关掉网页,又打开微博搜索。
宋垚有时候觉得温暮盈太极端,明明是好事,她非要拧巴着来。
如果不是清楚她性格独立要强,对她亲妈抵触情绪深,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而并不知道自己刚被怀疑“有大病”的温暮盈,在微博里翻了十分钟,烦了,打算放弃。
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拉着,却突然停住。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开了那条微博。
动态是昨晚发的,像是某个在现场的学生上传的。
文字直白——【这该死的好运气,让我在阿拉斯加遇到了AI界的顶流裴亦琛!】
后面跟着两颗小心心。
温暮盈挑眉,点开那张明显偷拍的照片,仔细辨认了两秒——社死了。
难怪眼熟,都怪她这三分钟的热度,加上她清奇的脑回路。
时隔太久,当初同事给她看照片时,除了觉得这人长得不错,更多的想法是——这后期P图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职业病。
宋垚半天没听到温暮盈的声音,这才开口问,“找到没?”
被“找到没”三个字惊得一激灵,温暮盈生无可恋地看向她,语气却依旧平静,“你认识一个叫裴亦琛的人吗?”
宋垚在脑袋里翻了两秒信息,摇头。
“没听过,我本来也不太关注国内新闻啊,能记住国家.领导.人就不错。再说我一个搞建筑设计的,更不知道。”
看温暮盈突然问自己认不认识,估计是把人对上号了,语气一下子兴奋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我没猜错吧,是不是一个人?”
温暮盈闭了闭眼,轻轻“嗯”了一声。
“哎哟!我就说嘛,这是缘分!这哪是什么馅饼,这就是块金子,听我的姐妹,把握机会,扔掉什么里子面子,直接色.诱他,睡服他,抱紧大腿,两根儿都抱好!三根!”
而被建议直接色.诱睡.服的某姐妹,听到最后那“三根”,还是没忍住掐了一下旁边人腰间的软肉。
“我打算收回那个想法,”温暮盈顿了下,“就是,关于睡.他的想法。”
“为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到底还是普通人,碰到点儿超自然现象,就想缩回壳里。
温暮盈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才说,
“打个比方,就好比我是湖,他是月亮,我俩能整天大眼瞪小眼,相安无事,但永远碰不着。碰着了,只能说明一件事,2012延期了。”
宋垚被这冷不丁的比喻搞得一懵,下意识反驳,“就不能他是湖,你是条鱼?”
“更不可能,鱼离开湖不就死了?”
“那离开湖能活得?”
“……”
呵。
“那叫哈.蟆。”
“……”
凌晨两点,红色越野稳稳停在别墅前。
温暮盈侧过脸,语气随意,“今晚住这儿?明早再走?”
宋垚头摇得像拨浪鼓,满脸抗拒,“早起比熬夜还痛苦。”
油门一轰,红色越野车消失在夜色中,尾灯像一抹嘲讽的红。
温暮盈目送车子远去,才转身进屋。
别墅是统一装修,家具齐全,她向来对这些没什么讲究,能住就行。
冲了个澡,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思绪却乱成一团麻。
从第一天开始,事情就透着古怪,今天尤其离谱。
她烦躁地翻身,被子滑落,四肢摊开,盯着天花板。
男人的脸不受控制地浮现,尤其是那错愕的表情。
温暮盈低低一笑,笑意很快敛去,恢复惯常的冷淡。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起身,趿拉着拖鞋,走上露台。
二楼的灯还亮着,男人的别墅,人影晃动。
她眯起眼,想看清他在做什么,却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这样,她抱着胳膊,站了十分钟。
都怪宋垚那张嘴,不然她也不会大半夜吹冷风。
色.诱?睡.服?
温暮盈嘴角抽了抽。
她怕不是疯了。
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
“陆霆,你再这么吵,我就把你扔回巴西挖矿。”
裴亦琛扯了扯领带,松开,扔在大衣上,沾了雪。
电话那头的陆霆仿佛没听出他的警告,依旧抱怨,“别啊!琛哥,我是真的要死了,你当初可没说这么多工作量,我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连轴转,每天就睡几个小时,都快猝死了!”
裴亦琛挑眉,“当初是谁说要独挑大梁,让我放心走,顺便度个假?”
“此一时彼一时。”陆霆干笑了两声,“我哪知道你以前过得这么……惊涛骇浪。”
“那正好,我换个人。”
“你也太狠了!”陆霆语气近乎哀嚎,“我也想休假!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还没去过阿拉斯加!”
“没意思,太冷。”裴亦琛语气淡淡,眼神却暗了下去。
陆霆和他相识多年,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微妙变化。
“哎?你这?不对劲……”
他顿了顿,一种近乎荒谬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种感觉他熟悉,搁别人身上正常,搁裴亦琛身上,他心里没底。
他试探,“你有情况?”
裴亦琛没吭声。
但这沉默让陆霆更不淡定,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你真的……你真喜欢男人?!”
“嗯?”裴亦琛本来只是懒得接话,没想到陆霆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喜欢什么?”
陆霆彻底懵了。
哦,不是男的,那就是个女的。
那就更邪性了。
他认识裴亦琛这么多年,别说周围人觉得他性取向有问题,要不是因为他能干出把自己扔国外两年不管不顾这事,他都该怀疑裴亦琛对他有什么想法了。
这个万年冰山,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陆霆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说说呗,谁这么有本事,让你开了花?我认识吗?漂亮吗?温柔吗?身材——”
“你很闲?”
陆霆觉得更有意思了,“多新鲜啊,死之前,还能看见这么一出。”
“……”
裴亦琛没再理会,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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