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拆成单列,空空荡荡地排成几行。多余的课桌横七竖八地挤在教室外头的走廊,上面满满当当地堆着书和本子。
平日里死活找不到的东西每逢这个时候就会腾空出现,试卷吹得满地都是,皱皱巴巴的,整条走廊放眼望去呈现出一整个叙利亚风格。
“大家迅速布置完考场,你们就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了。
”“一点也不愉快。”“不想考试啊啊啊。”“为什么每回考试都要安排在放假后啊!”“万恶的校领导...”
老全的声音被一股脑地淹没在了无数哀怨声里。
“陈子奕,你桌子不要用来考试吧,给我腾个地呗。”陈子奕刚从后门把桌椅拖出来,转头就和捧着一大堆书的陆晓晓撞上了。
她的个子本就小巧,手里的书又多又厚,摇摇晃晃的,都快挡住她的脸了。
陈子奕拿走一半的书,这才见着她的脸,“卧槽大姐,你把书从四楼搬到五楼来就为了占我抽屉?”
“我们学文科的书本来就比你们多,我的桌子还被用来考试了。”
陆晓晓瘪瘪嘴,捧着东西手没法放开,用胳膊圈着在书底下双手合十,“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拜托拜托了。”
陈子奕被她这个姿势逗笑了,“得得得,来吧来吧。”他把手里的书塞进桌兜里,还给她清了一块地放其他东西。
陆晓晓解放了双手,拍拍陈子奕的肩,“谢啦,一会放学请你喝汽水。”
“为什么就请他不请我啊?我也要喝。”范宇拿着扫把从教室里慢悠悠地晃出来。
“哟,范宇同学,您今天有空陪我们喝汽水?”陆晓晓歪着脑袋,视线落在那根扫把上,“某人要搞卫生的话,我们可没时间等哦。”
范宇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用扫把挥了几下地边的空气,“搞个屁的卫生,谁爱搞谁搞去。”
“范宇!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呢!”一个洪亮的男高声突然从教室前门传来,蒋明杰穿过走廊到后门,“看来罚你搞卫生还不够是吧!要不再加三千字检讨?”
“哎呀主任您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在搞了吗,马上马上。”范宇立马换了副嘴脸,举着扫把就开始认真打扫面前一块没有垃圾的地。
“你在这里唬谁呢?”蒋明杰也不是吃素的,“你给我去打扫公共区域去!就那个男厕所!”
范宇:“啊?主任,别啊......”
蒋明杰:“再讨价还价,隔壁班公共区域也归你包了。”
范宇:“......我现在去扫厕所。”
范宇手里的扫把换成了拖把,被蒋明杰一路念叨拎着去了男厕所。
“他又干什么了?”陆晓晓控制了很久没让自己笑出声。
陈子奕接着整理东西,“害,抽烟被蒋胖胖闻着味了,但没抓到证据,不然肯定不止罚搞卫生。”
陆晓晓心下了然,环顾四周,“老周和学霸呢,怎么没看见他俩。”
“他俩啊...最近魔怔了似的,一天到晚都在学语文,刚布置完考场就没见人影了。”陈子奕说,“主要吧,我今天还无意间听到学霸在背《望岳》,那不是初中学的诗吗。”
“你傻啊,学霸刚从国外回来。”陆晓晓不久前就注意到了余勉桌上各种初中语文资料,“在国外肯定不会让他们做语文阅读理解和诗词鉴赏吧。”
陈子奕顿悟,终于反应过来。
“还是学霸头顶的光环太耀眼了~都快把某人眼闪瞎咯。”
“陆晓晓!我不喝汽水了,我要喝奶茶!”
“陈子奕我警告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
【陆晓晓:怎么没人问我明天怎么安排呀~】
【范宇:!差点忘了你明天生日。[玫瑰花]】
【陈子奕:!差点忘了你明天生日。[玫瑰花]】
【陆晓晓:......[咒骂][咒骂]】
【陈子奕:开玩笑的,我当然记得,打算怎么过?】
【陆晓晓:等会,我想先问问另外两个人是死了吗?】
【陆晓晓:@z@鱼】
【陈子奕:大抵是死了吧......[大哭]】
【范宇:[大哭][大哭]】
【z:哭丧呢?】
周洲用笔敲了敲旁边人的手机,“看群。”
【鱼:还活着。】
【陆晓晓:果然,老周一来学霸就跟着出现了。】
【z:?】
【陆晓晓:说正事,我爸妈预约了明天水族馆的票。我去水族馆玩完以后,晚上一起吃生日饭?】
【陈子奕:得嘞,我没问题。】
【范宇:我也没问题。】
【陈子奕:女朋友不用陪了?[调皮]】
【范宇:[微笑]】
【z:[ok]】
【鱼:[ok]】
陆晓晓定的饭店是一家他们常去的烧烤店,在一中附近开了很多年。价格实惠食材新鲜,关键是老板人实在。
他们经常光顾,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后来每回聚餐老板都时不时地给他们打折送饮料。听说这次是陆晓晓的生日,不出所料老板又免费送了一碗大份长寿面加五瓶汽水。
夏天傍晚的风都是热的,带着柏油路蒸发的热浪,夜幕将至的城市,独有一番人间烟火味。街口的店面在路边架起棚子,支起桌椅板凳。熙熙攘攘的车流涌动,辛辣的烤串香、清爽的啤酒味钻入每一个过路人的鼻腔,让人垂涎三尺。
店里人声嘈杂,座无虚席。还没等陆晓晓打招呼,周洲很快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和在教室一样,在外吃饭他们也偏爱靠窗的位置。
今天的陆晓晓打扮得很精致,鹅黄色的泡泡袖短裙衬得她身材曼妙灵动。许是热了,她随手用橡皮筋扎了个丸子头,几丝碎发落在白皙细腻的后颈上,清纯的少女气息中又添了几分活泼。
她歪着身子往周洲后面看了一眼,“学霸呢?”
陈子奕:“不会要放我们鸽子吧?”
“在后面。”周洲坐下,余勉刚好从外头进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短袖,身姿笔挺,眉目慵懒。弯腰掀开门帘,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明明穿的和在学校差不多,总觉着这人又变帅了。
“学霸,刚才被美女要微信了吧?”,余勉还没坐下范宇就开口了。
陈子奕:“你怎么知道?”
范宇指指窗外,“你说呢?我又不瞎。”
从里头恰好能看见窗外有三个肤白貌美穿jk服的女生在门外说话。
陈子奕咋舌:“靠,还真是。”
“学霸可以啊,难怪这次没见着跟在老周后边呢。”陆晓晓调侃着想看看另外一人的反应,谁料那人压根没抬眼,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全程盯着屏幕上闪动着的彩色方块,表情不算太好。
他一只手搭上椅背,拍拍旁边的人,自然地将手机递了上去。
余勉微微蹙眉,细长的指节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最后无奈地笑了笑,“给我留的步数太少了。”
周洲抬眼看他,沉默一秒。
“没用。”
然后拿回了手机。
他们点的菜很快上桌了,铁盘里热气腾腾的烤串还在滋滋作响,油脂与酱料融合,浓郁的肉香蔓延开来,肉的表皮裹着一层诱人的焦糖色。
范宇:“我去,香死我了!”
陈子奕:“果然啊,要的就是这个味!”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从旁边的冰柜拿出几瓶冰镇饮料,“哎呀!好一阵子没见你们来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学校在考试呢?”
陆晓晓:“哎我们下周一月考。”
陈子奕:“彭阿姨你怎么净提这些伤心事。”
周洲:“伤心事吗,我怎么不觉得。”
陈子奕:“洲哥你就别......”
凡尔赛了……
余勉:“我也觉得还好。”
“......”
范宇:“...这个桌上五个人中有四个人成绩比我好,能不能别聊这个了。”
彭阿姨注意到今天的寿星,“哎呀,晓晓今天好漂亮呀!”
陆晓晓假装害羞地摆摆手,“还可以啦还可以啦~”
陈子奕贱兮兮地在旁边模仿她的表情,还自作主张地翘起了兰花指,“人家也还可以啦~”
“陈子奕!”陆晓晓掀开他的衣摆就拿起桌上的汽水怼了上去,冒着凉气的玻璃杯壁贴上滚热的皮肤。
陈子奕凉得头皮发麻,瞬间抖得站了起来,“啊卧槽卧槽卧槽,陆晓晓你有病吧。”
陆晓晓十分得意地扬扬眉,”爽不爽呀?”
范宇在旁边已经快笑岔气了。
陈子奕:“爽个屁啊......”
彭阿姨也笑得天花乱坠,忽然眼前一亮,“欸?晓晓,这个小帅哥我之前好像没见过啊,是你的男朋友吗?”
陆晓晓动作一滞,“啊,谁?”
彭阿姨手指的方向对准坐在十万八千里外坐得笔直且神色淡淡的余勉,她思考了一下又回头看向陆晓晓。
“你们...吵架了?”
陈子奕:“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姨你觉着像吗?”
陆晓晓:“......?”
彭阿姨略显尴尬,拍了拍唯一没笑的周洲,“小周你来跟阿姨说...”
周洲下意识用手挡住压不下的嘴角,“...要不让他自己说?”
于是就开启了接下来的神奇对话。
“彭阿姨您好,我是一中的转校生,余勉。”
“哦哦新转来的呀!难怪没见过呢,从外地来的吗?”
“英国。”
“英国...啊?外国人?看着也不像......”
噗。
“不是外国人,只是父母在那边做生意。”
“这样呀,那英语应该很好吧。”
“嗯,还可以。”
“哎呀也是,你们各科成绩肯定都很好啊!而且小伙子还长得很标致呀,还这么斯文有气质......”
“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余勉舔舔唇,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旁边的人,欲言又止。
周洲脸朝向另一边,正咬着吸管发呆。陆晓晓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疯狂徘徊,正准备出来解围,就听见余勉冷淡的声音。
“暂时没有恋爱的想法。”
“哎呀哎呀,都忘了你们都还是高中生呢,学业才是最重要的。”彭阿姨说着,长寿面正好端上来了,她赶忙为他们拌酱。
“聊天都快忘了正事了!快尝尝这个面,特意加了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新料汁。”
收获称赞声一片,她心满意足地擦擦手,“那你们先吃,以后带着小余常来啊,千万不要跟我见外!”
彭阿姨走后,陈子奕拍拍余勉的肩,表情一言难尽,“彭阿姨就是这样,有时候热情得有点吓人,学霸你还好吧?”
“我没事,彭阿姨人挺好的。”说着,他接过陈子奕递来的烤串,“谢谢。”
一口下去,强烈的灼烧感如针尖蔓延舌尖直抵喉咙,余勉呛得猛咳了几声,眼里瞬间蒙起一层薄薄的泪。
陈子奕拍拍他的背,“卧槽卧槽,怎么了学霸,呛到了?”
“是不是太辣了?”陆晓晓赶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操。”周洲才想起来余勉吃不了辣,偏偏这家店还是以辣著称,这人肯定受不了。
他找到开瓶器重新开了瓶汽水,“噗呲——”一声,周洲回头却看见那人手里正拿着一瓶。
他刚刚一直在喝的。
......
“喂……”
唇瓣轻轻贴合,余勉咬上沾着水光的吸管连吸了几口。似是还不解辣,他的双唇微微张开,舌尖若隐若现,轻呼着气。
“好点没?”陈子奕在一旁,“要不要再拿点水?”
“不用。”余勉抿抿嘴,舌尖轻轻舔了下嘴唇。
低头撞上那人的视线,他的唇瓣在灯光下泛着水光,白皙的脸颊透着粉红。深邃的眼睛里盈着晶莹的泪花,看不出情绪。
周洲一怔,嗖地移开视线,喉结上下滚动着,低头猛灌了几口手里的汽水。
冰冷的气泡水滚入喉底,一股凉意直冲头皮,攥着手里沾满水渍的汽水瓶,周洲感觉自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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