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寂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再睁开眼,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时,温弘阔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恐惧、愤怒、无力、难堪,还是……暗自生出的点点扭曲的无奈更多一点。
脑袋混沌一片,两天昼夜颠倒、晨昏不辨的“折磨”让他的感统功能正在急剧下降。
他坐起身,在感觉到脚踝处一阵紧锢时一怔。
他收了收腿,没有拽动,伸手摸去,发觉一副金属的镣铐正圈紧他的脚踝。
金属长链并不粗,只是指节大小的细细一条,却坚实得挣不脱,扯不断。
震惊、荒谬、不可置信,他全身的肌肉像被电击般在一瞬紧绷而起。
他看向了监控方向,压抑着汹涌的情愫,挤出一声:“夏夏,我们谈谈。”
监控没有响动。
他等了半刻,室内依旧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夏夏?”他又叫了一声。
确认没有人回答后,温弘阔坐起下床,灯条亮起,他确认自己又回到了那间房间内。
这次,房间里更多了一些东西。
离床不到一米的餐桌和餐椅,近在咫尺的水壶水杯,甚至还贴心地放了切好的水果。
圈紧脚踝的细链非常短,行动范围不到两米,甚至连去洗手间也做不到。
温弘阔攥紧了拳头,闭眼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忍下翻涌的憎怒。
她把他当作什么?
需要用链子拴住的宠物?牲畜?
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变得这么偏激,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盼夏。”这次再开口,他声音里含着结冰的冷意,他看向监控,一字一句叫她全名,“盼夏!”
墙角的监控似乎转动了,冰冷的玻璃镜面对向他。
他近乎咬牙切齿,从牙根里咬出一句:“我、要、去、洗、手、间。”
不多会儿,装甲门响了,她的身影迎着弱光出现在他面前。
她不再是一只弱小的、瘦骨嶙峋般的小猫,那平静的神情,游刃有余的姿态,是捕获猎物的捕食者,是猛兽、凶禽。
他错将狼崽养大,一遭反噬,成了阶下囚、盘中餐。
她缓步走进屋内,带上装甲门,沉重的门合上时,甚至只有细微的嗒一声轻响。
无论里面的人在房间怎样喊叫、摔打,门一关,外面不会听见任何声音。
温弘阔注视着她,想听她先开口,给他一个解释。
哪怕这个解释会很蹩脚、很荒诞,只要她先说出一个理由,解开了这条脚链,他就当作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什么也没有。
她走到床尾,弯腰在床侧摸索了几下,系在温弘阔脚上的锁链没有被解开,只是多出了几节延长的部分。
多荒诞——这条锁链甚至还是可伸缩延长的。
她根本不是一时兴起,她早就预备好了圈套、牢笼和锁链等他跳进来,从邀请他来时,她就已经在给他下套了。
见他没有动,盼夏坐在了床尾,双手后撑看他,挑挑眉道:“不是要去上厕所吗?怎么不去了?”
她的脚踢开拖鞋,勾起那条金色的锁链,玩弄的、戏谑的、漫不经心的,又像是某种暧昧的暗示,踩着,缓慢摩挲。
他转开眼,声音又哑又沉:“盼夏,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需要解释吗?你不是现在正看到了吗?理由重要吗?入室抢劫只要理由合理就可以无罪释放吗?没有解释、没有理由,也不需要你谅解……温弘阔,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在想什么,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嗯……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这样,所以我这样做了。”
“你被人带坏了。”
他下了结论,或者说,依据他对她的了解,依据他的三观,他替她做出了解释。
盼夏揉了揉后脖颈,有些无可奈何地仰头“啊——”了一声。
“你不去洗手间的话,待会可就没机会了。”
她懒得和他再辩论没意义的理由。
“盼夏,一定要这样,非要弄得连朋友也没得做,非要让我恨你……才罢休吗?”
她举起了手指,“第一,我从没想过跟你做朋友,第二,你恨不恨我都没关系,我不在乎,至少现在你能找到、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望着这么陌生的她,温弘阔不寒而栗,却又在下一秒唇微颤了起来,“盼夏……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病了,你太偏执了,你在英国过得……”
“我没有变,温弘阔,我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以前的你太粗心,太大意,也太天真,连身边躺着的人到底是什么面目也看不出来。”她弯腰向下摩挲机关,那条圈着温弘阔的细链缓缓收紧起来,拉拽着他不得不迈步向她靠近。
他牙关紧咬,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盼夏看着不得不走到她面前来的温弘阔,心情愉悦地拉住他衣摆,手指灵巧地向他衣服下钻,“你忘了吗?我最爱拍你的照片了,其实你的所有照片,我都打印了出来,如果你仔细一点,好奇心重一点,就会在我常用的书桌抽屉里发现全部都是你的东西……过去,你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是我给你挑选的,你用的沐浴露,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最爱亲你的脖颈,因为那样你就只能带着我的吻痕去招摇过市……我不是今天才偏执的,温弘阔,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没变过,是你没有发现呀。”
温弘阔胸腔激烈起伏,呼吸重且长,盼夏都怀疑他要被她气死了,但最后,他也只是沉默地按住了她在他身上游走的手。
“怎么?你还是不信吗?这次你又想帮我找什么理由呢?”
手被摁住了一只,她便起身用另一只手抚摸他脸颊,爱怜的、同情的,而又戏谑、轻慢。
温弘阔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近乎痉挛,像是妥协,他说:“只要你离婚,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我们在大陆领证,如果你不想,那我们就不再生小孩,我会将你们的孩子视如己出,过去的一切我都当作从没发生过,包括今天事情,我可以忘记……”
“不。”她冷漠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她究竟把他的感情当什么?!
他倏然睁开了眼,怒火燃烧。“为什么?既然你不想和他分开,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来逗弄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近乎要崩溃,额角青筋绷起,声音依然紧紧压抑着,嘶哑如同哀鸣。
“我要你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然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温弘阔,不要想着改变我,我不会为你改变,也不会为你妥协,哪怕我只能给一半的爱给你,我也要你把百分之一百的爱给我,如果不能,至少你这个人现在百分之一百是我的……什么时候你妥协了,你就什么时候能获得自由。”
“盼夏,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我是公司老板,几天不出现,你就不怕我的员工报警吗?”
“说了好几次了,给你请过假了。你都不知道……魏杨听说你搬来和我住了时,那脸色有多好看。”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天真烂漫得像一个开心的孩子。
她继续说:“温弘阔,你没有家人,唯一的朋友对你已经彻底失望,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证明你是自愿留在这里,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就算你报警,警方也只会和稀泥地当作情感纠纷调解。你看,你根本没有退路,我也根本不在乎你的反抗。”
“……盼夏,你一定要用伤害的方式把我留在这吗?一定要让我恨你吗?”
“没关系啊,那就恨好了。”她勾住了他的腰带,微笑着说,“让我开心了,我可以考虑叫人给你送饭,让你去一趟洗手间,或者出去晒晒太阳……早点认清现状,对你我都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盼夏勾住了他的衣领,说:“乖一点,现在过来亲我。”
他默然无言,闭上了眼睛。
“真不乖啊……”
她嘟囔地说着,攀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牙关紧闭,像石像般不给予任何反应。
盼夏将他拉倒在床,轻叹一声,从他额头向下吻至唇,“弘阔哥,很难接受我现在的样子吗?觉得丑陋吗?……可就算你不愿意,现在不也在和我接吻吗?你有觉得自己正在变脏吗?
“还是……其实你也在享受?不然怎么不反抗呢?我们力量这么悬殊,推开我还是很简单的吧?是不敢?还是不愿?”
无论她说什么,用什么样的话刺激他,他都像入定一般不听、不理、不答。
盼夏也不在乎。
她笑笑,拉开他的上衣,在他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
他的肌肉紧缩,在疼痛中压抑着。
直到咬出了深深的牙痕,她才松口,安抚地揉了揉他紧绷的肌肉。
两个小时,过得漫长而痛苦。
满床狼藉。
她把他当作工具使用,当作玩具摆布,压抑不住时,从他口中才会溢出几丝痛苦的喘息。
应该舒服的事情,他却像是在受刑。
气血倒逆,整张脸都绷得通红,额头青筋狂跳,甚至一度连呼吸也彻底屏住,好几分钟,他没有喘气。突然意识到他连胸腔的微弱起伏也没有了,盼夏慌了,她撬开他的唇,人工呼吸那样将气渡给他,直到他又有了微弱的鼻息。
“我不弄了,我不弄你了……”
她平静了一整日的声音,在此刻才出现了裂缝,连神色也惊慌、后怕,脸色发白,她扯了纸巾擦干净他身上的脏污,给他盖好被子,轻轻亲他的脸颊,“你不愿意,那不做了……”
他的心好痛,痛得他多想现在就死去,痛得他恨不得穿回三年前,放弃手术治疗。
他怎么不在三年前就死掉?
至少,至少不会和她走到今天这地步,至少,在那时就死去,或许他在她心里,还会留下一丝波澜和惋惜。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尾滑落。
盼夏轻轻蹭掉了他那滴眼泪,困惑的、迷茫的、很小声地问:“原来真正的我,让你这么讨厌,这么难以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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