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散场时，应素秋专门在大门口等着。
她揣着两条粗胳膊，秀出了自己的金玉手镯。
“哎呦，这不是我的小侄女儿吗，这是不记得我啦？”
应素秋热火朝天地朝应秋打招呼，只是得到了一个冷淡的回应。
“姑妈。”
应秋拎着电脑包，点头离开。
“站住！”她蹭蹭蹭地拦到面前，“我还没让你走呢！”
应素秋延续着多年前的相处模式，还以为应秋是个只懂得忍耐的小女孩。
可惜她错的离谱。
应秋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及时躲开触碰，冷眼睥睨：“应女士，请问您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当年要是没有我，你可是福利院的孤儿，哪儿能像现在这样。”如毒舌般的阴狠视线将应秋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冷哼一声：“有一份儿体面的工作，还有个好学历。”
刻薄的语气中盛满了酸意，连伪装都没有，“现在你长大了，也该知恩图报了。”
那些年给口饭吃的功绩，被她翻来覆去拿出来咀嚼夸耀，却只字不提她带来的伤害。
如今还能心安理得地站在跟前，企图索取价值回报。
呵。
她怎么敢的。
应秋冷静到漠然，专心致志地盯着应素秋，看着她跳脚。
“应女士，您要聊投资的事儿的话，我很乐意，但如果您要聊私事的话，恕我不奉陪。”
忘恩负义、冷血无情、又或是白眼狼，怎么形容批判都好。
应秋根本不在乎，因为她就是。
“如果后续应女士有投资的想法的话，随时联系。”应秋意味深长：“您应该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你......”
她还想继续闹，应秋可没有那功夫。
“行了，我们还要赶场下一趟。”应秋匆匆结束，正眼没瞧她，和蒋书回走了。
蒋书回问她：“她都这么讨厌你了，怎么可能给咱们投钱？”
“利之所往，无所不至。”应秋讥讽而笑：“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利益流入她的血脉骨髓，在心脏处滋生出毒素，此后心脏每泵一次血，逐利的因子就会流往全身的各个细胞。
应素秋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商人”。
“那你干嘛还让她当咱们的股东啊，万一她真投了，你不就是替她打工？”
“谁说她愿意投资，我就要答应了？”
蒋书回一脸恍然大悟：“把人骗进来杀，你可真行。”
说完，他还服气地比了个大拇指。
第二天的招商会上，应素秋果然提出了投资的想法，应秋果不其然，拒绝了。
让好脸面的姑妈丢尽了面子，当众成了小丑。
此番S市之行十分顺利，甚至超出预期。
蒋老板心情大好，决定提前回程，还给应秋发了一笔奖金，带着她去参加了庆功宴。
应秋不喜欢这种人多的聚会，拒绝了多次，但架不住几个人连推带拐，说什么也不听，一个劲儿地将她往地方带。
这种抢劫式的邀请，饶是应秋有两条腿也跑不掉。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群人喝的酩酊大醉，还是蒋书回一个个打电话叫人带走的。
只有应秋被他带回了家。
“咕咚”
精美的繁花刺绣沙发上滚下来一个人，沙发上的毛毯随之掉落，埋在那人的脸上。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将毛毯铺平在身上，又一动不动了。
那人正是前一天被灌了酒的应秋。
隔夜的酒精还未消退，大脑迷糊昏沉，连带着对疼痛的反应都滞缓无力，应秋根本不想动。
再次入睡前，急促的门铃声疯狂响起。
应秋抱着毯子蒙住脑袋，企图隔绝这刺耳的声音。
清脆的铃声穿过编织的缝隙，
她猛地掀开毛毯，两眼怒视盯着天花板，相当不耐。
金灿灿的吊顶灯悬在天花板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如此昂贵的装修，一看就不是应秋那老破小。
门铃声消停了没多久，又疯狂响起来。
应秋看向别墅二楼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
她认命地从地摊上爬起来去开门。
“请问你找......”谁？
电子猫眼里呈现出盛予白那张脸，应秋明显怔住了。
盛予白什么时候和蒋书回认识的？
她把门打开，问的第一句就是：
“蒋书回让你来的吗？”
“嗯。”盛予白紧张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昨晚你朋友打电话让我接你回去，我值班走不开，今天早上交接班结束就过来了。”
确认她没事后松了口气：“怎么提前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别了。”
应秋让他先进门，“你忙得不行，我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处呢，临阵说不定又有变故。”
“上次是突发情况，这次我都和华姐商量好了，腾出了周末......”怎么也没有想到应秋居然提前了一天回来。
他有些懊恼，忽然觉得这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有点儿缺点。
应秋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胸前染了一大片酒渍，隔夜的酒酿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有些难闻，但她没有力气洗澡换衣服。
“哈~唔~”
一个长长的哈欠，应秋擦掉眼角的泪：“你先回去好了，我想现在这儿睡个觉。”
她走路拖沓，路过玄关的时候，左脚绊了右脚，身体踉跄着往地摊上冲。
“当心！”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盛予白从背后拦腰搂住，把她按进怀里。
他力道之大，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应秋都能感受到后背上他腹部的起伏。
心跳声扑通扑通。
空气里很长时间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盛予白定下心来，缓缓松开手，应秋就像一摊流动的水泥，顺着重力就往下坠。
不得已，他又将人捞回怀里。
朝思暮想的人咫尺可触，他能听到自己的失控的心跳。
同样的，一股过度发酵的酒味飘入鼻腔。
盛予白错愕：“你喝酒了？”
“嗯，昨天庆功聚餐，跟他们喝了点。”应秋意识醒了点，终于能站稳了。
她不爱喝酒，很讨厌喝完酒之后大脑下线，控制不了身体的感觉，所以在她二十一年的生涯中，除了十八岁那次，她就再没有碰过酒。
脑袋到现在都顿顿的，像是一台生锈了运转不动的机器。
她按了按太阳穴，企图甩掉那股若有若无的疼痛。
没招待身后的盛予白，应秋自顾自地走回沙发，将毯子盖在身上，准备继续休息。
“那么不喜欢喝酒，怎么别人一劝你就喝呢。”
他蹲在应秋身旁，心疼地替她捋去遮眼的碎发，还有一丝吃味：
“和我犟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好说话。”
有些委屈地控诉她。
应秋睁开眼，他那双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眸近在眼前，可怜兮兮的，像是不被重视的大狗。
她还不敢直面他的情绪，逃避般地偏过头，抬起手肘挡住他的注视。
“我什么时候和你犟过？”有些欲盖弥彰。
“你之前总说不需要我的照顾，在家里住的好好的，还.......”
应秋闭上眼，挤着眉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倔样。
盛予白摇头失笑：“好好好，我们秋秋最听话了，什么时候和哥哥犟过嘴，对不对？”
他忍不住摸了摸应秋的脑袋，心甘情愿地哄着他的秋秋。
这样小孩子脾性的秋秋，看的他心里软乎乎的，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你好好休息，我叫了外送，到了我叫你起来吃点。”
温热的指尖在应秋眉间来回轻抚，
“我不饿。”
“醒酒的，喝点儿。”
“我不想喝。”
在盛予白面前，应秋任性到了极点，连理由都懒得找，因为她知道盛予白会纵容她的一切。
“不可以哦。”
盛予白温温柔柔的，但在这种事关健康的事儿上，可要比应秋想象中强势得多，“你想你的脑袋一直这么难受吗？嗯？
当然不想。
应秋勉强妥协，吸了吸鼻子：“但我不要喝难喝的。”
“好~”
盛予白笑到眉眼弯弯，临走还戳了戳应秋皱巴巴的鼻子，“鼻子皱多了当心变成小猪。”
他预判到了应秋会还手，在她打上来之前就抽走了手，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怀。
做哥哥的恶趣味，当然是逗妹妹玩啦。
二楼传来一阵打哈欠声。
蒋书回穿着真丝的睡衣，一脸睡意地走了下来。
看见盛予白出现在自己家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很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哥。”
盛予白&应秋齐刷刷看向他，眯着眼疑惑：
谁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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