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奥多西王国王都监狱
爱尔离开后,昏睡魔法散去,因为前几次使用昏睡魔法脱身,都是在夜晚进行的,因此就算有狱卒从魔法中醒来,也只当自己是深夜乏累,不小心睡着了。
劫走克劳德那次,狱卒们又个个担心罪责落在自己头上,因此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对曾经昏睡过去这件事守口如瓶。
但是这次,天光明亮,整个监狱的狱卒与犯人一同昏睡,又同一时间醒来,实在怪异,且根本无从掩饰。
王都监狱高风险区域的两名狱卒刚醒来,从地上爬起来,彼此对视,交换了几道信息:
嗯?你刚也昏睡过去了?
噢~原来那不是我个人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还未等他们理清几次昏睡背后的关联,一声巨大的金属爆破声传来。两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赶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王都监狱高风险区域的铁门,曾经困住过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如今却如一张再柔软不过的纸张一样,被揉成一团砸在地上。
两人惊异地向空出来的大门处看去,一个再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了。
“二二二王子殿下!”狱卒们被惊到话都说不利索,只呆愣愣地傻看着,同时在脑袋中问出了同一个问题:是谁那么不长眼,居然把阿蒂库斯二王子投进了大牢?而且他现在不应该在人在南厘国吗?
南厘国使团被杀一案轰动一时,后续的处理也是各家报纸重点关注的选题。更何况,阿蒂库斯本就有造势的需求,也推波助澜将自己领队护送遗体去南厘国的事情大肆宣扬。
本该在另一个国家执行公务的王子,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国家的王都监狱中,这件事情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准外传。”
阿蒂库斯从门内走出,睨了两人一眼,目光中的寒意令人仿佛置身冬季的雪原。
“遵命,殿下。”
“是,是,我们绝对保密。”
两人急忙陈情道。
其实就算是阿蒂库斯自己也清楚,此事注定无法完全封锁。他盛怒之下没有考虑拆门的动静,远的不说,临近的几个牢房中的犯人,绝对能听到刚才的声音。
警告他们,更多是为了挽尊,不过狱卒们也不会没趣地拆穿就是了。
“这里有方便出入的门吗?”
“禀殿下,王都监狱只有正门一个对外的门,所有人出入都得从那里过......”
“带路。”一脸低气压的阿蒂库斯不悦地开口。
这样污秽低贱的地方,当初就算是马戏团的那个废物人质被人劫走的时候,他都不曾亲自涉足,如今,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投了进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不用说,他还要从位于监狱最里层的高风险区域,走到普通区域,再走出监狱的大门。
几乎跟犯人游街示众的效果差不多。
一路上路过的狱卒们是惊了又惊,对阿蒂库斯王子的突然出现惶恐不已,怀疑王子屈尊来此,是否是因为对前段时间丢失间谍的不满。
也幸亏底层的犯人没有机会认识尊崇的王子殿下,否则“王子殿下亲入监狱”的秘闻,足够那些监狱渣滓们嚼上一年半载,再延伸出无数荒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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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王都监狱,阿蒂库斯回府邸沐浴换了衣后,就赶往了王宫求见国王。
负责通禀的侍从拿过阿蒂库斯的好处,在他进门前暗暗提醒,国王刚刚结束了与南厘国的女王的通讯,心情不大好。
待他亲自走进国王书房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扎克大王子得意的声音传来。
“我亲爱的弟弟阿蒂库斯,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南厘国面见伊莉莎女王吗?怎么突然回到了王都?”
阿蒂库斯没有理会大王子的幸灾乐祸和阴阳怪气,在前进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观察国王的状态。
国王看向他的表情算不上愉悦,但与他所企望的盛怒有很大差别。这让他感到意外。
以伊莉莎女王的性格,遗体出了重大纰漏,作为最大责任人的他又现场消失,她肯定会更加怒不可遏,就算要与国王通讯,很可能也是以质问、责骂居多。
又或者干脆连招呼也不打,就忙着要把所有跟“遗体护送事件”有关的人都抓捕起来,更要掘地三尺找出他这个罪魁祸首。
无论是以上哪个版本,他都可以顺理成章、推波助澜,让两位一国之主彼此嫌恶、愤怒,乃至于不惜发动战争,赢回自己的脸面。
但看国王目前的状态,虽然面色不虞,却绝非被人冒犯后的状态。
南厘国到底提前向国王说了什么?难道那个将他从现场带走的人,也是与南厘国一伙的?她将自己支开本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转瞬间,诸多思绪从脑中划过,面上却一点不显露。
阿蒂库斯没有理会大王子的挑衅,规规矩矩地向国王行礼,准备着拿出一套“南厘国包藏祸心,谋害邻国王子”的说辞,来尽力为自己开脱。
他此时信息不全,若是国王有其他质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陛下,南厘国女王......”
只不过他才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国王直接打断了他。
“听南厘国女王说,你把使臣的遗体都给运坏了,你是怎么做的事?!”
伊莉莎女王到底是向国王怎么说的,以他顾及面子的性格,关注点居然落在了己方的错误,而非对方的咄咄逼人上?
阿蒂库斯身体比嘴快,一个大礼之后,才忙解释道:
“陛下容禀!在运送遗体的过程中,士兵和魔法师们无不兢兢业业、认真以待,在移交仪式前,我还亲自查探了遗体的情况,确保一切完好。”
“是南厘国女王在仪式上临场发难,非要现场开棺,她甚至还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直接派出士兵要打杀您的臣民!甚至还派出一个神秘的魔法师,直接将我投入王都监狱的牢房中!”
“这分明是在愚弄和侮辱您!”
被人扔到了王都监狱内这件事虽然有失王室体面,但为了引导国王的思路,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国王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感到愤怒,反而质疑地看向他:“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吗?”
一旁的扎克大王子,看着国王脸色,接着国王的话质问道:
“南厘国女王已经针对主动攻击这件事向陛下陈明,并且道了歉。我亲爱的弟弟,唯独你,她说她才开始派兵追捕,你就被人救走,原地消失了。”
“你说她有意发难,那她怎么会独独把领队的你漏掉呢?是你看士兵和魔法师寡不敌众,生怕自己受伤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临阵脱逃了吧!”
“现在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还敢在陛下面前逞谎,阿蒂库斯,你简直胆大妄为!”
扎克与阿蒂库斯同为王子,却敢在国王面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评论和斥责阿蒂库斯,明显是国王的默许。
父亲!您何曾对我有过这样的纵容?
同样是与使团相关的过错,使团在扎克负责期间被杀害,您不过冷落了他几日,轮到我,您却纵容他来呵斥我。
阿蒂库斯狠狠想道,从幼年起就一直萦绕无法放下的,对于扎克的忮忌涌上心头。
而更让他心中不平的还在后头。
在大王子说完之后,国王靠在椅背上懒懒说道:“菲罗斯城那时候,你问我要了一支军队说要训练起来,未来好保卫王都,避免同类灾难的重现。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你向我回禀训练的效果?”
在国王的衡量价值体系中,南厘国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几具尸体坏了,连对方的女王都向他道歉了,他也没有多少追究责任的兴致。不过自己的儿子行为不得自己喜爱,则一定要敲打敲打。
“就在后天吧,你选几个人出来,和扎克手下的骑士过过招,如果效果一般,也就没必要再单独拉出来练了。”
国王这话,是有意要将这支队伍的指挥权收回。阿蒂库斯还没来得及辩解求情,那边扎克大王子又顺着国王的话给出一个新主意。
“陛下,之前就听闻弟弟他把这支队伍按照‘对魔物战斗’的标准来训练的,那可比普通的士兵精锐很多吧,如果只是让我手下的骑士去测试,恐怕不能发挥出这支队伍真正的能力。”
“您看是否可以让他们跟魔物对打看看?否则,就算他们赢了我手下的骑士,也未见的达成了原本的训练目的呢。”
国王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就这样来吧,此事交给你去安排,魔物灭杀队总队的人在这段时间任凭你去调遣。”
“是!”扎克大王子大喜过望,当场行礼领命,“我一定为弟弟安排一个最有含金量的测试!”
阿蒂库斯心中一阵冰凉,当初他为了让国王答应给他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很是用了些手段,甚至设了局,将罪责完全扣在菲罗斯伯爵的头上,以便于国王能够方便地废除对方的爵位,顺理成章将其家产充公。
结果,他如今不过搞砸一件事情,国王就迫不及待想把之前给到他的一丁点的权力收回去。
都怪那个得意洋洋的扎克,都怪突然不按套路出牌的南厘国女王,都怪那个卑贱的小偷!
对,都是那个小偷的错,从南厘国王宫广场上将他带走就是其中一环,为了让他陷入如今的境地!为了让国王厌恶他!
阿蒂库斯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将一切的不顺心都一股脑地栽到爱尔的头上。
如果爱尔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难以理解的依恋和崇敬,恐怕会说:对,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在蓄意阻拦你的阴谋。但是无论我怎么规划和借力打力,也不可能更改国王对你的态度,他本来就不爱你这个儿子,所以你就算犯一点点错,他也会吝啬地收回哪怕一点对你的给予。
你不敢恨你的父亲,所以你只能恨我。
早在十二岁时,爱尔独自离开家的那天,她就早已看透,所谓的“父亲”这一称谓,是一个极具欺骗性的词语,它听起来和“母亲”一样高贵,然而顶着这个头衔的大部分人,都不配得到这个词语中所蕴含的尊敬。
这一点,阿蒂库斯并未看透。
他的故事源于创世者对得到父亲认可这件事的追求,因此他整个角色,都被卷入这份执念中,仿佛变得更强,被父亲认可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那明明一文不值。他却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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