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传送走阿蒂库斯不难,但要毫发无伤地把他困住难如登天。
阿蒂库斯是一个能力强大的高级魔法师,即使能够用传送魔法将他带走,但一旦其回过神,想要束缚住他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爱尔没有托大,她如今身系一城之人、魔物的安危,不愿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贸然与阿蒂库斯对战。
于是在从群情激奋的群众中传送到阿蒂库斯旁边的这简短的时间内,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一个能够困住阿蒂库斯的绝妙地点。
——她曾经去过的狄奥多西王都监狱。
而她隔着监狱单间的门,还能顺便和他“聊聊天,叙叙旧,放放狠话。”
爱尔首先带着阿蒂库斯传送到她所查探过的,王都监狱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身体显实的同时立刻首先召唤出最为熟练的藤条将阿蒂库斯束缚住,并盖住他的双眼和嘴巴,令他暂时无法挣脱。
又利用简短的时间,念出一道昏睡咒,而刚从传送中回过神来的阿蒂库斯,因为失了先机,所以步步落后,还没挣脱出木之魔法,和这监狱中的其他人一起陷入沉沉梦乡。
整个王都监狱,除了外面守门的两个人,里面所有的狱卒、犯人,就连在墙角攀爬的老鼠和蚂蚁都获得了一场难得的好睡眠。
爱尔快速在王都监狱的高级别区域找到一个空牢房,一甩身将阿蒂库斯掼到牢床上,又马上将自己传送到了门外。
带着阿蒂库斯一起传送,无疑是一个很有压力的事情。她得时刻最高警戒以防在落地的瞬间被他制住。
如今一连串顺利动作将他送入大牢,隔着一扇铁门,阿蒂库斯等闲无法出来,爱尔紧绷着的精神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牢房内传来藤蔓爆裂的声音,毫无疑问,阿蒂库斯在爱尔念出昏睡咒的时候用一些其他魔法做了抵御,才能如此快清醒过来,并解脱身上木之魔法的束缚。
重重的脚步声随后接近,哐当一道重击打在铁门的内侧,爱尔听着都觉得手疼。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难得能听到的阿蒂库斯的暴怒之声,从铁门里传出来。
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阿蒂库斯一瞬间也无法抓住头绪。
他只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南厘国首府王宫的广场上,南厘国的士兵正与自己带的队伍打成一团,接下来,他只要再找个时机假装魔法屏障破裂,然而让自己撞到某个士兵的佩剑,或者魔法师的伤害魔法上,就能喜提重伤。
这样再回国后,向他那贪图享乐,又爱面子的国王老爹叨叨两句,他面子上下不来,必然只能顺着自己的意向南厘国出兵讨伐。
明明一切策划的好好的,南厘国女王也被他气得当场发作,怎么一转眼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兜帽神秘人搞的鬼?
“奇怪?你不认得?前段时间你不还把所谓的‘南厘国间谍’关在了这里吗?”
门外传来一道带着明显嘲讽的反问,话中的含义登时将阿蒂库斯的怒气值拉得更高。
“劫走那个马戏团废物的是你?!”
他的反问中,表露出个人自尊与能力被接连挫败的愤怒。
拿来当人质的间谍丢了,精心策划的使团之死被莫名的大盗认领,这一次,居然连他本人都被劫持?这如何能让他维持住自己谦谦君子的温和面孔。
一直以来,他才是那个在摆弄棋局,等人厮杀的幕后黑手,怎么可能忍受自己成为被黄雀所捕捉的蝉?
不过他到底是城府深,思量到自己几次在此人手上吃亏,几次呼吸后就将愤怒的情绪压制下去,反而打算趁当下的机会多打探一些对方的信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偏偏要与我作对?”
“普通路人一个,看不惯你的行事作风,不行吗?”爱尔随意捏造了一个借口,因为不想与他过多攀谈,直接了当戳破了他的谋算。
“你的阴谋已经被识破了,无论再怎么挑拨,南厘国女王也不会为此而开战,而你,全须全尾地回到了狄奥多西王国,还被放在了最安全的王都监狱内,谁也伤你不到,也就不必想着以此激起民愤了。”
“所以不如早早放弃那些阴谋诡计,你已经是一国的王子了,除了国王,整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就是你,你有地位有天赋,在民间也有人望,为何还是不满足?”
“噢?你原来竟知道我这么多事。”阿蒂库斯笑着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所图甚大,那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阿蒂库斯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如此云淡风轻,倒不如说,爱尔的话如一场旋风,彻底拨开他的伪装,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背后的阿蒂库斯,无法忍受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的处境。他恨不得立刻破坏掉面前的铁门,看到敌手的真正面目,同时又深知对方拥有自己并不熟知的某种魔法,若是被对方发觉意图,恐怕还未见到面,她/他立马会消失不见。
于是,他一边尝试用话钓着,一边暗中凝聚光之魔法,不断的调控,以期能够在破坏铁门的同时,也将对方一并命中。
“金银钱财、地位权势、口碑名望,我所能提供的,远比这世界上任何人能提供给你的更多、更好。”
他费心的诱惑,换来了门外的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
“你在笑?”他的话语也如装不下去的笑脸一样有了裂痕。
“是啊,”他没想到,门外的人居然承认了,她/他甚至很坦荡地说道,“我没想到你原来是个这么简单的人。用尽一切算计,丢掉良心、人性,结果你想要的原来跟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贵族,想要踩着别人往上走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庸人怎么配与我相提并论?!”
阿蒂库斯破防狂怒,又没忍住在铁门上砸了一记重拳,方才准备了许久的光之魔法的蓄力也中断归零。
“我所谋求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无匹的神圣帝国!而他们不过是没有任何追求,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猪!这样的人你怎么敢拿来对比我?!”
“那你呢?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
爱尔意识到自己或许在无意间戳破了阿蒂库斯为自己编织的幻梦,他为自己的野心披上了太高贵的外衣,以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所以才会被点明事实时,产生不顾颜面的疯狂与暴躁。
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和阿蒂库斯交谈下去的**,因为想要看看他破防的终点会是什么。他那个搅得整个大陆都有可能颠覆的野心,最开始的起点又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如同罗兰一样,当回溯到一切最开始的时候,也有创世者为他谱写好的一道不可更改的路线?
所以为了更进一步逼近阿蒂库斯,爱尔恢复了原本的声线。
“说过了,我是一个普通路人。非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在你手里死过一次吧。”
“不,不可能是你!”他立即否决道,而爱尔却知道他已经认出她来了。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杀死她的手感,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确定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你确定你所想要的是源于自己真实的想法吗?”爱尔毫不客气地叩问。
“你问我什么是真实?呵呵呵哈哈哈哈。”
阿蒂库斯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那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带上了癫狂,“我所经历的一切当然都是真实。曾经他们给予我的无视、嘲笑、厌恶,一桩桩一件件我至今历历在目!”
“那个民间贱民生下的崽子,只因为父皇喜欢,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接到宫中来,还让他当上‘大王子’,为了一个蠢钝如猪的卑贱长子,那不分贵贱的老匹夫,居然训斥我责罚我,只因为我没有将自己钟爱的一切,主动让给那头猪!”
“明明我才是王后之子,我才是更聪明的那个,出身更高贵的那个,凭什么要被一个贱民之后踩在头上?你说凭什么?”
“只有我,才配得到王位!只有我,才配成为整个大陆的主人!只有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爱尔默默听着阿蒂库斯细数王室的丑闻,听着他叫嚣着自己的**,越听越觉得无聊、失望与愤怒。
无聊于这点兄弟相争的戏码,就算在她小时候长大的村子里,都算是司空见惯;
失望于阿蒂库斯这个被黑球重点标注的角色,完全沿着被初始设定的源于儿时的创伤在行动,他的所谓野心,追究到底竟然是为了向父亲证明“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愤怒于一个如此无聊透顶的剧情设定,一个如此幼稚的自我证明的动因,居然拥有那么巨大的破坏力,可以将一整座城市献祭,让两个国家血战相争,让整片大陆变得血雨腥风。
姨妈、表姐、艾露莎、罗兰、海拉、莉莉、索菲亚、阿尔玛等听风者们......她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在认真、鲜活地经历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
可她所诞生的这个世界,竟然会因为那样一个无聊的设定,而让这些鲜活的人付出血淋淋的真实的生命代价。
创世者,怎么可以如此傲慢?
爱尔不再尝试唤醒阿蒂库斯的真实,无论是出于他的本性也好,或是被创世者操纵也罢,他将要造成的灾难是必然的。自己想要守护那些鲜活的生命,就必须与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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