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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吉祥物or废物

孔芩一眼就望到了王座上的人。

女人短发凌厉,姿态闲散,右手撑在扶手,左手磕着瓜子,在望见她后眼睛一亮,丢掉瓜子壳站起。

“呀,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女人拍拍手,双手接过侍从递来的王冠,笑着向孔芩走来。

她心里啧啧称奇——

波浪卷发如赤焰,潋滟碧眸似秋波,连雀斑都像被天使吻过后留下的印记。金色礼服衬得此女清逸出尘、气质坚毅。

小姑娘长睫一闪,齐笙的心都跟着一颤。

当真是她从生到死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人。

“我是北旗主,齐笙。”

孔芩看向她头上的红色小帽,发现除了国王以外的王室之人都戴着这顶帽子,应该是王室标志。

齐笙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又准备开口说什么。

“北旗主。”凌空一声打断。

孔芩抬头,看向房间中央上空的屏幕。

她一路走来……竟都在现场直播。

齐笙闻言撇嘴:“知道了,老……国王陛下。”

她轻咳两声正色。

“孔芩,”齐笙道,“你准备好承担公主的责任了吗?”

孔芩低头行屈膝礼:“准备好了。”

齐笙顺势将王冠戴在了她头上。

她高声道:“我宣布,平野国新任公主就此诞生。”

排山倒海的呼声与掌声涌入孔芩耳中——举国之力,齐整明亮,相当骇人。

齐笙微微一笑:“我以北旗主的名义,为你赐号朝阳,如何?”

孔芩站直,行王室礼:“荣幸之至,感激不尽。”

齐笙退后一步,与屏幕内的所有人共同行礼。

“以平野王室的最高礼仪祝福你,朝阳公主。”

繁华落幕,回归平静。

齐笙坐在王座上,一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一个侍从关上了门。

孔芩攥紧手心。

齐笙磕着瓜子,笑了:“愣着干嘛呀?来。”

孔芩走上前,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

齐笙使了个眼神,一个机械球飘到孔芩身前,白光扫描。

“C级精神体。”

与此同时,孔芩脑海中响起声音:“S级。”

她一愣。这是……系统的声音?

为什么跟机械球说的不一样?

齐笙皱起眉头:“才C级?不应该呀。”

孔芩怔了一秒,怕她起疑,笑起来:“为什么?”

齐笙直勾勾盯着她,呸掉瓜子皮:“……也对,你是从永夜城来的,肯定不知道。”

孔芩歪头看她。

齐笙笑笑:“你很有意思。说说吧,有什么想知道的?”

孔芩作思考状,道:“什么是‘旗’?”

齐笙跷起二郎腿:“平野国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就叫‘旗’。”

孔芩点头:“通缉令是什么呢?”

齐笙道:“如果不注意保护,精神体就会变异并传染。为了保护其他人,就会通缉变异精神体,由接令的令主去消灭。”

她看了下手腕:“等会儿侍卫会给你送生存手册。哦还有手环。我还有事,”齐笙撑下巴,“限你最后一个问题。”

孔芩品出她的一点偏爱味道,嘴角微微上扬:“那旗主大人,您在平野国的生活开不开心呢?”

齐笙瞳孔微缩,身形明显一僵。

她轻声一笑:“你真的很有趣。”

“不过,”齐笙又起身,慢步走来拍拍她肩,“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并不开心。”

孔芩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她离去的背影。

两个侍卫走来,向她行礼:“公主殿下,请随我们去房间。”

.

孔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发呆。

淡紫色的床帘像梦境边缘,她听着自己的心跳。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魔幻了。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20岁大学生,赶去家教兼职的路上突遭车祸,在救护车上死了。

然后一睁眼,来到了一个叫亡灵之国的地方,成了带着手铐的乞丐。

再略施计谋,她来到了公主选拔赛场,用水满足了流浪猫的需求,就……莫名其妙当选了。

最后,就来到了此刻,成了“朝阳公主”。

哦对,她连公主的职责都还不清楚……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公主,手册和手环为您放在门口了。”

孔芩叹了口气,起身去拿。

她坐到梳妆台前,把手环戴上左手腕。

手环上方现出大屏幕。翻一翻,跟手机的功能似乎差不多。

点开“巨博”,她被吓了一跳。

开屏广告竟是她屈膝接受王冠的画面。

美人侧脸姣好,眼帘微垂,恭敬而不失傲骨。

以旁观者视角看自己的新躯壳,怪奇怪的。她感到脸热,点进热搜。

热搜榜前三全关于她。

“公主人选已出”(爆)

“朝阳公主净化黑猫全过程分析”(新)

“乞丐竟成公主爽文大女主”(爆)

孔芩:“……”

她点进第三条。

“谁能想到,从永夜城出来的低级精神体居然当选了公主!一开始灰姑娘被群嘲,但天选之人果然是天选之人,一直横眉冷对千夫指,最终靠实力打脸众人!”

这营销号味儿太浓了……孔芩嘴角抽抽,没点进视频,往下翻评论区。

热评一:

“什么鬼啊?不就耍了点小聪明。要我说还是那个白毛更适合当公主”

热评二:

“吉祥物再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让这么个贱民来当,合理吗”

热评三:

“虽然但是此女确实很美。。。我要建个超话,有人来吗”

孔芩:“……”

她退出巨博,研究手环的其他功能。

一个名为“通缉令”的纯黑软件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秒点。

“哇……”孔芩下意识感叹。

满屏都是通缉令的图片和名字,下方还有人数显示。

屏幕最上方是字母,孔芩点了下。是通缉令等级的分类。

她放下手环,转而阅读生存手册。

“……每天需要饮用一支定神剂以维持精神健康……”孔芩读到这里才惊觉自己今天还没喝,赶紧走到储物间。

刚侍卫说定神剂都放在这里。一开门,满满当当的箱子塞满了柜子,孔芩瞠目结舌。

箱子还都贴心地开了封。孔芩拿起一支旋开盖子,品了一口,意外的无色无味,跟水一样。便直接一饮而尽。

看来短期目标是达成了,暂时不用愁定神剂的问题。

孔芩回到原地,读完生存手册,折腾好手环。

还有个没打开的房间。孔芩开门一看——

好大的空间!这一个衣帽间比她活着时的家还大……

衣物琳琅满目。各色,各样,各种,衣服裙子礼服、珠宝帽子鞋子,一应俱全。

“公主果然是公主啊……”她一会儿举起珍珠项链端详,一会儿戴起墨镜到镜前耍酷,这看看那摸摸。

“但不是可以心想事成?”孔芩嘀咕,“这王室的人还追求真材实料?好装。”

玩完换装游戏,她停在镜前换回金色礼服,仔细观察自己。

孔芩微微蹙眉,镜子里的人也微微蹙眉。

她伸手拂过镜子:“这……真的是我?”

孔芩心头仍荡着不真实感,摸上自己的脸。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很美。

她活着时长相极为普通,从未被人夸过漂亮,死后竟第一次体会到了长得极美是什么感觉。

孔芩讽刺地扯了下唇角,并不十分惊喜。

她并不是在意外貌的人。自然会因为现在的美貌高兴,但只是因为多了个获得资源的工具。

平野国的一切都是精神体。外貌之所以会变,跟精神体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的灵魂原来这么美的吗?

孔芩双手环胸,突然注意到了胸前的纯黑色圆形胸针。

从乞丐服到礼服,这枚胸针始终在这里。起什么作用呢?给精神体编号?

孔芩想了想,把胸针取了下来,走到衣帽间最深处压在厚衣服底下。

回到镜前,她低声自语:“当吉祥物容易,要做别的就难了。”

孔芩沉思片刻,往衣帽间外走。

.

推开卧室的门,两名侍卫对她行礼:“公主殿下。”

孔芩颔首:“我初来乍到,想问你们一些问题。”

他俩面面相觑。

孔芩道:“给我介绍一下旗宫的结构,如何?或者带我逛逛。”

这俩人却扑通一声跪地上了:“卑职不敢。”

孔芩后退一步:“为什么?”

其中一人道:“公主有所不知。王室规定,侍卫只能待在自己任职的区域,走出去便是死罪。”

孔芩张大嘴:“这么严苛?那好吧。这里有几个出口?”

二人头低得更下,异口同声:“卑职不知。”

孔芩:“……行,起来吧。别动不动跪,我不喜欢。”

二人站了起来:“是。”

孔芩转身准备离开,一人却拦在了她身前:“公主殿下,早点休息吧。”

孔芩扬起单边眉毛,笑了一声:“我连逛逛旗宫的资格都没有?”

他低头:“卑职只是按规矩行事,还请公主见谅。”

孔芩道:“我只是想去花园逛逛,不行吗?”

侍卫鞠躬:“请随我来。”

孔芩走在路上,心绪不宁。

刚又试探了一番,侍卫只答不知,不敢,不可。

看来她把王室想得太简单了。她这个公主空有名号,似乎处处受限。

本以为获取情报易如反掌,现在看来寸步难行。

哦,并且,这里的人说话都文绉绉的,大概想模仿古代王室。

侍卫停下,对她颔首:“公主殿下,到了。”

孔芩揶揄:“难道你还要跟着我进去?”

侍卫鞠躬:“不敢。公主不必拘束,卑职会一直在此等候。”

孔芩点头,步进花园,轻嗤一声。

……什么等候,监视还差不多。

深夜的花园亮着暖灯,路边、花间绕了昏黄的光丝,宁静而明亮。

正值盛夏,园中的空气却毫不闷热。不知用了什么科技,不同季的花竟能在同一时间绽放——玫瑰,牡丹,桃花,寒梅,一片一片的区域散发出不同芬芳。

孔芩走走,停停,嗅嗅,忽然发现沿途没看到一个机械球。大概这是宫中难得不受监视的净土。

并且,大概夜已深,她一路也没碰到人。

花种类繁多,数量却参差不齐。孔芩越走越深,几乎感觉自己迷了路。

走过梨树,孔芩停在了转角。

一条不宽的路直亘在前,两边是广阔无垠的花田。

孔芩在路上小跑一阵,发出畅快的笑声。

她鼻子一动,蹲下身,捧起一朵白色的花猛吸,猝然睁开眼。

……茉莉!

原来这就是茉莉花开的样子。孔芩一直极喜爱它的气味,却从未亲眼见证千万朵茉莉的盛放。

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长久停留的地方。

孔芩走到花田最隐蔽的角落,在石桌前坐下,手撑下巴,眺望远方。

今夜月圆。空气中茉莉花的味道甜得有些发腻。但是,她很喜欢。

孔芩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桌,进平野国以来第一次平静地思考未来。

起风了。

孔芩闭上眼,享受这宁静的夏夜。

她呼出一口满足的气。脖子有点僵,孔芩换手撑下巴,转头看另一侧。

手一顿,她双眸瞪大,愣住了。

一望无际的茉莉花田里,白花暖光映照着一个华丽的面容。金发红衣,气朗骨明,寂夜生辉。

似是感受到了被注视,那人抬起脸来,目光与她相对,微微一愣。

——那是一双宝石般的蓝色眼眸。波光流动,清澈得一眼望得到底。

他一笑,虎牙微微:“朝阳公主?”

孔芩敛眉,一瞬站起:“你是何人?”

他左右望望,左手提起手中篮子,右手食指近唇:“嘘,小声点。”

孔芩眨了下眼,他竟出现在面前。她轻吸口气,下意识后退:“干什么?”

对方把篮子放在了桌上。孔芩一瞥,篮子里全是盛放的茉莉花。

他挠挠头,道:“我只是来摘花的,没有做别的事。”

“我叫银秋,”男人伸出手,目光炯炯,“抱歉,我忘记了您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孔芩略一沉吟,与他握手:“孔芩。”

银秋点头:“好名字。”他自然地坐在石桌另一侧,“介意聊聊吗?”

“公主刚来旗宫,可还适应?”

孔芩点头:“还好。你为什么要摘花?”

银秋笑着看向篮子里的花:“北旗花园的雪原茉莉,是整个平野国最漂亮也最纯净的。”

孔芩蹙眉:“你是王室的人?”

银秋摇头:“不是。所以,”他歪头一笑,“公主提个条件吧,请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

他紧接着叹了口气:“虽然也不是大问题,但被人发现总归很麻烦。”

……他说,“不是大问题”?

旗宫内外重兵把守,几乎随处可见机械球,这人居然像提一个扰人的苍蝇一样一笔带过了。

孔芩微笑起来:“那么,你能做到些什么呢?”

“嗯……”银秋看向远处,“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他拈起一朵茉莉,轻轻一嗅:“北旗的雪固然迷人,西旗的萤火却也不遑多让。”

“东旗的万江归海,南旗的黑峡谷……”银秋又拈起一朵茉莉,递给孔芩,“公主殿下,一定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

孔芩心念一动,接过花。

纯白花瓣重重,姿态舒展,容色清丽,正是盛放最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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