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人呢？”
余主任提高音量喊了一声，门外无人回应，他奇怪地推开门，发现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大爷，您这家属是怎么回事？”他回头对齐明墨说道，“没有家属签字，我也不敢开始动手啊。”
齐明墨恼红了脸，他咬着牙，用拳头砸着一旁的墙壁，口中不断念叨着：
“没良心，一群没良心的，出事就把我给抛下了……”
导诊台这边，郁金香看到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向医院大门走去，他们正是刚才送老头来的那三个人，郁金香开口叫住他们：
“喂，你们干什么去？老人情况怎么样了？”
她不叫还好，她这一叫，那三个人竟然加快了脚步，争先恐后地跑了起来，郁金香见势不妙，指着那三个人大喊道：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听这话，大门旁边的两位保安冲了上来，伸腿把这三人绊倒，然后牢牢守在大门前，防止他们跑掉。
余主任带着贾医生也追了出来，他们对着这三人说道：
“让你们给老人签个字而已，你们跑什么跑？”
眼看被前后夹击，这三人终于放弃了跑路的想法，为首的大高个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低着头，尴尬地对余主任说道：
“我……我们没法给他签字，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属。”
余主任有些疑惑：“既然你们不是他的儿子，那为什么是你们送他来医院？”
大高个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当时我们看到这个老人受伤，就顺手把他带到医院了，但是你说让我签字，那可万万不行，我只是做好事而已，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后面两个人都跟着点头。
余主任听罢，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老人是在家里出事的，他又没跑到大街上，你们怎么会路过他呢？这完全说不通啊！”
大高个一愣：“哦豁，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们是他的邻居，我们听到他家里发出动静，所以想过来看看，结果才发现他的，医生你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总之我们不是他的儿子，我们和他没有关系！”
后面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都说他说得对。
余主任察觉到这件事有猫腻，他没让这三个人走，先是回了一趟诊室，把这三个人说的话告诉了病床上的齐明墨，齐明墨听后瞪圆了眼睛：
“和他们没关系？真是一派胡言！他爷爷的，玩的时候玩爽了，现在出事不想管了是吧？行，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医生，刚才外面这三个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他们是我的男朋友！”
听闻此言，余主任和贾医生都陷入了沉默，贾医生脚趾扣地，嘴角拼命憋笑，八卦地问道：
“大爷，他们都是你的男朋友，难道不会吃醋打起来吗？怎么关系这么和谐？”
齐明墨挥挥手：“嗨呀，算不上正经男朋友，都是露水情缘，我从网上临时叫来的，我们今天中午才刚加上好友，晚上他们就来我家了，三个人和我一起玩，玩的不亦乐乎，实不相瞒，医生，我屁.眼里这灯泡就是他们塞进去的！”
“他们一开始还哄我，说是保证能取出来，结果后面取不出来了，他们一看事情闹大了，怕我死在家里，才把我抬来医院的，这群没良心的，最起码帮我把医药费付了啊！现在他们一分钱也不掏，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哪有这么美的事？逛窑子还得给钱呢，等着吧，等我恢复好了，我第一个就起诉他们，告他们一个故意伤害，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余主任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淡定地点点头：“好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先说眼前的事吧，老爷子，你身体里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取出来，但是我需要家属签字，既然那几个人不是你的家属，那请问你有家属的联系方式吗？我给你家属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签字。”
齐明墨唉声叹气地说道：“家属嘛，有倒是有，我以前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可是……可是后来他们都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我，老婆跟我离婚了，女儿也不认我了，就算我把她们的联系方式给你也没用。”
这个“某些原因”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余主任低头沉思了片刻，这种情况是有些犯难，但也不是没有处理过，按照以前的经验，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样吧，老爷子，如果你没有家属能过来，我就通知民警，让民警过来为我们做个见证，证明你已经知道手术的风险，以后不会来找我闹事，你知道的，我们让人签这份风险告知书，就是害怕有些家属来讹人……”
齐明墨想了想，咬咬牙点了头：“好吧，除了这个，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主任打了警方的电话，很快民警再一次赶到了医院，在张青的见证下，余主任把手术可能会有的风险告诉了齐明墨，齐明墨也表示自己可以接受，余主任这才放心地开始手术。
说是手术，其实根本不需要动刀，只要余主任戴上手套，在齐明墨的肠道内抹上大量润滑油，再用钳子把灯泡取出来就可以了。
这个步骤看上去简单，其实操作起来非常难，贾医生光是看着都会捏一把汗，只有余主任这样的老手才敢上手。
余主任没让齐明墨进手术室，直接在诊室里就开始了操作，在一番难以形容的喊叫之后，余主任终于从诊室里走了出来，他脱掉手套，对大家宣布手术成功，灯泡已经被他完整地取了出来。
贾医生发出一阵欢呼，作为医生，他最喜欢听到手术成功这几个字，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吃瓜的表情，就连民警也有些按捺不住。
灯泡取出来了，就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因为涉及到人身伤害，那三个小伙子还被警方扣留着，现在看老人平安无事，警方开始盘查那三人的信息。
“我叫杜志红，今年28岁，在科艺广告公司上班。”
为首的大高个交出自己的身份证，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叫杜强立，今年26岁，是个送外卖的。”
大高个身后稍矮一点的男人也交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民警看了看两人的身份证，随后皱起了眉：“诶，你们两个都姓杜，而且登记的住址也一样，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两个男人看了看对方，最后还是杜志红先开了口：“我们是一对亲兄弟，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沈翠云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他们，他们四个人一起玩，其中还有一对亲兄弟，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玩的可真花啊，看的我都害怕了，不敢让我女儿找对象了。”
“你们的婚姻状况呢？”民警拿着执法记录仪继续询问。
杜志红很明显愣住了，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是已婚，家里有个三岁小孩，我弟弟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明天举行婚礼。”
民警猛地抬起头：“明天举行婚礼，你们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们是同性恋骗婚？”
“不不，”杜志红拍着胸脯说道，“我们两个都是绝对的异性恋，我们喜欢女人！其实这事都怪我，是我先提出来的，我看我弟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也不能自由的玩了，所以我提议今天带他最后放纵一下，但我们两个都没什么钱，外面的消费场所很贵的，我就想从软件上约个免费的，这老头一开始没告诉我们他是男的，他说他是女的，我们来了以后才发现他是个男的，但是来都来了……”
民警听得头疼，直接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不管你的性取向，总之这事涉及故意伤人，你们看看今天能不能私了，如果不能私了的话，我需要把你们两个人先带回局里，另外把你们家属的联系方式说一下，我需要通知家属。”
一听这话，两个男人瞬间变得脸色蜡黄，杜志红直接给民警跪下了：
“警察大哥，我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通知家属啊，这要是让我老婆知道了，我的家就散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着，他开始用力在地上磕头，弟弟杜强立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对着民警磕起头来，这可把民警吓坏了：
“喂喂喂，你们干嘛摆出这副样子？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着了，我告诉你们，这执法记录仪可都开着呢，一切都录得清清楚楚，你们别想给我泼脏水！”
兄弟俩也不听，还是固执地在地上磕头，民警实在没办法，直接从他们面前跑了，开始盘问第三个小伙。
“你好，你也是他们的亲戚吗？”民警对着第三个男人问道。
第三个男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仿佛是在示意自己不会说话，民警很疑惑：“你是聋哑人吗？”
“No！”
男人嘴里吐出了一长串外语，民警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外国人，只是长得像华国人而已。
幸好民警也懂外语，一番交流过后，民警终于收集到了他的信息，这个人叫尼克，是个K国人，来中国旅游的，他同样是囊中羞涩，想要约一个免费的女人，结果被老头骗到了这里，最后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和他们一起展开了娱乐活动。
弄清楚三人的身份之后，民警开始走流程，他对三人说道：
“你们现在先和受害者谈谈，看看能不能私了，如果他愿意私了的话，我们这边就撤案，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在正式的判决下来以前，你们需要先跟我回局里。”
一听这话，兄弟俩争先恐后地跑进了第十诊室，开始哀求齐明墨，想让齐明墨跟他们和解，齐明墨本来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毕竟这事是一桩丑闻，他躺在床上想了想，最终决定私了，让这三人一人赔他十万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民警也打算收队，郁金香看着诊室里的老人，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老人的八卦，也就是说，她已经吃过了老人的瓜，那为什么老人头上还是顶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感叹号呢？
莫非……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郁金香咳了一声，借着送水的机会来到老人面前，趁他不经意间对着他打了个响指，瞬间大量画面涌入郁金香的脑海，她看清楚了一切。
接收完信息之后，她对着民警大喊一声：“不能走，不能放过他！”
民警疑惑地转过身，指着那三个男人说道：“他们吗？他们的事既然已经决定私了了，那我们也就不便插手了。”
“我说的不是他们，”郁金香摇摇头，指着诊室里的老人说，“是他！”
“什么意思？”
几个民警停止了收队的举动，都向郁金香走过来。
郁金香冷静地说道：“这个老人是一个毒王，他身上携带HIV，他之所以约会这么多男性，就是为了把病毒传播给他们！”
听了她说的话，几个民警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旁的贾医生更是面色惨白：
“余主任，他居然有艾滋，你刚刚给他取出灯泡的时候，他的肛.门撕裂了，可流了不少血，这这这……”
余主任也有些意外，平时他在肛肠科接待这种患者，一般都会让他们先做体检，看看有没有艾滋和梅毒，但是今天这个老人情况紧急，余主任看他可怜，直接就动手操作了起来，没有让他提前做病毒检测，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个毒王！
“没事，我戴了手套的。”
余主任勉强笑笑，当着一众同事的面，他不想失态，但是心里却乱了起来。
民警们也有些意外，蓄意传播艾滋病病毒，这不仅涉及故意伤害罪，更涉及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这个老头看上去面善，没想到却能干出这么歹毒的事。
余主任强装镇定：“小郁啊，这件事事关重大，病毒也不能靠你空口鉴定，最起码要先做个检测再说。”
说着，他取出一个HIV试纸，采了齐明墨的血液，滴在试纸上，过了几分钟后，试纸上出现了两道杠——齐明墨是HIV阳性！
余主任心态有点崩塌，开始冲到卫生间疯狂洗手，一边洗手一边对贾医生说：
“快，帮我约个HIV抽血检查，我马上就去做！”
一旁的杜家两兄弟也抓狂了，他们抢着说道：“帮我们也做一下吧！”
贾医生不敢耽误，立刻打电话约了抽血处，带着三人过去抽血，还给他们拿了一些阻断药，吩咐他们立马吃下。
那个叫尼克的外国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还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等民警帮他翻译了之后，他撒腿就跑，朝着余主任他们追去。
先前这老头说妻子和女儿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他，现在贾医生终于知道这“某些原因”是什么了。
民警们走进第十诊室，齐明墨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他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警察进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了，民警同志们，我已经说过了，我愿意私了，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回去吧，对了，我这怎么一个医生护士都没有？最起码来个人给我上点药啊，我这屁股还流着血呢！”
一个民警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齐明墨，你是否知道你自己携带艾滋？你是否在明知自己有艾滋的情况下，还故意与他人发生关系？”
老头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啊，怎么可能呢？警察大人，你们冤枉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患有艾滋，我是无辜的呀！刚才那医生拿了个试纸，我才知道自己中招了，我可没有蓄意害人啊！”
那个民警进一步走上前：“那么，请让我们查一下你的手机。”
老头心里咯噔一声，他的手机里可什么都有，其实他早在八年前就患上了艾滋，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吃相关的药物，这些记录通过手机都能查到，就算现在删除也来不及了。
“好啊，那你把我的手机拿走吧。”
齐明墨没有反对，温和地笑了笑。
看他这么配合，小民警放下了戒备，大步走上前，准备拿走他的手机。
就在民警摸到手机的一瞬间，齐明墨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桌上的剪刀，猛地扎向了那名民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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