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是独栋,没有楼上大半夜吵架砸得天花板咚咚响的夫妻,也没有清晨六点准时的施工队挖马路,钟嘉慧睡得酣畅,就像是补回这十来年所缺席的睡眠一样,睡到中午才起了床,一睁眼就是席被空冷,唯有一个微微凹陷的褶皱证明了昨晚她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她摊开手脚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很不道德地想着,如果吴霖只打算和她搭伙过活,其它方面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么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事实证明不行,是个男人就有生理需求,是个男人就逃不过**,吴霖也不例外。
就在入住婚房第二天,钟嘉慧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床上坐了一个人。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人是吴霖,他没抹发蜡,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被他拨到一边,只有几缕不听话的落在眉眼上,平白给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加上了几分温柔。
真是见了鬼了。
钟嘉慧吹头发的时候他便一直盯着她看,神情冷淡,但漆黑的眼珠里又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期待。
钟嘉慧如芒在背,磨磨蹭蹭地给发尾抹上护发精油,干巴巴说:“还以为你要加班加到很晚呢。”
“今天事情没什么事,”吴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盯着镜子里的她,“就先回来了。”
钟嘉慧点点头,把衣服丢进洗衣间,就听见吴霖跟在她后面说:“我叫人把灯换了。”
钟嘉慧点点头。
她按下洗衣机开关,开始晾内衣,过了一会,她转头:“你跟着我干什么?洗澡了吗?”
“洗了。”
钟嘉慧转身,把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一番,意味深长地笑笑:“洗了啊…”
吴霖站得笔直任她打量:“今天去外面跑了一趟,就在公司先洗了。”
“现在不早了。”他的眼睛亮了亮,“你还有事情要做吗?”
钟嘉慧在床边坐下,摆弄着手机,预感不妙地皱了一下眉毛。
“咔哒。”
吴霖关上灯,只留入门处一盏昏黄的小灯。她能看见他黑色的身影慢慢地向她移动,下一瞬,身边柔软的床垫往下一沉。
钟嘉慧的手虚虚悬浮着,手机里的乐谱停留在一处,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了。她全身僵成一块石头,吴霖却浑然不觉,温热的身体一点点朝她靠近,她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露出一小段洁白细腻的脖颈,就像是欲拒还迎的蛊惑。
男人喉结滚动,视线飞快地从她玲珑的身躯掠过,落在发着微光的手机屏幕上,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齐晟给支的招。
“——都是你老婆了,直接莽啊!”
…是这样吗?
他试探着,将身子探了过去,慢慢地抬手。
钟嘉慧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鼻息轻轻地落在她耳畔,耳边一阵阵酥麻,而他那只有力的大手,已经虚虚搂着了她的肩膀,肌肤触碰的手掌心就像是滚动着热切的岩浆,滚烫得她也觉得燥热。
她慢慢转头中,随即落入一双满是期待和渴望的眼中,他的气息越来越沉重,眼睛越来越亮,就像是想要把她吞噬殆尽的火焰,他吞了吞口水,声音压抑着急切和不安:“…可以吗?”
可以个屁,给个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钟嘉慧一巴掌拍落他的手,“啪”的一声在偌大的卧室里格外响亮,她按灭手机,声音微冷:“你放尊重些,我们为什么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但神奇地从他的呼吸声中品到了失落,过了一会,黑暗中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呢?”
这个不可能,他迟早有一天会看清她爸的真面目,如果他看不清,现实会教他做人,她爸会把他吞吃殆尽,然后随手一丢,但钟嘉慧可不会好心到提醒他。
“到时候再说。”她钻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能有到时候再说,我爸爸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沾一身腥。”
她从被窝里探出眼睛盯着男人端坐在床沿的身影,那身影从头到脚没有丝毫动弹,正当她以为他坐着睡着了时,男人站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走到她身边,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没有说话,面容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被筒灯照得晦涩不清。
钟嘉慧眼皮一跳,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就见男人替她轻轻掖了掖被子,声音温柔极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你好好睡觉,我去书房。”
“……?”
她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什么毛病。
*
反正就是没睡过,他自那天后就睡在了书房,应该是想明白了。书房也有个小卧室,应该挺舒服的,她也就放下心,心安理得地睡在那两米大床房上了。
钟嘉慧掀开盖子,把切好的葱丝丢了进去,轻轻舒了一口气。
抛开罗芸那事,吴霖这人还算不错。
她正垫了手帕要去端鱼,耳边突然炸开一个好奇声音:“你说罗芸怎么了?”
钟嘉慧心里咯噔一下,胳膊一抖,瞬间手背就蹭上了滚烫的锅壁!
尖锐炽热的刺痛顷刻之间就从手背席卷至胳膊,她下意识轻嘶一声,抽回手一看,白皙的手背已经是一片红肿。
“嫂子!”她太阳穴轻轻抽疼,忙打开水龙头冲水,试图缓解疼痛,“您吓我一跳。”
嫂子也没料到小姑子这么不经吓,一时间讷讷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废了老大劲才从她空空如也的脑子里扒拉出一个处理方法来。
“我记得你哥从港城带了破痛油来,那个治烫伤很好,你要不要用?”她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四处找补,“我去找找。”
钟嘉慧看着眨眼就起了燎泡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用了,嫂子,我回去再擦药也来得及。”
等她挺着个大肚子把药找出来,也许要等到明年,那时候她伤早好了。
她忍着痛把鱼端出蒸锅,又把青菜从锅里头铲起来,说:“嫂子,我是真没事,吃饭吧。”
钟嘉慧的手艺还算不错,鱼有鱼味菜有菜味,就是嫂子吃得不是滋味,她频频抬头看着钟嘉慧,看她擦了擦嘴巴准备收拾碗筷了,才犹豫着说:“嘉慧啊,东西放哪里就行,你明天就别来了,好好养伤吧。”
钟嘉慧抬头:“哥不是说阿姨要请几天假吗?”
“没事没事。”嫂子干笑着,“是因为之前那个阿姨要涨工资,你哥心疼钱呢。”
这确实是她哥能做出来的事。
钟嘉慧没好意思要嫂子送,也没好意思要她塞过来的菜钱,只觉得浑身刺挠,落荒而逃般地坐上了回家的的士。
半路下了小雨,车窗上上晶莹剔透的水珠缓缓滑落,痕迹细长,折射出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世界。
钟嘉慧盯着水珠遗留的痕迹,轻轻呵了一口气,水汽盖住外头陆离彩灯,她默默抬手,在水汽消失前写了一个“唉”字。
没找哥要打车钱,找了也要不到。
她拖着烦闷的身躯走进家门,一脚踢掉鞋子套上拖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烫伤药,最终她倚在柜门处,幽幽长叹一声。
果然不能指望才住了几个月的新家有什么治烫伤的药,吴霖回家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就没见过他进过厨房。
她打算去问问姜姨,刚下楼梯路过餐厅,就被桌子边上黑黢黢的人影吓出了声。
她倒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吴霖,一下子心虚起来:“你不开灯在这坐着干什么?”
怪瘆人的。
“你今天又出去了。”吴霖起身开了灯,“不跟我说就算了,也没和姜姨交代一声。”
钟嘉慧这才看清了桌子上的饭菜正在幽幽散发着冰冰凉的气息,这才后知后觉吴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怨。
“我不知道你要回家吃饭。”她抠了抠手指头,“我去我哥家吃饭了。”
“你刚做完手术,”吴霖古井无波地念叨,“饮食要注意清淡,大鱼大肉不能碰。”
钟嘉慧更心虚了。
吴霖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没干好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火气:“你应该听医生的话,珍惜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不能睡晚了就不吃早餐,工作一忙就顾不上吃饭,我今天问过姜姨了,她说你一起床就跑去上班,饭都不吃,这样下去不行…”
…和罗芸一个色的老妈子。
“知道了。”她闷闷回答,试图转移话题,“你还没吃饭吧,真是对不住哈,我去给你热热饭。”
大哥你就别念叨了,耳朵的茧子都要重新起来了…她的动作忽然一怔,恍然惊觉自罗芸离逝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对她这么说话了——除了医院的医生。
吴霖不作声了,他眼里掠过一丝讶异,忍不住看向钟嘉慧:“我…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闪过一丝焦急,的眉头紧紧拧起,探身伸手一把牢牢抓住钟嘉慧的手腕,严肃地盯着她的手背,声音又重归平淡:“手是怎么回事?”
“烫到了。”钟嘉慧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但男人骨结分明的手大而有力,牢牢擎住她不让她动弹,她微微挣了挣,纹丝不动,只好无奈放弃。
“多久了?”
“吃饭前吧…”
“擦药了吗?”
钟嘉慧摇头。
男人闭眼,时间静止了几秒,钟嘉慧僵着身子,看着他缓缓抬眼——看样子火气被他生生吞下去了,只剩下不住起伏的胸膛和无奈的眼神。
“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疼。”他一字一顿地说,“到时候有你受的。”
钟嘉慧不敢做声,任由他随手翻出药箱拿出药油——鬼知道他哪里翻出来的,然后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
“有点痛。”他轻声说,“你忍着点。”
“…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冰凉的药水在触碰伤口的一瞬间变为灼烧的火焰,钟嘉慧忍不住缩手,轻轻嘶了一声。
抽不动。
吴霖牢牢按住她的手,低头盯着她的伤口,其专注认真,就像是海鲜市场的摊贩盯着砧板上的鱼一样,这让她尴尬之余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药。”她讷讷开口试图缓解这种诡异的氛围。
她要避雷,远离这种药,痛死她了。
“你忍一忍,”吴霖说,“它见效很快,明天就会好了。”
是真的痛啊,药水化作烈焰,自血液流至骨髓,舔舐着自骨髓一路攀爬,直直钻进脑中,不断叫嚣着疼痛。
“够了吗?”她微若游丝地问,“我想去洗手。”
吴霖安抚地紧了紧禁锢着她的手:“再忍一忍。”
“你知道吗?”钟嘉慧深吸一口气,抬头,向他展示眼里的泪花,“它其实不算很痛,要是不用药,说不定它后天就会好。”
“再忍一忍。”吴霖说。
钟嘉慧额角的青筋抖了抖,颓然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用药很痛。”吴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他的动作很温柔,身体也贴得很近,就像是虚虚抱着她,“但是烫伤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的,如果不及时用药,它就会起泡,流脓,以至于留下伤疤。”
他终于安慰性地抱了抱她:“如果留下伤疤,那就是跟着你一辈子的事情了,一看到它,就会想起当时的痛来,长痛不如短痛,再忍一忍吧。”
钟嘉慧似乎有些发怔,一时间没去管他出格的行为,吴霖也就这么抱着她,过了一会,他试探着问:“Tina是你们工作室的投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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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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