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是二嫂的生辰？”苏寄水惊讶道。
“对。”崔若椅坐在苏寄水的房间里，吃着栗子糕，“虽然二嫂和我们都冷冰冰的，但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她的生辰我们得有些表示。”
苏寄水在崔若意身旁坐下，“那你准备好寿礼了吗？”
崔若意说，“我打算送她一根簪子，有红宝石和珍珠，可漂亮了。”
苏寄水打听：“那大嫂呢？”
“不知道，应该就是衣裳首饰吧。”
等崔若意离开后，苏寄水关于寿礼研究了半晌，她那天送的万花筒就是她所有陪嫁里最稀奇的，至于漂亮的珠宝首饰，陆云霜的陪嫁里有很多。
但是她有种直觉，二嫂不喜欢那些东西。
其实苏寄水和许云燕的交情很浅薄，比不得和崔若意和大嫂，送一样昂贵的礼物，完全够尽妯娌的本分。
但是苏寄水的脑子里忍不住会浮现坐在鹅颈栏杆旁，面无表情的许云燕。
她才十**岁。
这样好的年龄，苏寄水不喜欢看见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女孩子。
苏寄水研究了一天后，让人打听清楚二少夫人是哪里人，随后连忙在上京寻来自她家乡的厨子。
毕竟派人去学来不及了，二嫂的家乡距离上京有上千公里。
不过苏寄水不要她所在州县的厨子，最起码得是一个镇子上的，十里不同俗，她们田口镇上有的一样特色点心换成二十多里外镇子就是另外的味道。
这有点难，不过苏寄水拿着陆明德给的很多嫁妆银子，在舍得花银子的前提下，苏寄水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寻到了一个回安镇上的厨子。
许云燕生辰那天，苏寄水让对方做了两样当地的点心。
不过等她和崔若意，大嫂带着生辰礼来到鸣归堂后，婢女倒是很恭敬地请她们去花厅里坐下，但是却说二少夫人没空，不想见人。
苏寄水只好放下生辰礼，和崔若意一道离开，只是临走时，没忘记提醒婢女，“这盒子装的是两样点心，一定要趁热拿给二少夫人。”
婢女应了诺。
离开鸣归堂，崔若意不快道：“就没见过这么没礼数的人。”
大嫂曾淑柔叹了口气，脸色复杂，但她性格温婉宽容，不愿意说许云燕的坏话。
三人去崔若意的院子坐了一会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苏寄水在廊庑下放了一张摇椅，上午的日风和煦，她命令丫鬟把摇椅放在石榴树下，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在树上筑巢的麻雀。
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声。
很快婢女来禀，说二少夫人来了。
苏寄水怔了怔，赶紧往院门口走去。
许云燕的打扮依旧很简洁，窄袖交领的裙子，头上的发髻只用了两根簪子。
“云燕姐姐，你怎么来了？”苏寄水赶紧请她进来坐下。
然后苏寄水发现其实许云燕并没有她初见时想的那么冷淡，她甚至还笑了下，而且她笑的时候脸颊居然还有两个酒窝。
只是她的笑容消失的太快了，快到苏寄水以为是她的错觉。
许云燕言简意赅：“你今日送来的那两份点心我尝了，是我家乡的味道。”
顿了一瞬，许云燕问：“你是哪里找来的厨子？”
苏寄水笑吟吟道：“你不是回安镇哪里的人吗？我刻意找了你们镇子上的厨子呢，就怕不是你家乡的厨子。”
许云眼看着她道：“那你为什么要送我两份点心。”
她和崔家众人关系淡薄，但每年生辰，崔家人该有的礼数不会少，今天她收到了曾淑柔珍贵的南红手串，崔若意昂贵的簪子，甚至崔六娘崔七郎都送了符合崔家人送礼礼数的寿礼来。
这些东西许云燕看都懒得看，允许婢女收下是因为收下的麻烦比不收少。
但是在众多昂贵的生辰礼中，有两样很便宜的点心，回安镇的麻糖糕和绿豆卷儿。
她前年在镇子上买的麻糖糕三文钱一块，够不上国公府女眷送礼的资格。
苏寄水双眸灿亮，望着她道：“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很想念家乡的味道，我就很想……”苏寄水把家乡的点心四个字憋回去，陆云霜本人是在京城长大的，京城应该算她的家乡。
许云燕和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视了片刻，低头道：“谢谢。”
许云燕没有在松风堂停留太久，道完谢便果断起身离开了，接下来的两日，苏寄水每天下午都在后花园的碧潭边遇见了许云燕，她的态度还是很冷淡，不过苏寄水和她搭话，三句里她总会回一两句。
苏寄水因此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她们家是猎户，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再多的，关于崔霄玉和她的事苏寄水倒是没多问，她看的出来，许云燕不喜欢她提崔霄玉三个字。
进展虽然很缓慢，但苏寄水还是开心的，许云燕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只漂亮孤独冷漠的猫，这只猫原来瞅你一眼都觉得嫌弃，现在居然愿意坐在你身边一会儿。
这两天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徐太医来换药的时候说，她的手腕比他预料的恢复效果要好一些，再有四五日，应该就能卸掉木板和纱布了。
虽然右手裹了纱布，日常起居不如平日方便，但苏寄水仍旧祈祷，还是晚些痊愈较好。
暮色西沉，一缕橘红色的光从西窗撒入膳厅。
苏寄水还算娴熟地用左手吃完晚膳，院子里溜达一圈后，回到正屋。
崔修玉走进来，坐在他常坐的美人榻下。
这个美人榻原来是苏寄水嫁进崔家后喜欢的美人榻，但见崔修玉晚上来正房，也喜欢这个美人榻，苏寄水懒得和她抢，在东窗下另设了一张美人榻，放她常看的话本子。
婢女入内点燃蜡烛，崔修玉拿起没看完的地方志。
苏寄水本来想继续看话本子的，转念一想，为了陆云霜的才女头衔，拿起了搁置已久的李兰山诗集，像模像样地品味了起来。
看的她头晕目眩时，崔修玉如玉击石一般的声音骤然回荡在只有火苗飒飒声的正房里，“你很喜欢李兰山？一本诗集隔三差五就拿出来看。”
喜欢个屁啊！苏寄水心里这样想，嘴上回道：“是啊，我很喜欢他的诗词，清丽婉转。”
崔修玉随口一问：“那你最喜欢他哪一首？”
苏寄水回忆了一下方才看的她打瞌睡的那首词，“就那首“青草池塘得晴后，梅花落尽有清寒。””
崔修玉本来是地方志看的眼睛疼，随意和苏寄水闲聊两句，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他看她一眼，道：“青草池塘晴后，梅花落尽有清寒，你喜欢这两句？”
“是呀。”苏寄水道。
崔修玉又道：“除了李兰山的诗，你还喜欢谁的诗？”
苏寄水：“……”
天啊，她为什么要和崔修玉聊什么诗词歌赋？幸好她来假扮陆云霜做了一些功课，于是苏寄水想了一想陆云霜喜欢的诗人，道：“王先也不错。”
崔修玉说：“王先有两句诗我很喜欢，昨日桃花今早红，一年春事已成空。”
苏寄水懵了下，她看的王先诗词有这样两句诗吗？她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王先是个很出名的大诗人，他的诗她不一定看完了。
于是苏寄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挺喜欢这两句诗的。”
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从窗缝透进来的光，是挂在院子里红纱宫灯的光。
崔修玉盯着苏寄水，一眨不眨道：“王先没有写过昨日桃花今日红，一年春事已成空，还有李兰山写的那句诗不是青草池塘得晴后，是庭草池塘得晴后。”
他眸色漆黑，紧紧盯着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一点也不像个刚刚及冠的少年，“酷爱诗词的陆二娘子，你为什么会记错这东西？”
苏寄水：“……”
糟糕了，她就说替嫁这件事很危险，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何完美地扮演另外一个人？尤其是崔修玉这个人的心眼子还那么多。
“嗯？”见苏寄水不应声，崔修玉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昨日桃花今日红，一年春事已成空。
青草池塘得晴后，是庭草池塘得晴后
这两句诗都来自写词软件，我自己试着写了，但作者没文化，写不出来，就找了写词软件，见谅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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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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