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路觉真被虎行澈带着一路往西逃，虎行澈在前面跑得飞快，路觉真一个没留意就被落下好远，他实在没忍住冲前面的虎行澈大喊了声：“哎！等等我呀，我害怕！”
“害怕还不跑快点，等着成为他们的剑下亡魂吗？”虎行澈停住脚步回头冲他道。
“亡不亡魂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头可能真的要死了……”路觉真颤颤巍巍指向虎行澈背后。
“小心啊！”
虎行澈刚回头就跟把长剑擦肩而过，扑上来的路觉真摔了个狗啃泥，虎行澈这小子早在他扑来前夕就已经转身安稳避开了。
“嘶——嗷。”路觉真痛苦地捂住摔疼的肩膀道：“我看铮野兄保护我师父时挺帅的啊，怎么到我这就——哎哎哎！”
虎行澈拽着路觉真后领边避边骂：“你当谁都同你一般蠢吗？你扑上来做什么，送死吗？”
他一脚给路觉真踹旁边去。
“虎行澈！你！”莫名其妙被踹的路觉真抬脸刚想痛骂却见虎行澈此时正提着剑跟来人杀的天昏地暗，他愣了一下立马变了口风：“你你你，你加油啊！”
他连滚带爬起来给自己找了个绝妙的躲藏点，这时候不乱跑，不瞎作就是对虎行澈最大的帮助了，谁叫他没学上好功夫呢。
“我下回一定好好练武！”
“闭嘴！”虎行澈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杀千刀的，怎么让他摊上这么个拖油瓶。
在虎行澈累得气喘吁吁时，最后一个人终于也被解决，路觉真这时候才露了脸，屁颠屁颠跑虎行澈跟前献殷勤：“嘿嘿，累了吧，来！我给你捏捏！”
路觉真拉过虎行澈的胳膊，作势要给他按摩却被一把甩开。虎行澈擦了下嘴角的血，瞟了他一眼说：“你没有事吧？”
路觉真□□腰骄傲道：“好得很。”
虎行澈“切”了声笑道：“你当然好得很，人都是我杀的。”
“咱们俩同岁，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厉害！”路觉真拖长调子又开始冒星星眼。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幸运的。”虎行澈淡淡开口，眼神有意无意停在路觉真脖间挂的长命锁上。
不经历风雨，不遭受磨难，才能养的出这副天真样。他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失去天真的资格了。虎行澈默默垂头收回眼神。
“提醒你一句，我们得——呃！”
他刚抬头眼前突然被一片黑暗替代，这下路觉真是真的给他扑在了地上，而他倒下前看见的是对面人举起的弩箭。
还有没死透的！
一枚飞刀脱手而出，对面彻底倒下，虎行澈把身上的路觉真搬开时发现手上竟然多了滩血。
路觉真倒在地上神情痛苦。
“路觉真！”
虎行澈赶忙把他扶到树边坐下，他嘴唇苍白，说话声音都在泛抖：“我这下，总算帅了吧？”
“你疯了吗！你扑上来做什么！”虎行澈骂道。
“我没疯！见死不救，我才真是疯了。”他第一次大声跟虎行澈吵，说话声音大了扯得伤口痛，路觉真皱紧眉咬着牙继续开口：“你听我说，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逃吧。”
“你说什么呢？”
“我认真的，你一定要自己逃！我就要不行了，你带着我走不远的，你能逃多远逃多远，我留在这，如果还有追兵，我帮你拖延。”他话说得大意凛然，好像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你胡说什么呢？”虎行澈又皱着眉问他。
路觉真看着他突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猛地把脖间的长命锁拽下来递到虎行澈眼前。
“你带它走吧。”
虎行澈愣住。
“我走不了了，但是它可以。”路觉真亲自把长命锁塞进虎行澈手里笑着道：“也许你说得对，我是幸运的。”
他面色不佳，喘着气继续：“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过去是过去了。如果它真的代表幸运，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他推着虎行澈的胳膊不甘心又不舍得地继续喃喃：“快逃吧，你必须要带着我的那一份活得很开心很开心才行！”
“走啊！愣着干嘛！”他冲着虎行澈吼，盯向他的眼睛却越来越迷糊，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看不见，路觉真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路觉真？路觉真！”
*
“你怎么样?”
唐琦蹲在程君实面前，一小片叶子盛的水喂到嘴边，程君实抬眸看着他。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山洞里，程君实就着他手喝下去，意识混沌，他无力说话只是轻轻摇着头：“不算好，但也不太差。”
“你别害怕，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唐琦胡乱摸向自己腰间的瓶瓶罐罐，嘴上假装镇定地乱安慰着，实际慌得连倒药的手都在发抖。
他不知道程君实中的是什么毒，喂他吃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解毒丹，功效肯定不足以让程君实恢复，但这是唐琦唯一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
“是你别害怕，”他笑了声，极轻地安慰唐琦：“我没事的。”
“待会我去放信号烟，再拖下去你的毒就解不了了。现在就看是阿虎他们的动作快还是那群人来的快。”
“不过你别担心，你且在这里休息，今日不管来多少人，我都给打回去。”唐琦故意笑着，假模假式的样子逗得程君实忍不住笑起来。
他刚拿上旁边的剑起身，程君实却是抬手一抓，唐琦盯着他看以为程君实还要说什么煽情的话，没想到他只是张张嘴来了句：“我有匕首，你莫有后顾之忧。”
唐琦只顿了一瞬便笑开声道：“好。”
他走出去好几步之后还是没忍住停下来，唐琦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剑盯向洞口：“我记得你之前说，无论什么情况你都能保证死在我后面，少卿，你可千万别食言啊。”
唐琦顿顿声，似是纠结哑着嗓子继续道：“程妄，我若守你活过今晚，你能不能……算了。”
他忽地不说了。
“如何？”程君实盯向他。
“...算了，我守你活过今晚再说。”唐琦又笑起来，他刚要抬脚走，身后程君实声音兀地传来：
“我答应你。”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答应什么，就不怕我坑你？”他还是没有回头，笑声却是极灿烂。
“我答应。”
程君实依旧轻轻说，那声音从耳朵进去像是游鱼般乱窜一直游进唐琦心底。
“那我可得…活着来找你讨。”
那群人来的不少，唐琦立在树杈上，弯下眉眼一声长哨吸引了来人目光。
“快看！在那上面！”有人大喊。
唐琦一个飞身夹住说话人的脖子，猛地用力把人凌空旋起摔在地上，他拎着剑，眉眼扬起，甩甩衣尾不痛不痒地道：“现在可不在了。”
“他只有一个人，莫要怕他！”
唐琦被人团团围住，他抬手举剑指着说话那人，眼神冷冽，嘴上却笑眯眯道：“你这个样子，可不像不怕。”
“给我杀！”
耍帅归耍帅，正经打起来唐琦还是知道跑的。
一打多真要这么呆愣打下去，顶多再来两波他就要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了。
他从小翻树爬墙，用他爹话来说就是个野猴子，现在在这林子里面，遛那些人跟遛狗样的。
没过多久那群追上来的人就气喘吁吁地指着悠哉悠哉蹲树上的唐琦咒骂起来：“你有本事下来啊！”
唐琦一歪头笑起来：“巧了，我还真有这个本事。”
他眼神阴恻恻的，神情看起来危险至极，在他们的注视下像恶鬼索命般猛地一扑把那群人吓得连连退步，等他们看清唐琦扑过来手上拽的那根绳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好！有陷阱！”
几根竹子碎片华丽丽刺入喉管，很快倒下去不少，而唐琦在那些竹片间竟来去自如，一把长剑恨饮心头血，对于敌人，唐琦从来都不怜惜。
这世间有蠢人就自然有聪明人，他的陷阱也并不每次都能诓到人。
他第三次守在洞口周围那根树杈时，对面追上来的那群人中突然有个人指着他问：“怎么只有一个人？”
旋即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唐琦是障眼法。
“另一个受了伤，肯定跑不远！给我搜！抓到了给我连他一起杀！”
即使唐琦再如何阻拦，可双拳难敌四手，程君实藏身的那个山洞还是被人发现了。
唐琦被人踹到洞口滚了好几圈才终于从地上爬起。
“洞里有什么宝贝啊，值得你这么拼命？”对面人故意调笑着道。
唐琦手握着剑，鲜血蜿蜒着从他胳膊一路向下，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他慢慢喘着气居然也笑出声来：“都说是宝贝了，当然得好好护着。”
“你挺能打的啊，能让我们折这么多弟兄。”
唐琦用手背蹭了把脸上的血，懒洋洋地掀上眼皮冲着对面人笑：“是你们太废物了，我不介意好人做到底，送你们一起走。”
“敢进洞者，杀。”唐琦眼神冷下来。
“别给脸不要脸，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都给我上！”
程君实连睁眼都困难了，他粗粗地喘着气，毒素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程君实可以听见洞口的声音，不远、不近。没有远到他不清楚唐琦的处境，也没有近到让他有能力去帮。
他就这么无能为力地靠在洞壁上。
程君实取下腰间的匕首，没有犹豫地往手上一杀，疼痛能让他短暂清醒，他仰着头，极艰难地喘着，他听得见洞口剑器碰撞的声音，也听得见刀子顿入肉时那迟钝的切割声，当然，还有唐琦闷声痛苦的声音。
唐琦咽下喉中翻涌的苦血，咬着牙抵住朝他砍下来的剑，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句：“他腿有伤！攻他腿！”
他们就像是终于发现唐琦的弱点，开始不停的、疯狂的报复。
攻过来的力度越来越重，银白色的剑尖好几次离划开唐琦脖子只差毫厘，他硬是扛着一口气全挡了回去。
终于在他将要力竭时，有人踹上他腿，唐琦猛地脱力跪倒在地，他嗓子卡着的血一下子全咳出来，像是被人揪住肺腑，疼得呼吸不上来。
他终于慢慢弯下身，以一种诡异的、平静的姿势停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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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愿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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