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选在此处?这里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设在这里岂不危险?”程君实眉头紧锁。
“除了悬崖峭壁,这里可还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你看——”唐琦边指着地图边跟他说:“这是难得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放在战场,可是块宝地。”
“虽这样说没错,但若真的设在此处,恐也危险。”叶迁凝着眉头淡淡开口。
“怎么说?”
叶迁手指向地图嘴上道:“此处得唤‘风和域’皆跟地形地貌有关,这里两边夹击是最易生风的地方,风势大、气力足,若是下雨刮风可是十分危险的。”
“对他们是危险,可对我们来说,这不就是天大的机会吗?”唐琦突然笑起来,眼神逐渐狡黠。
“可是津南年年大旱,风雨难求,若把希望托于天地,岂不蠢笨?”
没想到唐琦笑意更甚:“非也非也,只是借他一势,只要有风,那便够了。”
众人:?
唐琦把目光看向那边坐着的鬼罗:“你有多少兵?”
鬼罗懒洋洋地又给自己续了杯水,仿佛在谈论天气:“三百精锐,就在周围候着,带兵的人认得你手上的令牌,听你调遣。”他故意顿了顿,看向程君实,“如果没猜错,他恐怕也认得你。”
程君实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是……禁军的人?”
“聪明。”鬼罗继续打了个哈欠:“雇主面子够大,调得动禁军。你们的背景不容小觑啊。我要真帮你们逃过这劫,对南洲来说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那你想如何?打架吗!?来啊!谁怕谁!”鬼罗一句话激起路觉真的斗志,他猛秀起肌肉道。
鬼罗瞄他一眼面无表情极敷衍喊:“啊呀,我好怕啊。”
见对面人脸色涨红,鬼罗才重新笑起来道:“我只是说让你们活着对南洲不利,可又没说对我不利。”
他这意味深长的话让唐琦愣了下,鬼罗似乎反应平平,继续淡定的喝着茶水。
“恐怕不是你雇主面子大,而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唐琦静静开口。
“不过是谁都行,既然来了那就物尽其用。“”唐琦心中稍定继续看着地图。
三百禁军精锐,加上他们几个,虽然面对蜈蚣山的地利和可能面对的数倍之敌依然凶险,但总算不是必败之局。
他不再犹豫,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动。
“去迟,你与小清二人按原计划,明日一早继续开仓放粮,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津南都知道朝廷的赈灾粮来了,谁都别想挡。将津南所有能调动的衙役、官兵,甚至任何愿意帮忙的百姓都组织起来,把粮食运到最显眼的地方,敲锣打鼓地发,我们要让津南‘乱’起来。”
叶迁一顿,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们以粮食要挟我们,我们就先断了他们以粮控民的根本,娇娘他们一旦得知粮仓大开,后方不稳,军心必乱。”
“只要他们有了动摇,我定让他们埋骨蜈蚣山。”唐琦目光灼灼。
“你想做什么?”沈知清问。
唐琦继续弯下嘴角:“不过是想效仿先人,借场东风罢了。”
“你打算怎么做?”程君实看向他问。
唐琦转向地图上的蜈蚣山,“明日午时,我会亲自上山与他谈判。”
“不可!”他话刚说完立即遭到一群人的反对。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
唐琦一抬手打断:“若此处是战场,我只会有两个选择,要么战,要么死。”
他话说的坚定,没给任何人劝诫的余地。
武将向来如此,从前是,之后也是。
“路觉真你跟着吴将军剩下的兵士听我信号,到时候从正面隘口强攻入谷救人,记住,一定要‘强攻’,打得越狠越好。用你最大努力做出‘强攻’的样来。”
他手指点在隘口:“阿虎!”
“在!”虎行澈立刻挺直腰板。
“你跟他一起明日午时,大张旗鼓,从隘口正面冲击,但切记,只在外围缠斗,佯攻为主,一旦对方伏兵尽出,立刻后撤,利用地形周旋,拖住他们。”
“是!老大!”
路觉真也用力点头:“包在我身上!打架我不行,镇场子这事我肯定没问题!”
“至于你么,”唐琦看向那边仍旧慢慢悠悠淡定喝茶的鬼罗,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一条几乎被忽略的、极其陡峭隐秘的小径向上延伸,最终指向风和域后侧一处不起眼的断崖。
“这是风和域败逃唯一的退路,常人难行,但对禁军而言应非难事。我需要你带着禁军在明日午时之前悄无声息地攀上这处断崖,若无人,直接占领,若有,那便打,午时之前,必须攻上去!一旦谷中伏兵被阿虎他们吸引,注意力集中到隘口方向,立刻……”
唐琦的手指重重戳在谷底中心:“给我砸!用滚石、枯木,狠狠地砸!打乱他们的阵脚,制造混乱。”
鬼罗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慢慢弯起:“那可得多给我点人手,白当苦力,我可不做。”
“程妄,”唐琦最后看向身旁的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你带着你的人跟他一起。”
在程君实眼神看过来的瞬间,唐琦附在他耳边极快速地轻道了句:“我不信他。”
程君实无声地握住唐琦桌下的手,同样短暂轻声道:“好。你信我就行,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攻下断崖。”
“那你呢?”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是刚刚一直沉默的虎行澈。他看着唐琦,神色复杂:“老大你去与他们谈判,到时我们强攻,你在其中要怎么逃?”
唐琦勾唇轻笑:“这便要借东风一用了。”
“除了我交代你们的这些,在强攻过程中我还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唐琦缓缓开口。
等他把话说完,所有人皆是一惊,鬼罗在那边突然嗤笑出声:“你偷我战术啊。”
“这叫学以致用。杀神将军。”唐琦看着他笑。
“可是老大!你这办法太过险峻!要不我们换换,我来跟他们周旋!”虎行澈接着出声。
唐琦看着他,眼神平静语气却不容拒绝:“阿虎,正面佯攻同样凶险,你必须护好自己和路觉真。至于救人……”他顿了顿。
对于吴顺意,他不可能不恨。
甚至唐琦有想过以命抵命,他可以在这里亲手血刃吴顺意,以此祭奠狼策众兵士的在天之灵。
吴顺意并不无辜,他可以死,甚至可以死在唐琦手里。
可是,他绝对不能因为救了唐琦,然后被以仇恨的理由放弃。
人必须救。
他必须活。
“我来救,我亲自救。”
只有活下来,唐琦才有亲手复仇的机会。
虎行澈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唐琦那淡漠的眼睛,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明白,这注定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不死不休。所以他只能重重地点头,轻声道:“……是!那老大你自己小心!”
鬼罗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目光尤其在桌下那两人虚握的手上停留了好一阵,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懒懒道:“计划不错。不过嘛,能让你们困窘成这样谷顶上的那群人可不简单,你拖着这副残躯冲进去,救不救得出来人两说,自己可莫要先交代在里面。”
唐琦扯出个略带痞气的笑容:“那就得有劳杀神将军您在上头砸得狠些,多替我分担点压力了。”
“我尽力吧,”鬼罗耸耸肩故意又笑起来:“你若在山上死了,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鬼罗话间调笑意味十足,唐琦盯着他逐渐沉默。
“不过,”鬼罗眼神又移向程君实,话却是对唐琦说的:“有他在,你还用担心事儿干得不漂亮吗?”
程君实心中一动,似是察觉到了鬼罗笑里的意思,盯向他的眼神冷了冷,颇有威胁的意味。
不过鬼罗自然是置若罔闻,神情丝毫不收敛。
“一言为定。”唐琦不再看向鬼罗,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坚毅、或跃跃欲试的脸:“诸位,明日破局,请全力以赴。”
计划已定众人便不再多留,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唐琦和程君实。
唐琦重新坐回床,刚因见到鬼罗紧张绷起的伤口又裂开了,程君实很自然地接过替他重新包扎的活。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贯的认真。唐琦靠在床头,看着程君实的动作没忍住故意笑出声道:“这次不跑了?”
程君实手一顿,抬头看他,唐琦说话声音很浅,额角渗出冷汗很明显的在忍着剧痛,但他仍旧嘴角扬着,半分颓丧模样都没有。
“你有把握活下来吗?”程君实忽然开口,他并没有回答唐琦的问题,而是重新抛了个给他。
唐琦皱了下眉,程君实声音低沉,眼神却是极认真的在讨这个答案。他虽是迟疑,但仍然坐直了身体同样郑重看向他扯起嘴角道:“当然。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死的,况且不是还有你么?”
他又不正经起来。
“你就这么信我?”程君实直视着他,语气认真:“你信我能及时攻下断崖,制造混乱,信我能……护你周全吗?”
唐琦沉默片刻,轻轻覆上程君实为他包扎的手:“程妄,我信你,比信我自己更甚。”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吴顺意……他必须活下来,他不能因为救我死在这里,他的生死当由我亲手处置,这是我对狼策军的交代,也是对我自己的交代。”
程君实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让唐琦手骨生疼:“记住你说过的话,你得让自己活下来。于我而言,你的命,比他的命贵重千百倍!我不允许你为了救他,把自己搭进去,你明不明白?”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和……恐惧。
唐琦看着程君实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心头微震。最终,他只是缓缓点头,看着他轻笑了声:“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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