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透过窗吹进室内,衣袍尽湿的温子衿冷的回神,起身打算换一身干净衣物。
右脚踝火辣辣地刺疼却让温子衿不得不停了下来,将长白袜解开,那白皙细嫩脚踝上黑乌色的淤青看着吓人的紧。
温子衿只得小心翼翼的去拿白瓷瓶,这药膏很凉带有淡淡地清香,涂抹伤口之后刺疼便立即减缓了不少。
待将颈间也涂抹完毕,外面的日光已临近傍晚,室内更是凉了不少。
一声喷嚏突兀的响起,温子衿忙放下白瓷瓶,起身入内室打开储放衣物的雕花漆木柜。
外袍单衣衣带白袜,通通一并换下多是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因着温子衿极易撞鬼邪的缘故,这方园子更是鲜少有人靠近,曾经身旁也有过娘亲选的侍人,最后都被吓得不轻。
此后温子衿便没要人贴身伺候,将细软的长发散落,一手捂着帕巾认真的擦拭水渍。
那方铜镜里便露出一小女孩的可爱模样。
一侧门被打开,垂落的珠帘被掀开,这时应当只有娘亲会来探望,所以温子衿并不怕被瞧了去。
“子衿?”
“娘亲,我在这。”温子衿看向铜镜才发现颈间淤痕已然消去,虽然惊讶可也松了口气。
这伤要是被娘亲看见,定然又会惹她担心了。
“你这是刚沐浴过?”温母身着靓丽华服,那长发挽做脑后作妇人发髻,神情有些严厉,眉眼间虽不曾温婉动人,可仍旧满是担忧,连同那眉间的皱纹也深了不少。
温子衿身着单薄里衣,手里握着帕巾盘坐应:“嗯,天气太热了。”
温母未曾多疑,自温子衿手中接过帕巾,而后稍稍靠近替温子衿擦拭着细发。
此时虽临近傍晚,可到底还是有些闷热,孩童细发最是容易干,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可以束发。
“子衿。”
温子衿没敢乱动,只是应:“嗯?”
“那些东西还在恐吓你吗?”温母迟疑的伸展手臂环住温子衿眼眸里满是不忍。
若是说实话自然是不可的。
“没,方才出现了一会,不过后面又跑了。”
温母细细察看温子衿那纤细手腕确认没有伤,方才松了口气,面上也终于多了些喜色说:“那就好,我便让将今日的法师留下。”
“娘亲……”温子衿不想让娘亲被人欺骗,那些法师不仅骗吃骗喝,还开口索要高价,简直很鬼邪一样坏。
“我觉得这位法师不好,因为先前那鬼邪一点也不曾惧怕外面的驱邪法事,还不如我手里的桃木剑。”
“胡闹,你才多大,要是遇上修为深的鬼邪,可就……”温母眉头紧皱地叹了声,低头系紧温子衿身前的衣带,指腹抚平衣袍的褶皱。
温子衿见娘亲情绪低落,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只得伸展揽住娘亲细声安抚:“都是子衿不好,总让娘亲担心。”
“傻。”温母搂住这瘦小的孩童,眼眸探向那换取的衣物还滴落着水,而那桃木剑竟有不少处缺损,温母眸中担忧更甚叹道:“这个法师不行,便接着寻,总是会请到的。”
娘亲的决定定然是无法改变,温子衿便没再劝,只想着若是能学些法术就好了。
不过法术想来也是不那么容易学的,毕竟自称驱邪的法师大多是江湖骗子,可见法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心中期望又落空,温子衿依偎着娘亲,脑袋里却有些浑浑噩噩的。
当日夜里温子衿头昏目眩,似是邪寒入侵,整个人便不省人事。
法师还没请到,反而是郎中先来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温子衿本就羸弱的身子自然是承受不住,几日下来就连粥水都喝不进几口,脑袋晕乎的厉害。
靖洲城里更是传的神乎其神,只道是小公子阳寿将近,又遭病邪入体,恐怕活不过今夏。
当然正在病床的温子衿自然是听不到这些恶意的揣测,只是意识朦胧时隐约听到娘亲焦急的声响,嗓子干哑的厉害,仿佛轻轻一扯便会裂口,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具体话语未曾听不清,温子衿大抵也知道娘亲定然是担心自己的。
意识就像落进水里让人难熬,却又不得不熬。
这般也不知过了几日,温子衿都以为自己活不久时,可病情却又逐渐好转。
虽然睁不开眼,意识却一天比一天的清晰,偶尔还能听见那窗外清脆动人的鸟鸣声。
虽然往日里温子衿实在不喜这鸣叫声,每日清晨吵闹的很,可这会却无比怀念。
待温子衿能睁开眼时,才发觉这屋内亮堂的很,娘亲满心欢喜的答谢那坐在窗旁的女子。
可那女子却是浅笑应话,眼眸不见欢喜亦不见担忧,甚至都不曾主动看一眼温子衿。
冷漠,这两字便立即从温子衿脑袋里冒了出来。
“子衿,不许挑食。”许是娘亲爱女心切,每日温子衿除却日常进食,还需喝两大盅汤。
炎炎夏日尚且还未过去,这热汤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清晨温子衿正用完饭,收旁的汤打算等凉些才喝,而敞开的书卷则规矩的用手捧着。
即使不曾出温家,可识字读书照旧不曾延误,平日里有老夫子传道授业,而室内有一处专门是用来放至书卷。
只是现如今不太安宁,因此老夫子便辞了,温子衿仍旧是每日按时学习,若是遇到不解之处,便摘抄下来以信的让人去请教老夫子。
虽然方式有些麻烦,可也至少不耽误学业。
窗旁绚烂夺目的芍药花越开越盛,花色鲜艳夺目,引来不少贪香的蜂蝶。
娘亲最是喜爱,所以连带温子衿的园子也栽植了不少。
对此温子衿倒是没什么,可就是最怕那些嗡嗡地蜜蜂叮人。
微风细微地晃动书页,温子衿抬手按下书,一手执笔正摘抄困惑不解的诗句。
小小身板挺的笔直,宽大的衣袍整齐的散落,许是太过认真摘抄,温子衿没能听到外面的轻呼。
直至那原本静挂的铃铛忽地碰撞出清脆声响,温子衿这才被吓得回神,心想这难道又有什么鬼邪?
可侧头一看便是那女子静立一旁,耳旁突兀的铃铛声响让温子衿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莫名有些慌张便随意扯了句:“这铃铛定是坏了。”
当初老道士曾说这铃铛是探妖铃,越是反应剧烈则妖修为越深。
现如今好似随着老道士的仙逝,这满屋子里的法器都不怎么灵了。
话还未曾落音,那铃铛却又都安静了下来。
果然啊,东西坏了。
温子衿收敛心神,心想平日里这园子里从来不会有人擅自闯入。
就连娘亲安排的人都只在外边候着,遇事一般没有温子衿的呼唤,仆人们也都不敢入内。
当然这是闹鬼的地方,寻常人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视线便又再次落在女子那方,很少有女子能将一身如墨般深色裙裳穿的这般好看,这太过清素打扮,细看好像跟老道士一样,有种与世无争,好似就要羽化登仙去了。
“小公子难道未曾听侍人的传报?”女子丝毫不曾在意温子衿的视线,只静心坐至一旁,手里握着一竹卷,看起来颇有些份量。
温子衿察觉自己方才直视的行为,实在有失礼仪,便不再去看女子只应:“许是方才看的入迷,所以未曾听见。”
自从病愈之后,娘亲便请这女子留在温府。
起初还以为只是娘亲为表达救命之恩,可后来才听娘亲提及这女子所属老道士的门派。
这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女子留在府邸,若是不能彻底压制鬼邪,至少传授温子衿一些驱邪法术。
当然娘亲想的自是极好,温子衿也不忍打破娘亲的想法。
只是仍旧未曾抱太大期望,心想法术定然不是寻常人能学的会。
再则这女子入府以来,神情从未展露笑颜。
嗯,温子衿心里有些怕。
虽然娘亲有时严苛的也会让温子衿觉得怕,不过多半还是有迹可循,知错就改便好了。
可对于这女子,温子衿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还未曾合上的书卷被忽视一旁,从窗外透进来的风翻动了几页,温子衿忙伸手按住书,见这女子不主动开口,只得出声询问:“不知今日是何事要教导子衿?”
“温母说小公子的老夫子身体抱恙不便入府与你讲课,因此书中有不解,便请我来看看。”
想来应当娘亲是想让女子离自己近点,至少鬼邪之类是不敢轻易靠近。
女子自顾自地展开手中竹卷,温子衿看不懂上头的字,便重新翻回自己的书本说:“那子衿该如何称呼女夫子呢?”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拜师礼法自然是不能忘,纵使当初的老夫子,礼数也是应有尽有的。
靖洲城里也有几位出名的女夫子,虽不能入朝为官,可才华出众仍旧为人称赞。
“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女子视线仍旧在落在竹卷之上,声音清浅地说:“我只是暂替老夫子几日而已。”
这人好冷漠啊。
温子衿抿唇没再出声,一手握衣袍,一手执笔练字,心内虽有些泄气,可到底还是小孩心性,自个练着字便也没再去多想。
夏日里天干物燥的就连同砚台里的墨汁也干的极快,温子衿停笔便起身准备添水研墨。
女子却将目光轻探向温子衿出声:“汤,该凉了。”
“嗯,我这就喝。”温子衿都忘了一旁的汤,忙握着汤勺盛了小碗。
肉汤鲜美可口,可惜唯一不好的就是最近有颗牙齿松动的厉害,娘亲说最近可能要换牙了。
因此温子衿咬肉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吃起来便速度极慢。
好在还有莲藕炖的很是软烂,入口细腻竟比肉还要好吃些。
温子衿见这盅里还有大半,视线偷偷望向那静坐的女子,莫名纠结了起来。
许是察觉温子衿探来的视线,女子合上竹卷询问:“有事?”
这话莫名的让温子衿觉得不好相处,可既然都被发现便也只好说:“子衿还不曾知姐姐姓氏呢?”
女子放下竹卷,抬手拿起温子衿先前练字的纸张,上头的字迹清秀工整,虽然力道不足,可仍旧是看得出落笔之人的认真。
清风晃动那铃铛清脆地响了几声,女子眉头微皱的探向温子衿后颈攀附的恶鬼应:“你可知有什么诗句里带叶和染两字?”
温子衿认真的想了想,偏头看见窗外的莲叶,眼角眉梢间染上自信念:“江春水绿堪染,莲叶出水大如钱。”
这诗,好像前些时日在某本诗书上看过。
女子指间作手势那恶鬼被钉于墙面,伸手弹落三两滴茶水击向恶鬼眉心,顿时那恶鬼便痛苦地沦落成几缕青烟。
“我念的不对吗?”温子衿未曾听到回应,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背错了诗句。
“没有,这两句正好合适。”
温子衿弯着眼眸笑容很是可爱,心里也没惧意,满心期待的望着女子说:“我既然答出来,姐姐该告知我姓名才是。”
女子收敛心神见温子衿眼眸里满是亮光便只得应:“你唤我叶染便可。”
直呼长者的名讳,定然是不好的。
“那以后子衿便唤叶姐姐,省的我总是不知要如何称呼。”温子衿得了答案,心中很是满足,便继续认真喝汤,丝毫不曾知晓有一只恶鬼险些夺取她的性命。
自然也没能看见对面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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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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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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