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在看到书房监控的那一刻就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他给你打电话,疯狂地打,
可你不接,冷冰冰的女音不断在耳旁重复,像石头一样一下一下锤在他的心口,头一回感受到了名为心慌的恐惧。
他想让管家上去看看你。
一向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每次遇到你的事都会惶然无措。
可他怕伤到你的自尊,愣愣地看着管家的号码发呆,按不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而且你好像在哭。
对,你好像是哭了。
肩膀抖得厉害,无声地用手捂住嘴巴,连脚步都显得踉跄。
他曾在结婚的那天,在神父的注视下,在心底默默许下承诺:
他会让你永远平安顺遂,健康喜乐。无论你爱的是不是他,他都不会让你再落泪。
——可现在他食言了。
没有人让你落泪,是他把你弄哭了。
他。把你。弄哭了。
shen//判的钟声敲响。
他好像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
----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佣人神色无异。
管家有些诧异肯特怎么在这个时候面色苍白、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原本准备上前浅问几声,但后来看清他眼底的慌乱时心中了然,只是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插手小年轻之间的事。
肯特一步一步踏上三楼,沉默地在杵在楼梯口。
这一层安静到他听不到一丝声响,甚至连喘气声都微不可闻。
理智告诉他你还在 ——佣人们没有异常,说明你没有离开。
可无端的恐惧让他不敢大开面前的任何一扇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在害怕什么,
习惯了近三十年的安静现在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无声的ling//迟,让他第一次感到怯懦,也头一回生出了逃避的冲动。
可他后来还是默默地走到了书房门前,进去。
他压抑着呼吸,看到大开着的保险箱和里面不见了的信件,随后顺着信件散落的方向,一边珍视地捡起地上的纸张,一边悄悄打开卧室的门——
细碎的啜泣声传入耳内。
很轻、很轻。
肯特走到更衣室旁,看着地上胡乱摆放的行李箱、被撕碎的信件、揉杂在一起的衣服,只觉得眼前一片发白,好像连呼吸都短暂地忘记了。
肯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不会后悔的人。
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后悔没用,那只是逃避解决问题的一种消极心理。
可当他看到你躲在衣柜里,用一堆胡乱的衣服将自己盖住;
头埋入膝盖,金色被汗湿的长发散落在耳旁,
想哭却不敢,sisi咬着唇,抽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然后在他踏入更衣室的那一刻用通红的双眸倔犟地和他对视,眼角的晶莹却难以克制地滑落——
“.........”
好痛。
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
——痛痛痛痛痛。
眼前克制不住冒出金光,生理性的耳鸣屏蔽了一切声响。
他呼吸了吗?好像呼吸了。
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心脏的钝痛逐渐变得强烈,每跳一下都让他浑身发颤。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再理智冷静的人也会有后悔的时候。
很想不顾一切地回到结婚的那一天,回到当初你说他很熟悉的那一刻。
他第一次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向你全盘托出了,
是不是就不会伤害到你,
或者至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你躲在衣柜里连哭都需要忍耐的模样。
.........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脑无法思考,一切阅历都让他不足以处理眼前的情况,只能顺从着本能,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衣柜旁。
你好像很怕他,又往衣柜里缩了缩。
他呼吸杂乱地单膝下跪,颤抖的手臂抬到空中,又无力落下,
最后还是试探着,一点一点向你靠近,拉住你的指尖,攥紧。
“.......安安.......”
“.......安安.......”
混乱的呢喃从他嘴里溢出,没有任何逻辑,只是不断喊着你的名字。
“......不要哭......”
“......不,哭出来.......”
像是被病毒入侵了的程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眼神混沌不堪,恐怕连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你恨我吧。”
最后,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将你抱入怀中;
你越挣扎他越用力,
你越是打他,他就发出类似悲鸣一样的笑声,将你锢得更紧,仿佛要将血肉融合,彻底融在一具身体里。
“........我要疯了,安。”
他后来在你耳旁颤声说道。
忽然欺身吻住你的唇。
克制着疯狂、努力收敛着就快要抑制不住的痛苦。
你主动迎上去,咬他。
他却像是被满足了一样,gou着你越咬越深,即便铁锈弥漫,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惩/fa我,不要忍。”
他吻着你的指尖,滚烫的湿热滴落在你的手背。
“.......不要再那样看我,我一定会疯。”
........
----
肯特回来前的那几分钟对你来说仿佛漫长地像过了一个世纪。
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拾起来的思绪再次变得杂乱。
虽然之前曾不止一次猜测过肯特是不是就是那位一直和你通信的‘先生’,
但当一切都真相大白,一切过往的少女的懵懂也好,后来不再联络的失落痛苦也罢,这一切在你克制不住地想到‘离婚’二字的时候再一次变得鲜明且锋利。
你好像再一次爱上他了。
可你又好像再一次被他抛弃了。
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轻而易举地让你倾尽所有,然后消失不见,仿佛这一切都不存在。
你忽然想起你是在15岁那年第一次和‘先生’开始相互写信的:
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qiu鸟,在某一天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F国的明信片。
明信片很漂亮,印刷着你从未见过的风景,烫着精致又漂亮的金丝边框,勾起了你心底的ke望。
明信片后面只写了一句话:F国很漂亮,值得一去。
苍劲有力的字体,棱角分明。
你有一瞬间很想把这张明信片私藏起来,
——即便这张不是给你的,即便你知道他只是寄错了。
可15岁的你从未去过除NY外的其他任何地方,
即便装得再像大人,也难免在这种时候露出几分孩童心思:
‘能留下吗?’
你蹑手蹑脚地把明信片悄悄收进抽屉里。
‘不可以。’
过了一会又规规矩矩地拿出来。
你拿出一根铅笔,很轻很轻地在明信片的最下方写了一行字:您寄错人了。但F国很美,羡慕您,祝玩得开心。
第二天原路发回,
国际长途慢且易丢,没想过这件事会再有后文,结果在两周后收到一整盒‘伊芙宫’的明信片。
“谢谢告知。”
还是那苍劲有力的字。
“这是送给您的,希望您留下。”
..........
后来你就开始和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开始通信。
很奇怪。
在面对大部分人的时候你总是戒备大于好奇。
——小小年纪就披上一层厚厚的伪装,隐藏自己的紧张,隐藏鲜活的情绪,
你把自己塑造得普通、平庸,好像随处可见的小花小草,没有任何威胁性,也因此过了一个相对还算顺利童年。
高中的时候你成功选了一个离家较远的学校,住了出去,
在周中的时候得到一点点喘息,努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更像自己。
你觉得自己很擅长伪装,这也是生在这种家庭的必备技能。
可对着这个素未谋面,只知道对方比自己大很多的笔友,你却总是有种无法解释的亲昵和信任;
一点一点对他说出自己更多真实的想法,
不再像个什么都隐忍的温和人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甚至比别人都更优秀,更有想法的天之骄子。
“我这样给您写信您会觉得烦吗?”
有一次你鼓足勇气在信件里这样问他。
“不会,我喜欢和你聊天。”
他情商很高,总是知道怎样说话会让你更高兴。
“那两周一次呢?”
“一周一次呢?”
“一天.......”
当然最后那句还是被你划掉了。
每天都聊那也太任性了,‘先生’比你大那么多,一定很忙。
偶尔的畅聊可以有,
但不能这样打扰‘先生’,要.......体谅‘先生’。
..........
当然,后面的事可以想象。
青春期的小孩正是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而你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即便那时玛莎已经对你释放出友善的信号,可你从小谨慎到大,对她的防备心似乎比对这个‘先生’还强。
于是你便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先生’。
他有时像哥哥,会在你开心的时候和你一起快乐,甚至把你曾说过、连自己都没记住的糖果荬下来送给你,说这是开心时候的奖励。
他有时候又有点像父亲。
——当然你其实并不知道父亲该是什么样的,你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
但他会因为你的成就而骄傲,会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
他也会在你受他人影响也想跟风减肥的时候严厉制止。
——所以你后来挺感激他的。
你的同学很多都因为不正确的减肥方式而落下了病根,
若不是他当时制止了你,你现在恐怕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对他的感情逐渐变质,
从一开始的尊敬崇拜,到后面一点一点剖开自己的内心,悄无声息地跨过了那条本就模糊的界线,试探。
你有意无意地开始和他说学校里的事,有意无意地囊括了几个其实不熟但非要放到信中来讲的男同学。
你不敢和他告白,更不敢直接问他,
他是你唯一不想搞砸的人,所以你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暗戳戳地尝试,然后竟然如愿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对那些男生闭口不谈,就连必须要提及的时候都只会简单用‘他’来代替。
......你觉得你可能猜对了。你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
你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或许你真的能通过这个方法让他先迈出那一步,
于是你加倍努力,很错误地用反话开始试探,说你开始想谈恋爱了。
“——您觉得同龄的还是比我年长的好呢?”
若有似无地又试探到了他的边缘,
“是不是同龄的好一些啊,毕竟这样就能天天在学校约会了。”
.........
----
“.......我讨厌你。”
在他怀里的时候总是会克制不住地想起这些努力想遗忘的曾经。
那封信之后的时光成了你痛苦的源泉。
他依旧会回你,每封都回,甚至一句话都不会被落在地上,还是那么温柔。
可他不再挑起话题,不再对你说出亲昵的关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的错觉,只是敏感的人生性多疑,你后来尝试两周都不给他寄去一封信,
每周五的信箱都空空如也,
你们也就,这么断了。
不是什么大事,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一场普通的失恋。
通信五年的笔友没有原因地渐渐不再来往,
原本的精神支柱渐渐坍塌,
但这是他的选择,这很正常,人都要长大,要学会平淡地接受一切。
“......可现在算什么!”
你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那时被抑制住的悲伤在心中卷土重来。
亲你、宠你,把你宠成公主。
亲口说着希望你依靠他,希望你不要这么独立。
可又会在你最爱他最喜欢他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
就像当年一样不要你了,抛弃......远离.......
“.......不会......”
“......我不会的......”
肯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一个大你10岁的人,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高中生,并且或许还有意无意模糊了界线时的痛苦。
他不该的。
是他没有克制。
他是一个成年人,谁都可以喜欢你,就他不能喜欢你。
他自以为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年近30的社会人士。
怎么看你都应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和他这样‘叔叔’辈的人纠缠在一起。
“所以离婚也是为我好。”
你看着他淡淡说出口,冷笑。
“我只是怕你不爱我。”
他闭了闭眼睛,轻叹,
“.....想帮你留一条退路,不想成为你的束缚。”
声音已经哑到不能听。
“......好啊,那我们就离——”
气话还没说完,‘离’字只发出了一个‘l’的音节,下巴就被霸道地抬起,混乱的气息侵入,强势地让你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可能。”
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你,将你的双手反手剪在身后。
不管你怎么挣扎都面无表情地全盘接收,
折断你虚空中的翅膀,拔掉你的日渐丰满的羽翼,强势地把你圈在他身边,
——好像手//kao也不错,这样就可以永远都bang在一起了。
“好想把你关起来。”
还没从混乱中彻底缓过劲儿来的肯特此刻蓝眸混沌一片,
没有了理性的束缚,你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了他对你无比强烈的爱和占有。
“好想压着你签一份永不离婚的协议。”
眼底的yu像一张网,蔓延到你身上,红绳交缠,将你由内而外地kun了起来,收紧。
“......但我不能。”
清明回归,他伸手捧住你的脸,珍重而轻柔地在你鼻尖落下一枚轻吻,
再把你护在怀中,安抚。
“安,你永远自由。”
“我也,永远爱你。”
..........
Ps. 爱是自由。爱是克制。(谁懂肯特身上这种隐忍的疯感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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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离婚?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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