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火速交接完手头的工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柯朗穿过那扇将酒吧区与酒店区分隔开的保险门,直奔前台去问自己男朋友的房间号。
前台负责登记的女生——涂妙妙,和柯朗同校同届,严格说来,还是柯朗拉来这里打工的,和他很熟了。一边慢悠悠地递过钥匙一边嚼着嘴里的奶糖:“小朗你也太死板了,男朋友不舒服的话就应该好好照顾他嘛,”嚼嚼嚼,“反正你又不用担心被开除,稍微划划水没关系的吧。”
柯朗接过钥匙,沉甸甸的黄铜坠在手心里,冰凉而滞涩——嘉乐里到现在还采用很老式的黄铜钥匙来开门,被一些客户诟病“土气”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些譬如‘很复古所以非常有趣’的赞赏。不过实际上,只是嘉乐里设施老旧,而舅舅也不想用本就不宽裕的资金去翻新了而已。
‘这是什么话啊,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这是契约的基本要求吧’,想这么说的时候,前台的涂妙妙已经“啊啊”地笑起来:“算了算了,其实是我不对啦,那个……”
看到她仿佛要说什么地向上抬起眼睛,柯朗低下头去——下一秒,本来就翘的乱糟糟的头发就被狠狠揉了一把,棕色的头发更加东倒西歪的像稻草一样了。
“哇!”柯朗惊呼出声。
看着惊弓之鸟一样往后退的柯朗,女生哈哈大笑起来:“我帮你整理一下嘛。”
“你又这样!”憋闷地咬牙,很可惜地捂住脑袋:自己这个发型可是动漫上酷酷男二的同款,被她一爪子抓没了!
说到乱,你的T恤前面不是也乱七八糟的——完全不懂时尚的柯朗将前台身前的流苏装饰视作了邋遢的表现。忍住也在女生衣服上抓一把的冲动,柯朗气冲冲地转身要走,又被女生“唉”地叫住。
全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柯朗泫然欲泣:她又要干什么?
幼儿园以及小学时因为头发是很不常见的栗色而饱受女生们喜欢。但凡玩过家家,一定要拉他去做她们的乖宝宝:栗色微卷的头发、小小的体型,非常符合大家心中“正太”的形象吧。
虽然女生们说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但那种“爱抚”的手法可真是敬谢不敏,拜这一点所赐,柯朗小小年纪就对女孩子产生了阴影,之后会喜欢上同性的男孩子说不定也和这些有点关系吧……
到了初中,一直很矮小的柯朗疯长起了个子,从坐在第一排萌萌的一小只转移到了最后一排、成绩变好后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叫成了“学霸”——总是坐在最后一排、成绩很好的男生,这样的形象终于将柯朗从女生的包围中解救了出来。
可惜好景不长,上大学后,遇到了这个疯姑娘涂妙妙。涂妙妙有着“不可撸而硬撸”的坚定意志,再次将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的柯朗强行变成了她的小可爱。
本以为遇上这么一个女疯子已经够倒霉了,然而被涂妙妙强拉硬拽参加了一个社团,那里面竟然全都是涂妙妙类型的女孩子……简直让柯朗怀疑自己是走入了4i俱乐部。
总之在三年多的摧残下,柯朗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心了。
不过涂妙妙并没有再欺负柯朗,从抽屉里拿出一支体温计,她严肃了神色:“看星绮很难受的样子,你记得量一下体温。”
光有体温计有什么用啊?柯朗问她:“有退烧药吗?”
“嗯”地沉吟了片刻,涂妙妙回答:“星绮喝酒了吧,我这里的退烧药喝了酒不能吃了哦,”,又想去撸毛伸出的手遭到了拒绝,她不以为忤地一弯眼角,“和星绮在一起的有个大人吧,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这么一说也是,点点头告别涂妙妙,柯朗跑向钥匙牌上标注的房间。
——光是钥匙这种开门方式就已经比房卡麻烦许多了,更别提嘉乐里的钥匙非常难用,插进去后卡住了一样的拧不动。
咔嚓咔嚓地掰扯了半天钥匙,柯朗想着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会来给自己开个门吧,但是并没有。
一直到他终于攻克了房门走进去,屋内外还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老师?星绮你在吗?”
屋里虽然开着灯,但是床上没有人,柯朗茫然地抓了抓头。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也检查了厕所,里面同样的空无一人。
困惑的阴影加大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不安。
星绮去哪里了?
怀疑是涂妙妙那个粗枝大叶的给错了钥匙,柯朗冲出房间跑到前台桌子前:“里面没有人啊。”
涂妙妙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从柯朗的手上拿过钥匙对了一眼:“没错的,就是这个房间,”柳眉蹙起,“带着星绮的是个超级美型的帅哥,墨蓝的上衣……”
细节都能对的上,是老师带着不舒服的星绮照顾他躺一会儿,但是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你联系一下那个男人吧,”,不知道情况的涂妙妙理所当然地建议道,说着,她也拿出手机给庄星绮拨去了一个电话——结果当然是没有人接。
“应该是睡着了吧,”,喃喃着抬头,涂妙妙惊讶地看到柯朗站在那里发呆,不由得问:“你给他打电话了吗?他说什么?”
卡壳了一样,呆滞地转过脸来,柯朗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电话……”
“什——”
“微信也没有,我今天晚上才认识他。”
“唉?”
责怪着柯朗的缺心眼子,涂妙妙思索道:“那个男人进去后没有再经过这边,如果离开的话一定是从后门走的,你先去查下监控吧。然后我去前门——那个人开的什么车?”
“……不知道。”
“哎呀你真的是!”
————
坐在简陋的监控室里,本来想揉一揉酸胀的眼睛而抬起的右手缓缓平展开来,然后覆盖到了脸上。柯朗双手捂着脸深深垂下头去:做了一件大蠢事,天大的蠢事:把正是最脆弱的星绮交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上。
星绮会有危险吗?
这时候才想到星绮忽然难受起来也很奇怪,星绮酒量一直很好,就算喝多了也不应该会有那种反应——是那个男人给他下了药!
这么说起来那个男人本来的动机就不纯,他不就是想要和星绮上床才会和星绮说话,进而跟到这里来的么……心里一阵恶寒。
是他自己太愚蠢了。
强行将心中不堪入目的想象挥去,柯朗再次认真地回放着监控录像。
——没有。
从拜托男人带星绮休息到他下班的时间内,后门处的监控没有拍下那个人的踪影。就算他能伪装变换,也没有发现有带着神志不清的同伴的可疑人士。
疑心是自己看漏了,所以拖动进度条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四十七了,距离庄星绮被带走已经过了近五个小时。
心里焦虑起来的同时,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怦怦跳动的心脏激发,顺着血流流入四肢百骸:后门的监控没有拍下男人的踪迹,这意味着什么呢?
在思索清楚之前,充当监控室、布置在酒店走廊最边缘的这个小房间被敲响了房门,涂妙妙探头进来:“有发现吗?”
摇摇头。
涂妙妙忧心忡忡地叹一口气:“看来只能报警了呢,”她轻声说道。
报警……柯朗无意识地咬住嘴唇:舅舅和自己强调过,对于嘉乐里这种定位低端、来者不拒的娱乐场所,非常忌讳报警,所以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叫警察来对其他的客人造成影响。
现在算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吗?
他身后,涂妙妙为了安慰六神无主的柯朗而摸了摸他的头:“看那个男人并不是亡命之徒,星绮肯定没有生命危险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亡命之徒这个词都来了,这样想不担心都难啊,柯朗苦笑起来,同时很感谢涂妙妙。这个疯丫头虽然平时总是捉弄自己,但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忙,本来过十二点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却陪自己到了这个时间。
“那就报警吧”——尽快找到星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让那个恶劣的男人付出代价。
涂妙妙也“嗯”了一声:“我试着联系一下店长,不过这个时候,他多半在睡觉吧。”
和接警员汇报完这边的情况后,不自觉轻松了一些。知道很有可能会被舅舅痛批一顿,但又觉得,做错事的是那个男人,不去责怪他反而怪罪受害者的自己不是很不合理么,柯朗想。
两人走出监控室而准备到前台等待警察到来,穿过了两边都是房间的走廊。
走廊里昏暗而寂静,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其中一间发出了很大的、绝对不仅仅是掉了什么东西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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