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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山雨欲来

当时高大长老从江怀山剑下捡回一条性命后,对自己惨败在一位小辈手中、并跪地求饶一事,引为奇耻大辱,立心便要复仇。

但他也心知自己武功远不及江怀山,此生看来是复仇无望了。

故而他回转海南剑派后,便向自家掌门添油加醋、涕泪交加地禀告了此事,力图撺掇自家掌门联络武林高手,为自己报仇雪耻。

当时,海南剑派的掌门一听高大长老添油加醋的汇报,不禁勃然大怒,道:“雪衣魔剑竟如此横行,肆意屠戮名门长老、庄主平民。好,大长老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协同武林同道,为二长老报仇雪恨。”

这位海南剑派掌门,其实他心里并非不知本门的冯二长老是个暗地里作恶多端的坏坯子。

只是他一方面顾忌本门声誉,若是不为师弟复仇,显得他这个掌门较为无能。

二就是他也想借此机会,联络一下江湖上与雪衣魔剑有仇之人,大家一同前去诛杀魔女,若然事成,也好增光一下他本人的声名。

高大长老得了掌门的保证,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一番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感谢掌门仗义厚恩。

于是便有了开头海南剑派的掌门伙同六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掌门,在五月十五的月圆之夜围杀江怀山一事。

而眼下,深宵明烛,海南剑派的高大长老陡然见江怀山现身于他房中,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江怀山微微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她缓缓道:“高大长老别来无恙啊。”

高大长老一听到江怀山的声音,直如听到了阎罗催命一般,登时吓得骨软筋散。

他脚一软,便连滚带爬地跪在了江怀山的脚下,颤声哀告道:“江女侠,此番小人是万不得已前来赴会,万万没有谋害您老人家的意思。”

他昔朝惨败,此时还犹自胆落魂飞,整个人跪在地上,身形不住地抖索。

江怀山见他如此贪生怕死,目光更为冰冷鄙屑,口中却不疾不徐、声调冷峭道:“傍晚时,我听到你门下一位中年男弟子,说了些不敬之辞。”

高大长老虽是个贪生怕死的脓包,但在人情世故也有几分机灵。

他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心领神会,忙开口道:“江女侠说的是崔飞吧,他是小人的师侄……是小人管教不严,小人这便将他严惩不贷。”

江怀山仍是神色冷淡,冷声道:“我需要两个名额。”

高大长老闻言,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江怀山此话是何意思,但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江怀山的意思。

他心中微一犹豫,但他自己此刻命悬人手,容不得他迟疑。

他便牙一咬,心一横,道:“此事包在小人身上,江女侠尽可放心。”

江怀山见他已然应下,便微微颔首,她身形忽如一道白影闪过,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

高大长老此刻眼见江怀山如此轻功,比四年前显然又大有进境,简直神出鬼没,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才缓缓站起身子,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筋骨散软,却强撑着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气。

高大长老定了定神,还是唤来店小二,吩咐他将崔飞传唤过来。

傍晚时恶言咒骂江怀山的那位海南剑派的中年男弟子名叫崔飞,是已故的海南剑派掌门的大弟子。

按理说上任海南剑派掌门遇害后,应由这位大弟子来接任掌门,但崔飞的人品武功俱是不济,派内都有不少门人不服,故而择定掌门之事便推迟了下来。

高大长老听了江怀山的传话,自是门清江怀山要他做些什么。

但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些良知,不忍对自家师侄下死手。

他在屋中转来转去,忽然心中生了一计。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高大长老定了定神,低声道:“进来。”

崔飞听到自家师伯的声音,便推开轻阖着的屋门走了进来。

此时已是三更,他本来睡得很熟,被店小二忽然叫醒传话,便以为是师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他,他进门后还贴心地扣上了门。

他一抬头,见自家师伯的背影立在窗前,不由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照礼数给师伯躬身行礼,刚叫得一声:“师伯……”,就忽见眼前人影一花,忽觉自己头上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高大长老已然出手,一掌击住崔飞的头顶,将他打晕过去了。

高大长老本人内功上有不浅的造诣,这一掌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过了一刻钟,崔飞又醒了过来,却已是完全丧失了记忆,四顾茫然。

这时高大长老又悄悄将崔飞同室的舍友姚云唤来,严厉地吩咐姚云即刻携着失忆的师兄出城南下、返回海南,并且不许走官道,只许走山间小道,不可被外人发现行迹。

高大长老自己还不放心,亲自把姚崔二人送出了城外,目送他二人都身影在夜色中向南而去,才运起轻功返回客栈。

姚云还弄不清到底怎么一回事,但他却不敢违背高大长老的命令,只好携着失忆的师兄,在高大长老的监视下,连夜出城、抄着小道往南而去了。

江怀山藏身在屋顶上,冷静观察了两个时辰,见高大长老已然将事办妥,此时已是五更天了。

江怀山便起身回转房间,她一关上门,便见夭夭正低头啜着一杯桂花茶,坐在桌旁,双眸神采粲然,显然早已起床了。

夭夭未抬眼,便知是江怀山进门了,她微微一笑,抬手又倒了一杯桂花茶,侧头看向门口,微笑道:“怀山姐姐,这家客栈的桂花茶很好喝。”

江怀山走到夭夭身后,抬手抚了抚她头发,也低声笑道:“你这丫头,只知道吃吃喝喝。”

她话虽这么说,目中神色却是温柔如春水。

夭夭闻言,微微嘟嘴,却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去办事的,我在这守着也睡不着……”

她话未说完,忽然抬眸看向江怀山,低声问道:“你让那个什么大长老,把那个说你坏话的坏人杀了吗?”

江怀山闻言,微微摇头,低声道:“那个说我坏话的男子名叫崔飞,他罪不至死,我猜高老头也不至于把他杀了。”

夭夭闻言,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蹙眉道:“那我们……”

江怀山微微一笑,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件海南剑派弟子的统一青衫、布履。

夭夭眸光一亮,微微一笑,把衣服接过来,眨眼间便换上了。

江怀山也换上了海南剑派弟子统一的青衫、长袜、深履。

江怀山身为毒仙的唯一传人,自是精通易容改貌,当即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工具,两刻钟的功夫,便将自己和夭夭的容貌改扮成了崔飞、姚云的模样。

夭夭这一路上已习惯于江怀山在她脸上折腾捣鼓,易容改扮。

她自己也乐得其中,喜欢看自己被易容成形形色色的面貌,感觉很是有趣。

最后,江怀山又将自己和夭夭的发髻梳成了男子式样。

这时,天色已渐渐明了,江怀山轻轻牵起夭夭的手,走出了房门。

走廊上有平日与崔飞、姚云相熟的同门师兄弟向江怀山二人打招呼。

江怀山只是冷淡地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作理会,只拉着夭夭下楼吃早膳去了。

走廊旁扎堆的海南剑派的弟子们,见“崔飞”的架子竟如此之大,都不由得心中忿忿。

待江怀山二人下楼后,便有海南剑派的男弟子在背后低骂道:“崔飞这小子,自从掌门遇害后,越发倨傲无礼了。嘿嘿,将来掌门之位落于谁手还未可知呢。”

一旁便又有另一个男弟子拍他马屁,道:“师兄说得是,依小弟看,崔师兄的人品武功远不及师兄,实在不配接任掌门之位。”

被拍马屁的这个男弟子一听师弟如此捧他,更为自得自满,但表面上却还要说两句谦谢的话。

他正要开口时,只见昨日劝崔飞慎言的那位少男走了过来,这少男看见了这两个骂崔飞的男弟子,对他们微微颔首,便也下楼了。

这两位背后骂崔飞的两个弟子一见到这个少男,便噤了声。

待少男走后,适才骂崔飞的那个才道:“哼,崔飞的小师弟倒比他有礼貌些。”

话说另一边,江怀山和夭夭用过了早膳,便跟随着海南剑派和点苍派的群伦们,一同出发前往华山。

这路上走了一日多,两派群伦于八月一日傍晚到达华山。

众人只见华山派中已住下了不少武林豪杰,站在山脚下接应群豪的华山派弟子们简直目不暇接,山脚之下不断有江湖各地前来赴会的英豪高手。

这日傍晚,江怀山和夭夭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中歇宿,小院环境幽雅整洁,还算不错。

高大长老这两日来心惊胆战、夜不能寐,深恐应对不周而送了自己的小命。

故而到了华山派后,他便将华山派安排给自己的小院让给了江怀山二人住宿,他自己则屈尊住在了隔壁的厢房。

这夜,江怀山和夭夭二人的房中一灯如豆,江怀山伸手轻轻挑落烛花。

夭夭却打开了窗子,深深吸了口初秋夜风中清凉的空气,她眸光转来转去,忽然微笑道:“怀山姐姐,我看这华山风景很好,山川峻峭,甚为清奇。”

江怀山闻言轻轻一笑,道:“不若你去拜谭湘为师,将来不定便能继承华山派掌门之位了。”

江怀山此言是开玩笑,夭夭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却道:“怀山姐姐,你真聪明,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江怀山闻言微微一愕,她轻笑着微微摇头。

顿了片刻,江怀山忽然道:“华山派这场大会号召来的武林中人倒真不少,想来也是这几个门派恨我至深,竭力邀请各地的武林高手参会。”

她说到此,声音忽而有点冷峭,道:“看来如今,我真是江湖上人人皆欲诛之的大魔头了。”

她语调又幽冷了些,目光深深而幽晦,似乎想起了什么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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