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问完这句话,段栩然自己先意识到不太可能。
那些人的惨叫听起来就不像拿了钱的欢快。
“你把他们都打跑了?”段栩然还是不敢相信,“几个人?”
“忘了,”小渊说。
段栩然:“……”
他像重新认识小渊一样,打量着他喃喃自语:“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段栩然没怎么揣测过小渊的过往。
这里可是阿尔法,帝星出了名的流亡之地,谁还能没点过去了?
身形精悍肌肉紧实的小渊,在段栩然心中也只是被粗暴地归类为,干体力活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活,段栩然从没细想。
能干就行。
没想到现在看来,小渊不是空有蛮力,竟然还会点拳脚。
不止能干,还能打。
段栩然看男人,越看越满意,眼睛里期待的光都快溢出来了:“那你可以教我吗?教我打人。”
这样以后再遇到欺负他的人,起码不用坐以待毙了。
男人沉默几秒,低头看手,“我也不知道,它……自己动的。”
段栩然:“……”
敢情记忆没了,肌肉记忆还在。
小方转着轮子过来收拾地上的残局,小渊站在原地,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
好像在为自己没能回应少年的要求而懊恼。
“算了,我力气小,学了也不一定有用,”段栩然安慰男人,“你回来就已经帮了大忙……”
他忽然醒转:“对哦,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今天的活干完了?”
小渊摇头,“没。”
段栩然悄悄抿了抿嘴唇,把那一丁点不起眼的失望咽下去:“哦,那你先回去忙吧,家里我和小方收拾就好。”
他刚受了一场不小的惊吓,连腿肚子里都是酸软的,内心深处其实十分抗拒一个人待着。
但小渊有正事要做,他总不能妨碍人家赚钱。
再说,段栩然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向旁人坦承软弱并且求助的经验。
“不回去了。”
小渊说:“以后都不去了。”
段栩然蓦地抬头:“真的吗?!”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里不合时宜的惊喜,连忙有点羞愧地强压下嘴角。
段栩然整理好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去了?是他们解雇……不要你了吗?”
小渊:“不是。”
段栩然:“难不成他们欺负你了?”
小渊也摇头:“没有。”
段栩然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你不是想去挣钱的吗?”
男人沉沉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没有说话。
段栩然最终没能在这只闷嘴葫芦身上问出答案,但他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小渊今天已经在瘦猴那里拿到了这些天来的所有报酬,一分不少。
这样就行了。
段栩然彻底放下心来,还一并解除了自己被人“挖墙脚”的担忧。
他头一回感受到胸腔里轻飘飘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于是忍不住干了全天下所有老板都会干的事——
画饼。
“以后咱们好好干,做大做强。只要存的钱够多,我们自己也可以去做倒卖生意,不用靠别人 。”
段栩然站在后门埋钱盒子的地方,一边为小渊指点位置,一边为留下他重要的事业伙伴发表演讲。
知道小渊能打架以后,段栩然对捡垃圾事业信心倍增。
他甚至开始觉得,就连以前没有探寻过的垃圾场深处和其他更好的场地,他们也能开拓一下子了。
男人脱了外套,手臂上的肌肉绷出漂亮流畅的线条,充满爆发力。握在他手里的铲子节奏稳定,角度精准得像机器人,每一下都轻松带出大量泥土。
很快,一个钱盒子出现在土坑里。
段栩然的“饼”也刚好画到最后一笔:“等赚够了钱,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另一种生活。
小渊取出钱盒子,拍干净上面的土,递给段栩然,郑重地点头:“嗯。”
段栩然得到唯一伙伴的认同和信任,高高兴兴捧着盒子回去了。
他蹲在沙发边清点星币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坐下,掏出一叠东西。
“给你,”小渊从那叠厚度喜人的星币中抽出一半,推到段栩然面前。
这是他这几天赚来的工钱。
段栩然有点惊讶。
不是惊讶小渊会把钱给他——毕竟现在他们所有钱都是段栩然管着的——而是惊讶于他居然没有全部上交。
这是学会要存个人小金库了?
段栩然在记账本上记下这笔钱,后面的括弧里写了个“Y”,然后好奇地问小渊:“要不我另外再给你个盒子,你自己找地方放起来?”
他指了指剩下的星币。
孰料小渊还是摇头。
“买衣服,”他说。
“给你,买衣服。”
段栩然呆住了,直到男人拉起他要往外走,他才出声阻止:“等、等等,等等!买什么啊……我不买衣服!”
男人皱起眉头看他,“买。”
段栩然:“为什么突然要给我买衣服?我又用不着,我有衣服穿。”
小渊不吭声了,但仍然坚持着不肯松手。
段栩然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先前带小渊去买衣服的时候,老板是曾经阴阳怪气地说过一些话。
“你怎么还记得……”他摸摸鼻尖,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奇妙的感觉。
好像找回了以前爷爷带他买新衣服时的心情,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段栩然心里被一股暖意塞得满满当当,不自觉放软了声音说:“谢谢。”
“我还有衣服穿,这次就先不买了。等明年,新的一年我们再去买新衣服。”
小渊的表情还是有点不情愿,但他一向都是很听话的,于是把剩下一半星币也放进了段栩然的钱盒子里。
等小方清理完地板上所有碎玻璃渣,屋里重新恢复了整洁。
唯有失去玻璃的窗户依旧大敞着,凉风一阵一阵从破口灌进来,吹在两人脸上。
最近属于夏季的热浪在显著消退,再过一两天就要进入大降温,不能放任它就这样坏着。
“去垃圾场吧,”段栩然提议,“先看看能不能捡到合适的窗户。”
就算捡不到,也可以收点别的废品,卖掉以后弥补一点买玻璃的损失。
虽然今天已经过了大半,但小渊回来了,多少挣点没问题。
段栩然没想到,小渊竟然第一次拒绝了他。
“你在家,我去。”男人斩钉截铁。
段栩然:“可是……”
“你受伤了,要休息。”
段栩然:“……”
要不是小渊提起,他根本都快忘了那些已经结痂的擦伤。
他费尽口舌想要争论,男人却一改平日指哪打哪绝无二话的风格,说也什么也不松口。
固执,严厉,像换了个人。
怪新奇的,还有点不习惯。
从来没有被人管过的段栩然稀里糊涂地妥协了。
-
说是休息,但待在家里的段栩然浑身不自在,并没有放松的感觉。
从来到阿尔法起,他就一直跟着爷爷疲于生计。这样无所事事的下午对他来说实在陌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消磨。
他在房间里来回转悠,试图找些可以干的家务活。
偏偏家里整洁得很——爷爷走后一直没收拾过的杂物橱早已不知不觉变得干干净净,连以前他碰不到的高处都在小方指导下被小渊归置过。
愣是找不出一点要操心的地方。
还有就是……
房间里太安静了。
他有点不适应。
小方在充电,段栩然对着洗手台上两只并列排立的漱口杯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决定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很轻的吱呀声传来。
有人打开了大门。
段栩然从浅眠中惊醒,一骨碌翻身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蹑手蹑脚往外走。
走到一半听见小方的机械音语调平平地问:“二主人,这是什么东西?”
他松了口气,一边揉眼睛一边打了个呵欠:“小渊,怎么这么早就回……”
段栩然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手停在脸侧,呆呆地看向门口的人。
小渊手里拖着他昨晚被人抢走的板车,废品,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在地上哎哟哎哟呻/吟个不停。
那人身上绑了一根麻绳,应该是就这样被小渊一路拖过来的,衣服又脏又破。
脸则被揍得实在凄惨,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只能勉强从声音听出,似乎是朱老三。
段栩然的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半晌才吐出一句:“他……卖不了钱的,你知道吧?”
朱老三:“……”
他从喉咙里挤出悲愤的抽噎,但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男人没觉得自己提了个人回家有什么问题。
他的注意力全在段栩然身上。
少年眸子里还有将醒未醒的睡意,乌瞳澄莹。身上的旧衣裳耷拉着领口,露出小半个肩膀,细瓷一样皎白。就连踩在地板上的十个脚趾头,也圆润得可爱。
像迷迷瞪瞪的小羊羔。
又像一捧蓬松、柔软的初雪。
“小渊?”段栩然困惑地唤了一声。
发什么呆,眼睛都直愣愣的。
男人回神,沉下脸,大步朝少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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