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禾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猫打上“始乱终弃”的标签。
这些天忙着处理那难缠的甲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些甲方今天要把天改成地，明天要把黑变成白。
改来改去，最后说“还是用回第一版吧”。
季青禾好容易搞定了甲方。又跟几个导演吃了顿饭，谈了谈合作的事情。
三百六十行，干一行恨一行。季编不语，只一味和工作做恨。
等到他过了忙得脚不沾地的那几天。才终于挤出一点时间去医院。
本来他给周彦留了一笔钱连同医药费一起，但周彦好说歹说都不肯收，还扬言他这是贿赂。季青禾无奈，就只给了医药费那部分。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啊。”周彦特意在“忙”字拖长语调，懒洋洋地靠在电脑椅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季青禾懒得理他这没正形的样子，直指他最关心的事：“小猫还好吗？”
“好着呢。你要是想今天就能带它回去。就是……”周彦话锋一转，神情有些古怪。
季青禾走到病房，回想着刚刚周彦的话：
“就是总是神情恹恹的，好像晚上没睡觉一样，困急的才会在白天眯上一会儿，但总会被惊醒。还总是张望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一样。而且——”周彦一拍手心，不满道：“它每次一见到我，眼里的失望都要溢出来了，我有这么招猫烦吗？”
季青禾注视着熟睡的小猫，唇角微勾，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猫。
沈燃察觉到有人靠近，瞬时睁开了眼，瞳孔竖成细线，脊背弓起，俨然一副攻击状态。
视线中出现季青禾时，沈燃愣了愣，眼眸闪过一抹亮光。原本炸开的毛垂了下来，橘红色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小猫不记仇。
见一面就可以不计较前面几天没看到男人的事情。
今天的季青禾戴了一副银白框眼镜，如冷玉浸汤一般，带着些温润的书卷气。
小猫态度的转变让季青禾嘴角的幅度更深，他俯下身，伸出手点点小猫的鼻尖，“不错，这次不挠我了。”
沈燃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指尖，舌头上的倒刺弄得季青禾有点痒。
季青禾也不收回手，不动声色观察着小猫。
小猫的亲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前几天过来碰一下就要挠人，今天来看，竟然热情了不少。
季青禾很欣慰。
他也想早点把小猫带回家。
季青禾尽量放柔语气，几乎是夹着嗓子喊道：“小猫。”
但小猫好像还是被吓到了，飞快收回舌头，惊疑不定看着他。
季青禾捻了捻手指，以为是自己语气还不够温柔。
事实上，沈燃只是在懊恼自己猫的“本能反应”。
怎么就忍不住就伸出去了……？
还舔了这么久。
真的把自己当成猫了吗？
陌生的感觉仍停留在舌尖上，沈燃不自然抿了抿唇。
一旁的季青禾对小猫波澜壮阔的心路历程毫不知情，他只看到眼前的小猫一会垂头丧气，一会暗暗握拳。
他试探道：“小猫？咪咪？”
虽然不知道这只猫有没有名字，但据说每个猫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咪咪”。
先这么叫着吧，回家再给它取个名字。
“在呢。”沈燃“喵”了一声，以示回应。
还愿意理人就好，小猫乖得让他心疼，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这样。
季青禾的脑子千回百转，一瞬间想起了800个手段残忍、现场惨烈的刑事案件。
因此，他一再放轻声音，就害怕给小猫幼小的心灵又留下什么伤害。
“周彦说我今天可以带你出院了，不过过几天要来检查。你愿意先跟我回去吗？还是彻底养好伤再跟我走？”
他不管小猫能不能听懂人话，但他还是自顾自和小猫商量道：“愿意的话咪一声？”
沈燃迫不及待：“咪。”
那就是愿意的意思了。
季青禾掏出找周彦要的钥匙，学着周彦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抱着小猫。
“走吧小猫，回家了。”
沈燃窝在他怀里，过分近的距离难得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季青禾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拢着他，如果他现在是人形恐怕脸已经红了。沈燃偷偷探头，瞄了眼季青禾。
季青禾在跟周彦告别，他拍拍周彦的肩，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周彦摆摆手，：“有空来吃饭。我爸妈天天念叨着你呢。”
“一定。”
-
季青禾把沈燃装进猫包，固定在副驾驶。边给小猫系安全带边叮嘱：“你乖乖的，马上就到家了。”
沈燃舔了舔爪子，从耳朵往下，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洗了把脸，讨好地叫了一声。
季青禾开出了他拿到驾照以来最难的一趟车，快了怕路途颠簸、让猫旧伤复发，慢了又怕猫不安。就算是当初出茅庐的司机时，也没有这样小心和紧张过。
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一向处变不惊的季青禾直接开得一手汗。
季青禾揣着小猫，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成功指纹解锁。
季青禾怕小猫闷坏，一回家先打开猫包，把小猫放出来，转而外套把小猫兜个严严实实。右手隔着衣服托着小猫屁股，怕它滑下去。
沈燃被他的举动吓得耳朵一抖，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整只猫都紧贴着季青禾的胸膛，沾染上了那人的体温，只露出一个猫头透气。
季青禾揣着猫到洗手池，单手浸湿毛巾。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放在地上，从脑袋开始，避开腹部的伤口，顺着背部的晚霞一路擦到尾巴，最后是四只爪。
他擦得精细，动作也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瓶。
沈燃没被这样对待过，这种仔细的、好像他是什么珍宝一样的态度。
擦干净后，季青禾终于允许小猫回归地面。
沈燃撒丫子四处乱逛，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子里亮堂堂的，暖气开得很足，铺了地暖，踩在地板上一点都不觉得凉，不知道是主人怕冷还是主人的宠物怕冷。
屋子并不是一尘不染，也不是一切物品都摆放得井然有序，有些东西像是被人遗忘、可怜地缩在角落里。
房子虽然不大，但却很有生活气息。
譬如客厅沙发上面毛绒绒的白色沙发垫、譬如桌子上开得娇艳的栀子花、挂在墙上的大电视。
这些细节足以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极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再比如……
一看就是刚到这个家不久的猫爬架、各种类型的猫玩具、小猫用的食盆、水盆还有猫砂盆等等。
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看出是精心挑选的。
这个家里，已经添上了小猫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沈燃有些高兴，耳朵都立了起来。他缓慢地转了转眼睛，贪婪地想把这个屋子的一切尽收眼底。
季青禾看得有趣，罪恶的手伸向小猫橘红色的耳朵往下轻轻碰了碰。
“呜？”小猫顺着他的姿势仰头，看得季青禾更想把它抱起来一顿揉捏
季青禾压抑自己的本性，把小猫放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蹲下来语气和缓地问道：“小猫，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就住下来吧。
怎么会不喜欢呢？
沈燃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家”。
不是冷冰冰的房子，是家。
沈燃目光灼灼，举起前爪，小小地拍了一下季青禾的手掌。
季青禾失笑，他记得这个动作。那天他问小猫愿不愿意跟他回去的时候，就有这个类似碰爪的动作。
所以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
沈燃：“……”
他当然有名字，只是他现在一句人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咪咪叫。
那边的季青禾还在绞尽脑汁，“咪咪？”他先叫出最常见的称呼。
小猫把头撇到一边。
好吧，看来是不喜欢。
季青禾端详着它，小猫生得极漂亮。眼睛湛蓝色的，浑身的毛又蓬又软，白色打底，橘红色的火焰从脸颊两侧烧到耳朵尖又点燃背部和尾巴，就像一片瑰丽的火烧云。
季青禾抚摸着他背部的那一片橘红，沉吟片刻：“叫你“火火”吧。”
他到底有多钟爱叠字……沈燃腹诽。
季青禾挠挠小猫的下巴，眼神期待地无声询问着。
沈燃，沈燃被挠得很舒服。
沈燃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喉咙发出呼噜声。
算了，火火就火火吧。
小猫的名字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季青禾把小猫放在大腿上，抓着小猫的两只爪子举上举下，笑意盎然，反复念着：“火火……火火……”每念一句，神色就温柔一寸。
小猫任由他的动作，乖巧地望着他。偶尔回应他几声。
沈燃刚坐上他大腿时，还有些别扭。后面或许是习惯了，也或许是季青禾大腿肌肉匀称，趴在上面还挺舒服的。
沈燃不着痕迹地踩了踩。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季青禾穿梭在小猫的皮毛中，从耳朵尖撸到尾巴根。直至快到晚饭时间，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给小猫弄吃的。
季青禾拿出早上刚买的鸡胸肉和牛肝切成小块，和鸡蛋一起放蒸锅里蒸熟。用勺子将鸡蛋的蛋黄部分挖出来，放入盆里捣碎，又拌了些鱼油，算是做好了小猫的晚餐。
他拿出一旁的药，偷偷回头看了小猫一眼，发现小猫目视前方，好像看电视看得起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拌进去。
季青禾心虚地摸摸鼻子，端着盆放到小猫面前。
小猫头被套住，不好吃饭。季青禾就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它，小猫也听话，每一口都乖乖张嘴。没有网上说的喂不进的苦恼。
很快，盆就见了底。季青禾摸摸小猫的脑袋，真心实意地说道：“好乖啊。”
沈燃小幅度地摇了下尾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在医院也是天天被人喂，偶尔护士也会夸他两句。然而这些跟季青禾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男人的手太暖和，他的语调也太温柔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他的猫。
沈燃沉浸在温情里没多久，就被季青禾抱到猫屋面前。
猫？屋？
沈燃看着面前的猫屋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说不好，明亮的灯光，柔软的垫子，在猫届可以说是别墅了。季青禾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但是太像了，他刚变成猫，就被一个衣冠禽兽的混蛋捡到。他那时住的也是这样一个空间，只是铁栅栏换成了现在的透明门。沈燃不喜欢封闭的设计，他总会喘不过气，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逃出来了还是还在炼狱里。
醒来后，就要接受新一轮的折磨。混蛋欣赏小猫小狗在他手下无处可逃的模样，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
所以在医院那几天，他总是睡不好。
迎着季青禾期待的目光，沈燃不想得寸进尺，任由季青禾把他抱了上去。
“你不喜欢吗？还是伤口疼？”
火火刚才还好好的，这会突然神色恹恹。但又不像是疼，倒像是害怕。
脑中闪过周彦的话，季青禾福至心灵：“你不喜欢住在这里，对不对？你是不是之前……”
季青禾欲言又止，他怕勾起小猫不好的回忆，他总觉得火火很聪明，可以听懂他说的话。
沈燃没想到季青禾会这么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下意识抬头。
季青禾试探着抱起小猫，火火没有挣扎。看上去是默许。
季青禾一手抱猫，一手扯过猫屋里的垫子，回到了卧室。
在他的床旁边，给小猫安了一个窝。
“住这里好吗？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睡。”说到后半句，季青禾语气有些纠结，还莫名带着点期待。
沈燃当然不会想和他同床共枕，发现不用住猫屋，立刻开心地钻进被窝。
季青禾失笑，打算今晚在小猫那边睡，手一伸就能碰到。
以后的小猫：自动爬床猫 自觉暖床猫
三更完成[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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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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