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将后山竹林裹得发闷,君无铭攥着苏清鸢昨夜给的桂花糕,指尖还留着“护鸢”剑的余温,身后君玄舟的脚步声却沉得像坠了铁,比往日教他辨剑时多了太多迫在眉睫的凝重。
“无铭,没时间了。”君玄舟在石桌前站定,声音压得极低,“巡察司半个时辰后封山,你必须走密道去外境——这件事,绝不能让清鸢知道。”
君无铭摸索着走近,蒙眼布下的耳朵瞬间绷紧。他早从师姐的反常里窥到蛛丝马迹:上次喂她解毒时,她指尖触到他血液的微颤;接“护鸢”剑时,她盯着剑柄旧疤的失神;巡察司来搜时,她挡在他身前说“他与夏氏无关”的刻意——原来师姐早知道他是大夏皇子夏瑾渊,却陪着他装糊涂,连他眼罩下的龙瞳、能引龙脉的血,她恐怕都清楚。
“清鸢查到夏宫旧事了?”君无铭声音发颤,攥着桂花糕的手猛地收紧,碎屑从指缝漏出。他想起师姐总在深夜帮他换药,想起她摸着他哭出血泪的眼说“我护你”,原来这份守护,是明知他是“前朝余孽”,仍选择扛下危险的决心。
“是,她三个月前就查到了,却从没跟你提过。”君玄舟叹了口气,“她怕你不安,更怕你觉得自己是拖累,只偷偷跟我要了夏宫旧地图,说万一有事,要先护你走。可现在,不能让她知道你要走——她若知道,定会跟你一起逃,放弃剑宗,放弃安稳,跟着你亡命。”
君无铭的眼泪突然涌上来,顺着蒙眼布往下淌。师姐明明知道他的身份,知道护着他会惹来杀身之祸,却还在计划着陪他练剑、煮桂花羹;她明明早做了护他的准备,却没料到,他要瞒着她偷偷离开——连一句“我会回来”都没法当面说。
“我不能瞒她……”他哽咽着,手指把桂花糕捏得变了形,“她知道了会担心,会找我……”
“担心也比跟着你送命好!”君玄舟的声音陡然发紧,“她只是个剑宗弟子,没必要卷进周夏仇杀!你走了,我会告诉她你下山历练,让她留在剑宗等你——这才是对她好,也是对她的守护负责。”
远处传来巡察司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踩在两人的心尖上。君玄舟立刻从怀里掏出半块龙纹玉佩,塞进他手里——玉面冰凉,还带着夏姑姑当年攥过的温度:“密道在竹林最深处,顺着石壁摸三炷香就到出口。拿着这个找旧部,别回头,别让清鸢的守护白费。”
君无铭攥紧玉佩,把桂花糕紧紧揣进怀里——一个是师姐给的暖,一个是夏姑姑给的命。他对着君玄舟深深鞠了一躬,没再说话,转身往密道走。每一步都像在撕扯,他能想象到师姐发现他不见时,会拿着“护鸢”剑在山里乱找,会对着空院子里的桂花羹发呆——可他知道,他必须走,为了不辜负她明知危险仍选择的守护,也为了能有一天,堂堂正正回来护她。
晨雾里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君无铭攥着那半块龙纹玉佩,指尖还沾着桂花糕的甜香,脚步却在往密道去的路上顿住——他不能就这么走,不能让师姐对着空院子里的桂花羹,连一句安心的话都听不到。
“师傅,等我片刻。”他突然转身,蒙眼布朝着君玄舟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不等君玄舟回应,他摸索着摸出怀里的纸笔——那是上次师姐教他认草药时,特意给他留的粗纸和炭笔,说“你若想记点什么,就用这个”。
他蹲在石桌前,指尖摸着粗糙的纸页,炭笔在纸上划过的痕迹有些歪斜,却一笔一画写得认真:“师姐,匆念。我暂去历练,待能护你时,定回来见你。护鸢剑在,如我在。无铭字。”
写完最后一笔,他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又摸出师姐之前给他绣的剑穗——青丝线绣着小小的鸢鸟,是她熬夜做的,说“挂在剑上,能保平安”。他把信纸和剑穗叠在一起,轻轻放在石桌中央,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攥紧了掌心的玉佩。
“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君玄舟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伸手轻轻扶了扶他的胳膊,引着他往密道方向走。
君无铭没再回头,却能想象到师姐看到信时的模样:她会先拿起剑穗,指尖摸着上面的鸢鸟绣纹,然后展开信纸,看到“匆念”两个字时,眼眶会慢慢泛红,却会强忍着眼泪,把信和剑穗仔细收进贴身的荷包里——就像她之前藏起他滴血饲剑时的布条那样。
密道入口的藤蔓被拨开时,传来细微的声响,君无铭的脚步又顿了顿。他朝着剑宗的方向,悄悄弯了弯腰——那是他住了十年的地方,有教他练剑的师傅,有给她煮桂花羹的师姐,还有他用半年血喂出来的“护鸢”剑。可现在,他必须离开,带着夏姑姑用命换来的血脉,带着师姐的真心,去面对那些他从未见过的风雨。
“记住,别用龙血,别信陌生人,找到旧部就先藏好。”君玄舟在他身后叮嘱,声音渐渐被密道里的潮气裹住,“我会护着清鸢,等你回来。”
君无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密道。黑暗瞬间裹住他,只有掌心的玉佩还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提醒着他身上的责任。他一步步往前走,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师姐喊他“无铭”的声音,能闻到桂花羹的甜香,能感受到“护鸢”剑贴在掌心的温热——这些,都是他要回来的理由。
而此刻的演武场旁,苏清鸢正端着刚煮好的桂花羹,脚步轻快地往君无铭的院子走。青瓷碗里的羹汤冒着热气,飘着几朵干桂花,是她今早特意多放的——昨天无铭说喜欢甜一点的,她记在了心里。她走到院门口,却没看到那个常蹲在门口等她的身影,只有石桌上,静静放着叠好的信纸和青丝线剑穗。
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两样东西。展开信纸时,炭笔歪斜的字迹映入眼帘,“匆念”两个字刚入眼,她的指尖就开始发抖。她一遍遍地读着“待能护你时,定回来见你”,眼泪突然滴在纸页上,晕开了“无铭”两个字的笔画。
她攥紧信纸和剑穗,抬头望向后山的方向——那里晨雾还没散,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她瞬间明白,无铭不是去历练,是被逼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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