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落于衣襟,风笙情躺在屋顶上,把玩着手中锦囊,将里面的物品一一掏出细看。除了一支仪象门的扶摇令,还有便是祖母的那块无事牌了。
那是一块温润的紫玉,观之无暇,如盛夏时节一湾映了霞光的湖水,盈盈动人。
“阿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他喃喃自语,那无事牌似是在应和他,随着月色轻轻泛起几分柔光。他收起锦囊,正欲下去歇息,没想到忽然察觉一丝异味。
来者不善。
风笙情迅速拔出剑往那方向一刺,但那人身形实在敏捷,他只刺了个空。电光火石间,一支银针掠过杜康剑,直取他眉心。他忙向后一仰,那针随着身后的细线一缩,便没了影。
“且慢!”
对面点起一盏灯笼,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沁香,光下隐隐可见一个晃动的人影,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来者何人?为何一言不发便出手伤人?”他不等风笙情开口,抢先问道。
风笙情正欲开口反驳,没想到那少年又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风笙情只觉不自在,恍惚间,手中锦囊扑通落地,他慌忙蹲下身去收拾。
“扶摇令?你是仪象门的人?”少年低头看着风笙情,微微一笑道,“世人皆说仪象门心系苍生,不爱锦绣河山,只求天下太平。为何在下所见之人,却是一头毫无道理可言的野牛呢?”
“住嘴!”风笙情又一剑刺去,少年照例一闪身,叮当一声脆响,那支绣花针穿引几下,便将杜康剑与他的手牢牢缚住,虽说这针线细小,可风笙情的手亦隐隐出了红色勒痕。
“这位郎君可是仪象门的小郎君?”少年在背后把弄着那绣花针,风笙情只觉腕上一紧,以为他要拉紧那针线,自身先下意识先咬了咬牙。
“是又如何?没错,我就是风笙情!”
风笙情意欲转头,身后还是那股幽幽的桂花香。他知道那少年就在他侧后方踱步,可没过多久,他竟取下了自己的酒壶。与此同时,风笙情只觉手上一阵松懈,那针线全然不见,少年拱手行礼道:
“在下宣华,有蒙风小郎君指教。这壶美酒便当是今日郎君冲撞在下的谢罪礼罢!”
说完,宣华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将它抛还给风笙情。风笙情接过倒空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凉气,竟有些气急败坏。
次日清晨。
“风小郎君是准备前去雍州?”
正在与店家结账的风笙情一听这声音,立刻转过头去摆出一副严厉相,故意提高声音道:
“正是,有何指教?”
“在下也是前往雍州,想与风小郎君结伴而行,不知小郎君是否介意?”宣华扬了扬手中的酒,意味深长地挑起眉。
雍州城。
碧蓝的晴空,雪地上呼啸而过的马车,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传来的叫卖吆喝声……风笙情兴致勃勃地张望着这一切,忽而发现宣华不见了人影。
“你怎么到这来了?”
宣华没理会风笙情的问题,只是在官府前东张西望,神色凝重,不知在找些什么。
几个身穿镖服的人在门口的榜状上张贴公文,风笙情被榜文所吸引,莫非那便是逐鹿群英会的告示?
“午时,玉祥门外?”
看榜的人议论纷纷,原来那榜上所言之事不止逐鹿群英会。
“不会的,此案必有蹊跷!”宣华正自言自语,风笙情见他神情激动,好奇心起,正要追根问底,但此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路过之人纷纷侧目避让,一时反而将他们挤开了。混乱之中,风笙情忽而发现身上的锦囊落在了方才的路口,慌忙冲回去捡,不料与一个女子撞了满怀。
“对不起。”
异口同声。
两块无事牌落地的声音都不曾吸引风笙情,相反,他定定望住那另一块无事牌的主人,生怕错过这路途来日夜期盼的时刻。
“阿姐?”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阿姐?”
那身着绯红衣裳的女子抬眸,一瞬间,风雪载途,皎月当空,雪花在她鬓角化作细小的冰晶,甚至连她头上的簪子都如冰雪所铸,风一吹,便可将那寒意深入骨髓,风笙情不禁颤栗。
她的目中泛起一分异色,如春雪初融,化作耳畔声响:
“在下风遇情,这位小郎君是?”
“阿姐!我是笙儿!”
风遇**言又止,看着面前欢跃的红衣少年,心头闪过几分错愕,光阴似箭,自己随师父游历这几年,阿弟不知不觉竟也成为一个少年郎君了。
两姐弟尚未开口叙旧,就见得一阵人潮汹涌,都是往玉祥门那边去的。
不知究竟何事,才引得这么多人争相观看?
午时。一个犯人模样的人跪在门外,面如死灰。
“时辰到,行刑!”
“且慢!”
一个人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喝住刽子手,他戴着一张花旦面具,摇动手中折扇,看不出五官和模样,但那阵桂花香……
是宣华?
“在下想请问,这位郎君犯了何等重罪,要将他斩首示众?”只听宣华故意扬起声音,走到准备行刑的刽子手边,贴近问道。
“此人罪行深重,不仅对侯爷爱妾袁氏痛下杀手,手段还极其残忍,其罪当诛!昨日官府已张贴公文昭示此事,请问这位郎君对此有何异议?”州牧在监斩台上大声回应着宣华,围观之人一听更是议论纷纷。
州牧身旁坐着一位年轻贵气的男子,此人衣着打扮并不华丽,却有一阵不怒自威的气场,不必多说,这便是州牧口中的侯爷。
“是吗?可我却能证明,此人并非杀害袁氏的凶手,若州牧不相信,请给小人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我必携真凶归案!”宣华说着,作揖道。
“空口无凭,让侯爷如何信得过你一个无名小卒?”
宣华甩出一支玄铁楠木签子,只见上面用鎏金刻着一个草书“令”字,字迹甚是张扬。
“扶摇令?他怎么会有扶摇令?”风笙情皱眉正纳闷,往腰间一摸,恍然大悟,“宣华!”
“既然郎君有仪象门出面担保,那本侯便宽限此人三日,想必仪象门定不会徇私包庇,能给本侯一个交代。”那丰庆侯接过扶摇令看了看,原本有些愠怒的脸色变得温和下来,他将扶摇令交还给宣华,示意刽子手停止行刑。
望着押犯离去的官兵,宣华刚松了一口气,后面便被人一撞。
“喂,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要罚的啊?”风笙情的脸气得像背后枪上的红缨一样,他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
周围的人显然都被风笙情这声呵斥吓了一跳,宣华也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连忙解释道:
“你这么大声作甚?而且我可没有偷!我只是暂借一下而已。我借你扶摇令救了一条人命,行善积德,何乐而不为?”
“无端端拿去了还不算偷?”风笙情越说越生气,眼前这张花旦脸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你不知‘倘不问,即为偷’么?而且我可是有问过的。”宣华取下面具,不紧不慢地扇着风,望向风遇情道,“女郎,你说是否?”
风遇情嘴角漾开一丝笑意,点点头算是认可。
“确有此事。”风遇情说着,话锋一转,拿出一张纸条,“宣华确是问过你的。”
“那我们怎么办?即使拖得一时,又如何三日之内救得那人出来?”风笙情一时语塞,只得转移话题。
风遇情沉思几秒,像是想到些什么,和宣华讲了几句话,道: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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