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前迎来几场雨,劈头盖脸润泽土地,短短几日气温忽然拔高,早晚温差变大,晌午日头正盛时,穿着薄衫仍然汗流浃背,入夜却得套着薄袄子。
地上似乎都被晒得冒着热气,小吃摊主们在伞下恹恹欲睡,茶楼中门窗全部敞开,凉粉上放着花生碎,吃一口清凉解暑。
傅临川与苗喜坐在三楼阴凉处,看着东直街上宽阔的街道。
路面干净,铺面林立,偶有行人路过,穿着得体用料讲究。
玉石珠配悬挂,步摇珠钗精致。
吉祥镇与之天壤之别。
傅临川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朝外跑去。
苗喜大惊,急忙低喊:“公子不可。”
话还没说完,傅临川已消失在木梯口。
苗喜急忙跟上,无奈他腿脚慢,抬手招呼坐在门口乘凉的几人,示意他们跟上公子。
傅临川没走多远,跑到街上拉住一个穿着雪青色衫裙的女子。
见到女子长相,发现是他认错了人,连忙赔罪。
苗喜随后跟上,见女子被吓到,周围铺面已经聚来许多目光,怕此事引来官兵,忙进胭脂铺子挑一块香膏送出作为赔礼。
好在女子也并未为难他们,收下香膏离开了。
苗喜将傅临川拉到阴凉处。
方才那女子的雪青色衫裙确实与姜姑娘曾穿过的一模一样,公子一时情急,这才认错了人。
当初原本以为叫姜姑娘与她同伴离开,时日久了,公子会将她忘了,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去。
是他低估了公子对姜姑娘的情谊。
“苗喜,都城果然又大又繁华。”傅临川语气中带着感慨。
“公子,都城距离吉祥镇千里迢迢,想必姜姑娘不会出现在此处,听雨阁是广接悬赏的江湖组织,组织内部往往鱼龙混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押送护镖、打探消息、寻仇解怨…甚至杀人越货。”
苗喜见公子眸色晦暗,语气顿了顿:“不过,依据姜姑娘的性格,定然是走正路的。”
傅临川何尝不知江湖之大人心复杂,他相信姜枣,不愿将她往坏处想。
烦闷,燥热,阳光无法直视,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傅临川额上一层细汗:“这破地儿,办完事赶快回去。”
落日将西边渲染成橘黄,马蹄在官道上疾驰,路边矮丛郁郁,远处树木林立。
道边忽然跑出一人拦马,丁渊策马不停,抽出长剑,转瞬到跟前,眼见马便要从人身上踏过去,见到躺在路中间女子面容,急忙勒住缰绳,马蹄在原地踱步。
丁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狼狈的女子。
长剑还握在手上,目光警惕。
环视一圈林中,见无任何异样,跳下马,剑尖挑开女子长发。
唇色苍白,冰凉剑身贴着她鼓动的脖颈,脉搏微弱跳动。
手腕翻转,挑下腰间挂牌揣入怀中,抬手将女子扛到马背上。
药汁倒灌,月如被呛咳得满嘴苦涩,挣扎着睁开眼。
还以为她迷迷糊糊中跌入河里要淹死了。
打量屋内环境和坐在窗边的人,正是前两日才念叨过的丁渊。
半边完好的脸隐在朦胧光线下,露出的疤痕狰狞犀利。
咳得满面通红,坐在窗边的人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将满嘴苦味压下去,开口时嗓子都有些哑。
“你给我喂的什么,要毒死我?”
丁渊黑沉沉的眸子看过去,女子的圆眼恼怒瞪着他。
见他不说话,月如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躺在官道上。”丁渊言简意赅。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月如没失忆,她只是暂时昏迷。
这次任务出来久了,忘记吃解药,姜枣先她一步入城,她留在官道上忽然毒发,吃过药就晕过去了。
“一句俗语不知当不当讲。”月如唇角微翘,语气调侃:“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如我给你当婆娘?”
丁渊眼神一沉,突然站起身,语气冷得像冰:“姑娘自重,在下已有家室。”
月如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出一连串咳嗽。
丁渊走出房间,在廊上遇见苗喜。
苗喜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
丁渊冷冷丢下一句:“想问什么自己问。”
苗喜驻足在原地,深更半夜叫他独自去一女子屋内?
荒谬!
第二日一早,傅临川带着苗喜迫不及待去打听姜枣。
月如半靠在榻上,手捧着一碗粥,没滋没味的喝上一口,正大光明打量着这个只听说过的傅公子。
想不出什么词汇来,最终得出一句:长得不赖。
随即目光看向门口的丁渊,他果真已有家室?
怎么看着不像。
回过头,将他们想要问的话率先说出口:“姜枣先我一步入城,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住在这,她总会找过来。”
说完盯着他扬一下眉:“还有什么想问的?”
傅临川看向她端着的粥,朝站在门口的丁渊吩咐道:“去叫后厨给姑娘上一只烧鸡,光喝粥哪有营养。”
月如赶紧把寡淡的清粥放到旁边,眼底一亮,这位傅公子倒是上道,不妨与他多说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谁知他一句都没再问。
月如意犹未尽:“你就不想再问问别的?”
傅临川头也不回,眼底盛满自负。
他想知道的要亲自问,也要姜枣自愿说。
丁渊住在傅临川旁边,一墙之隔,长剑就在手边。发生任何事他都能第一时间应对。
脚步声停在门外,手已经握上剑柄。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是谁?”丁渊低声问道。
“是我。”门外人怕他没听出来,又补充一句:“你好心救下的人。”
话音落下便没了声,没给她开门,也没请她进去。
猜到屋内人可能在想什么,月如眼波潋滟,语调带上笑意:“放心,不会非要以身相许的。”
门被敞开半扇,丁渊站在门内似乎故意想要吓她,露出半张带着疤痕的面庞。
月如抬起手,一只上面挂着酒壶,另一只拎着烧鸡。
“长夜漫漫,一起喝点?”
她的行为似乎总能出乎他的意料,来不及张口拒绝,女子已趁机钻入屋内。
打量一圈后坐在桌边,拔下酒塞,浓郁的酒香飘出来。
丁渊干脆将半扇门全部敞开,站在门边望着屋内不请自来的人。
月如看出他眼底驱逐:“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也想要找人喝一壶,把心事放进酒里,一醉能解千愁。”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他,丁渊转身走到桌前侧坐,仍旧是带疤的半张脸对着月如。
她浑不在意咧嘴笑了笑,将丁渊面前的酒杯倒满。
辛辣的酒顺喉而下,烧出前胸一片灼热,手指沿着酒杯边缘摩挲,两腮绯红,双眸水灵灵。
丁渊始终一语不发,低下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再倒满,再一饮而尽。
月如站起身,身子越过半张方桌,从他手中抢过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这酒是我带来的,怎么你喝的比我多!”
几杯酒下肚,她的眼神变得飘忽,醉眼迷蒙。
丁渊微微发怔:“你醉了。”
“胡说!”月如反驳:“我可是千杯不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杯子被抢走,丁渊也不在意,抬手端起酒壶晃了晃,仰头直接对着酒壶喝起来。
喉结上下滑动,余下的半壶酒下肚。
来不及咽下的酒渍顺着嘴角滑下,在凸起的喉结上留下一道湿痕。
月如看呆了,再回过神时,她已经探身凑近丁渊,伸舌将他喉间酒渍舔走。
丁渊瞳孔骤缩。
月如此刻清醒过来,呼吸一滞,脑袋发胀。
她这是调戏了一个良家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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