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霖声音发颤:“李甫?那位开国重臣?”
宋清明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可他为何……要害我爹?”她眼中尽是不解与悲愤,“我爹不过一小官,何曾威胁到当朝丞相?竟要……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哽咽已堵住喉间。宋清明心疼地握住她颤抖的指尖。
“当年叶父查到了李甫与一位富商的勾当。李甫怕事情败露,便先下手为强,联手制造了那起冤案。”
“所以那位富商……果真是家父旧识?”叶芝霖闭了闭眼,“我早该想到的。”
最让她心惊的是另一件事:“那李甫……为何突然遇刺?”
昨日还权势滔天的开国重臣,转眼就成了一具尸首。这京城里,谁敢动他?
宋清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芝霖,留在宫里,留在我身边。”他声音低沉,“让我护着你。”
短短一句,暗藏汹涌。
李甫一死,他多年来欲除之而后快的叶家遗孤,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李言——若他执意要为父报仇,莫说叶芝霖,就连宋清明自己也难逃旋涡。
多年兄弟情谊,恐将一朝尽毁。
“陛下今日先回吧。”叶芝霖轻声道,“我有些累了。”
“那你答应我,让我护着你,可好?”
“嗯,多谢陛下。”她答得含糊。
这模棱两可的回应让宋清明无法安心,但宫中眼线众多,他不得不离开。
“明夜我再来看你。”宋清明最后说道。
待他离去,叶芝霖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若真要离开,就必须有足够的觉悟面对一切变故。
“不能再连累清明了。”
她闭目定神,将这些年默默写下的信笺仔细收进木匣,戴上斗笠纬纱,悄然离开了医馆。
原来真相如此,凶手竟是李言的父亲。而皇帝迟迟不动手,正是碍于这重臣与挚友父亲的双重身份。
*
宫墙的阴影在身后逐渐拉长,最终融于沉沉的夜幕。叶芝霖压低了斗笠,纬纱拂面,将京城晚春最后一丝暖意隔绝在外,只余彻骨的凉。
她没有回头。
宋清明的担忧与挽留是沉重的枷锁,她不能,也不愿再戴上。李甫之死是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涟漪已荡开,下一个被吞噬的,或许就是她。留在宫中,非但不能护己周全,更会将清明置于两难之地。
“不能再连累清明了。”
这句话在她心中反复回响,不再是软弱的自责,而是决绝的号角。她必须在自己成为别人手中刺向他的利刃之前,亲手折断自己。
凭着记忆中父亲生前偶然提及的、一些与官场无关的三教九流的关系,她七拐八绕,最终在京西一处鱼龙混杂的坊市里,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云来客栈”,用早已备好的假名与银钱,要了一间最僻静的下房。
房间狭小潮湿,但好在无人打扰。她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吁出一口气。一路上的紧张与恐惧此刻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疲惫的躯体。
她打开那个装着信笺的木匣。这些,是她叶家冤屈的碎片,是她多年来默默搜集、记录下的所有疑点与线索。李甫虽死,但那位富商帮凶尚在,当年的罪证未必就已全部湮灭。过去,她寄望于宋清明能以帝王之尊查明一切,但现在她明白,有些枷锁,必须由自己亲手打破。
她需要盟友,一个既不畏权贵,又与李甫、富商乃至皇室都没有瓜葛的盟友。
又或者……一个能帮助她,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猜疑以及威胁的人。
很快,叶芝霖想到了这个人。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得试一试。
这或许是唯一的,皆大欢喜的办法。
*
叶芝霖用余光快速扫视四周,确认暂无危险后,抬手叩响了江家大门。
开门的是江府侍女。叶芝霖低声表明身份与来意,侍女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入内通报。
不过片刻,门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姑娘?!”江淑滢衣衫微松,显然是匆忙起身。她一边拢紧外衫,一边将叶芝霖让进院内,语气中带着惊疑:“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独自前来?”
叶芝霖迈过门槛,压低声音道:“我有要事与江姑娘相谈。是关于李言李大人。”
*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宋清明立于御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捏着一方素笺,那是叶芝霖留下的唯一东西,上面只有清瘦的两个字:
“安好,勿念。”
他的心猛地一沉。这看似报平安的字条,实则是她彻底的告别。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独自去面对前方的腥风血雨。
“芝霖……”他喃喃自语。
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她此举,是不愿他为难,更是要凭一己之力,去撬动那盘根错节的黑暗。可这何其凶险?李甫之死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李言……那个他视若兄弟的李言,在丧父之痛的冲击下,又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陛下。”内侍悄声禀报,“李言大人宫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宋清明眼神一凛。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转身,脸上已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与威仪。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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