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们阿谣还记得鬼将不能越界行事,在你杀人之前先你一步杀人,徒弟做到这个份上,差不多得了你”君宴低头归低头,姐妹的场子还是得找一找,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失败的几率也很大……
翎要转身离开,君宴冲他消失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苍生谣被边利一路抱着,听到各种各样的哭声,有的痛彻心扉,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啜泣不语。她想,人族表达悲伤的方式有很多种,谁真心,谁假意,往往却能被一眼认出,认不出的人是不想认还是不愿认呢?
“为什么我女儿死了?为什么啊,啊——!”
“你胡说!我儿子才没死!我儿子没死!”
“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却还活着?不是在一处发现的吗?你说啊你说啊!”
“我的女儿啊!啊——”
“没死,还有一个没死的,快!”
苍生谣不知道那个没死的是谁,也不知道同一个小黑屋里那些人还有谁活着,她被父亲抱着进了马车,安全的被带回家里。
她觉得悦山君说的对,她来人间走这一遭,是带着任务来的,人间需要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就将这么重要的任务置之度外呢。
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留着麓时镜牵起她往外跑时的温度。内心不免遗憾,只是这么多年来,再没有一双温暖的手能牵住她了。她握紧拳头。
“怎么,拳头握的那么紧,想打人?”翎要出现在她床边。
“悦山君”苍生谣低下头,有些愧疚,刚想开口,就被翎要噎回去“叫师父”随后不耐烦的警告她“再错一次,后果自负”
“师父!”苍生谣惊呼“我错了,再也不敢忘了”
翎要瞥了她一眼,坐在床边问“何事?”
“啊?”苍生谣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我想道歉,昨晚不知道师父听没听见”
“听见了”翎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苍生谣昨晚受了很多伤,今天早上浑身都疼,还准备休息几天不练武呢,谁知这位冷心冷肺的师父一来就是个重磅炸弹,偏她刚惹怒了他,连反抗都不敢。
上国寺。
“师父,鬼能进寺庙吗?”苍生谣瞅了瞅翎要,脸色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进不去”翎要将她往前一推,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去”
“去干吗呀?”苍生谣问。
“赢却就在里面,去和它认识一下”翎要说的简单,唇边甚至还带着笑容,苍生谣却觉得他说的话冰冷极了,顿时就露出一丝不情愿“师父,我记得,赢却是带着记忆转世的吧?”
翎要点头,苍生谣脸色一僵“我、我自己进去吗?我害怕,能不和它认识吗?”
“我看你昨晚力挫金王勇冠三军的模样,可不像是害怕”
“厉鬼和人……总归是,前者更吓人些……嗯?”苍生谣后知后觉的捕捉到什么“师父,你说金王?金王?”
“昨晚上跑掉的那个,华洲金王查柄烛”
“华洲不是在西边吗?金王跑这么大老远来天京做什么?”
“越灵泽死后,他儿子披甲挂帅上阵,在华洲境内将金王压制的没有一丝实权,来京城找同盟的”
“哇,好厉害啊!”苍生谣对这位子承父业的少年将军十分感兴趣,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被翎要笑容和蔼的指着寺门“再怎么拖时间也得去认识它,记得和它交好”
“为什么要认识它?我的作用难道不是等它要兴风作浪了杀掉它吗?交好的作用是?”
“不交好,怎么近它的身杀它?小鬼,你没有胆子,连脑子都没有吗?”翎要失去了所有耐心“赶紧进去”
“……哦”苍生谣艰难的迈开步子,一步一停顿,仿佛踩在刀尖上前行一般。
穿过前院,苍生谣将翎要的身影隔绝在门外,她扒着门往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个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正背对着她这边,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她想这位就是赢却转世了,脑子里想着翎要的嘱咐:记得和它交好。
她深吸一口气,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并排蹲在他旁边“你是谁家的小孩呀?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孩子瞥她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怪不得是厉鬼转世,果然不讨喜!苍生谣心里嘟囔着,还要跟着他一起挪动“我叫边谣,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爱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呀?”她忽然想到,举凡魂魄投胎时若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晦气,总会或多或少的影响□□,赢却这么大一只厉鬼投胎,或许它就是不能说话呢?
想到这,她真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你会写字吗?你可以写给我看,我们做好朋友吧”
男孩看她一眼,伸手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叫‘陈生’啊”边谣点点头“好的陈生,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等我,我来找你玩”
陈生摇头,苍生谣哪能让他拒绝“不用怕麻烦我,不麻烦不麻烦~”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点心“这是我爹给我买的,桃酥里的点心,特别好吃,你尝尝”
总归是过的很苦,死的很惨,心有不甘才化为厉鬼危害人间的,苍生谣想着,让他多吃点甜的,过过好日子,没准他会被度化呢。那岂不是大功德一件?她一股脑把自己带出来的点心全给陈生留下了。
苍生谣离开之后,从屋顶跳下来一个侍卫,朝陈生行礼“公子,云山北苑只活下来三个小孩”他望着苍生谣离开的方向“铁鼠或许就是被边谣杀的”
“她看上去就是个傻丫头,能杀铁鼠?”陈生看着手里的点心,眉头拧成一个川“今次她不请自来,话里话外皆是讨好之意,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边利派她来的呢?”
“属下听说,边利从四年前就给独女找了师父专门教她武功”
“铁鼠是什么样的,你我都知道,本公子不信就凭这么个小丫头能杀她,去查”陈生吩咐完人,又重新蹲在地上。
苍生谣在寺里也见到了那天一起关在小黑屋的一个女孩,她记得她叫云礼,是车骑将军家的女儿,原来昨天晚上被发现还活着的人是她。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坐在树下发呆。
“云小姐”苍生谣走过去,轻声唤她,云礼似乎被惊着了,看到来人后身体平静了下来,但眸中惊恐尚未褪去“边小姐,太好了,你也还活着”
“是啊”苍生谣和她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才离开。
对于苍生谣而言,这是一次艰巨的任务,可对小黑屋里的人来说,这是一次珍贵的生命。
从庙里出来,翎要正坐在旁边茶棚里喝茶,见她过来问道“都说了什么?”
“以食会友,我觉得发展的还不错,我还和他约好了下次再见”苍生谣小小的松了口气“他好像没有我想象中可怕”
“你想象中它该是什么样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别忘了它现在是人”
“师父,真正的厉鬼都是什么模样的呀?”苍生谣晃荡着小短腿,双手捧着茶杯,一双眼睛写满了求知欲。
“你没见过吗?”翎要的语气温和下来,见苍生谣摇头,他眼中露出一丝慰藉“挺好的”
“什么?”苍生谣不解。翎要逗她“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真的吗?就是那种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理智全无见人就杀的样子吗?”
“是吧”
“真的是吗?”见他这幅模样,苍生谣开始不确定了。
为将者,终其一生的使命就是保护黎民百姓,将战争隔绝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是他们一生要做的事。
像苍生谣这样的小鬼,可以在四山鬼将的庇护下,在听闻都安安稳稳的待到去投胎。
“师父,你有时间回听闻都,帮我照看一下麓时镜”苍生谣想起那个抓着自己的手逃离小黑屋的女孩儿,她的生命才到十一岁。
翎要听到这个消息,略感不可思议,他伸手抓着她的脑袋掰向自己“小鬼,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啊?”苍生谣被他一句话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既非我至交好友,也非我同僚上司,命令我做事,你凭什么?”
苍生谣恨不得自己被一道雷劈过,整个人可以立刻气化消失!都怪气氛太过融洽,她居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鬼界小吏,若非弱的离谱,任务奇葩,她同悦山君,本该是云泥之别。怎么师父叫着,还真就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了!这是她的戏台,她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不要露馅坏事!
“我错了,对不起”苍生谣张张嘴,憋出一句抱歉。
翎要起身走人,苍生谣赶紧追上去。
六年后。大儒书院。
“你们听说没,越罹攻破西门关,生擒百里守奚,将关外三十万前朝大军悉数绞杀,从今以后,西门关就是我们的西门关啦!”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爹昨天被皇上连夜召进宫,今早回来的时候说的”
“好厉害啊,百里守奚被擒,是不是就意味着前朝势力尽数歼灭,我们以后就不用打仗了?”
“就是这个意思!终于太平喽!”
以后不用打仗了?苍生谣想想,若是以后再也不打仗了,那死人就没有那么勤了,这位少年将军也算大功德一件,虽然满手血腥,但至少不会去朝碌城受罚。
“阿谣,以后不用打仗了,太好了!”
“是呀是呀~”
大儒书院是京城最具盛名的书院,占地面积大,分男女学院,官宦人家的子女都会被送来读书,苍生谣是十岁那年被她爹送进来的,至今已在此进学五年了。
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八卦一多,人就容易成为朋友,陶雪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收敛八卦一绝。苍生谣刚来书院时,云山北苑和云寿山的事就被传的人尽皆知,陶雪对她充满了好奇,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为了朋友,当然,以陶雪的性格,整个书院几乎没有人不是她的朋友。
云礼比她进学早,似乎是云山北苑事情之后,云礼成日惶惶不安,家里看她这样不行,便将她送进书院,希望和同龄人待在一起,她能渐渐恢复,索性确实如她父母所料,在同龄人叽叽喳喳的环境下,云礼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苍生谣同云礼也有些交情,毕竟一同经历过如此让人难以忘怀的事,从云礼口中,她知道除了麓时暄,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常江不走科考入仕,那件事之后就投军去了”云礼同苍生谣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眉间总带着淡淡的哀伤。
“你呢,你打算如何呀?”苍生谣看她越发伤感,赶紧岔开话题“我可听说了,去年那个探花郎已经去你家里提过三次亲了,怎么样?”
云礼淡淡一笑“我爹说了,他手无缚鸡,将来如何保护我?不同意”
“噫~那真是太可惜了!”
两个人正说着,陶雪一把揽住苍生谣的肩,在她耳边小声说“阿谣,下个月莫言说三楼,我订了房间,咱们去看越罹呀”
“下个月就能看见了?”
“对呀,华洲距天京路途遥远,至少得一个月呢,我早一步得到消息,今早来书院的时候路过莫言说就提前订了房间,他从西城门入京,去宫里必路过莫言说,我听说他长的可好看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云礼问。
“没什么,没什么”陶雪摆摆手,苍生谣说“只是在讨论,宫里若是为越罹摆宴接风,咱们是不是能近距离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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