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明璃异常安静。
轿辇轻微摇晃,帘外是帝都渐沉的夜色与零星灯火,她却视而不见,只兀自出神。
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樱草色衣袖下,方才被管云深握住过的那一小片皮肤。
触感早已消失,可那瞬间的温热与力道,却像烙在了上面,挥之不去。
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松墨气息,混杂着夜市里甜腻的烟火气,形成一种古怪又令人心悸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管云深揽住她肩膀时,手臂划过她背脊的弧度,以及自己猝不及防撞入她怀中时,额头擦过他下颌那微凉的、带着一丝坚硬线条的触感。
“……”
明璃猛地用双手捂住脸颊,感受到掌心下肌肤滚烫的温度。
疯了!
真是疯了!
不过是一次意外,不过是她……她勉强算是有那么一点风度,知道在人群里护着女子罢了。
有什么好想的!
可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却在执拗地反驳:那他为什么看起来也有些慌乱?退开得那么快,语气好像也不如平时那么冷硬……还有,她是不是真的……耳根红了?
各种画面和猜测在脑海里翻腾交织,像一锅被煮得咕嘟冒泡的糖浆,甜腻又粘稠,理不出个头绪。
“映雪。”她忽然掀开轿帘,声音闷闷的。
“奴婢在。”映雪连忙凑近。
“你……你看清了吗?她刚才……”明璃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措辞,“她脸色是不是不太对?”
映雪努力回想着:“管公子?奴婢光顾着护着您别被挤到,没太留意,他好像走得是挺急的,不过奴婢看到殿下您的脸色当时确实不太对,红的很,吓得奴婢已为您生病了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明璃一眼,“小姐,您是不是……还挺在意那位管公子的?”
“谁在意她!”明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立刻放下帘子,声音隔着轿帘传来,带着明显的羞恼,“那般无礼又古怪的人!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今日行为反常,必有蹊跷!”
对,蹊跷!
她一个传闻中“体弱”、“孤冷”、“不喜交际”的人,怎么会接连出现在茶楼、马场、夜市这种地方?
每次都恰好遇上她?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莫非……她表面上对自己冷言冷语,实则……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明璃自己用力按了下去。
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更烫了。
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觉得轿子里闷得厉害。
管府,书房。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管云深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本《兵法辑要》,目光却并未落在书上。
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夜市里的那一幕。
人群拥挤,她猝然回眸时惊愕睁大的眼睛,樱草色的衣衫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娇嫩,还有……
将她揽入怀中时,那纤细肩膀不堪一握的柔软触感,以及发丝间清淡的、若有若无的花香。
她当时几乎是本能反应。
父亲说过,无论何时,护佑弱小是本能。
她虽麻烦,但确实是女子,在那般拥挤处,极易受伤。
只是……那接触太过短暂,也太过……亲密。
远超她与人正常交往的距离。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姑娘瞬间的僵硬,和随后骤然升高的体温。
以及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那双总是闪着灵动或怒意的眸子里,一瞬间掠过的懵懂与慌乱。
还有自己那一刻失常的心跳,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狼狈。
管云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和感觉驱散出去。
徒劳无功。
那抹樱草色和那双惊讶的眼睛,仿佛已经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她从未与女子有过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即便是母亲,在她懂事之后也极少有肢体亲近。
她一直谨守礼数,与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女子。
可偏偏是她。
为什么总是遇到她?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呢?
她睁开眼,眸色深沉地看着跳跃的烛火。
莫非……她并非偶然出现?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微微一沉。
她的身份特殊,父亲在朝中地位微妙,京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是否有心人探知了什么,特意派她来接近试探?
想到她那般明媚张扬、似乎毫无心机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像。
可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这过于频繁的“偶遇”?
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她是无心还是有意,都必须彻底远离。
下一次……
管云深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眼神逐渐变得冷硬坚定。
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意外”了。
她拿起书卷,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冰冷的文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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