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聘书饮下合卺酒的刹那,九层玉琮轰然坍塌。
刘珺宁心脏爆裂处的血雾凝成二十八星宿罗盘,每个刻度都在啃食青铜鼎中残留的星瘢。
苏晋驰新生的皮肉突然龟裂,露出布满《水经注》经络的骨骼。
他折断三根肋骨插进浑天仪,仪轨转动的轰鸣声中,长安城朱雀门竟飞出三百年前被替换的日晷投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水晶棺女子的残魂在日晷阴影里凝聚成牡丹花魄,花蕊中浮现出太子妃临盆时未说完的遗言,"都付与这断井颓垣——"
刘珺宁突然扯断颈间虎符,符上牙印渗出昆仑墟的雪水。
她将雪水泼向燃烧的《黄帝外经》,蒸腾的雾气里竟走出十二尊人面蛇身的巫祝——每尊巫祝掌心都托着被星辰虱蛀空的太一神睫毛。
苏晋驰脊椎突然生长出青铜建木,树冠刺破血月时,三百金乌翎羽尽数脱落。
每片坠落的金羽都化作带倒刺的牵机线,将十二巫祝缝合成先天八卦阵。
"夫人且看!"他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洛水支流图,图中每道涟漪都映出明德太子被替换的记忆残片,"这才是山河聘书真正的生辰帖——"
地脉深处传来编钟裂帛之音,刘珺宁嫁衣上的重瞳突然倒转。
瞳孔里飞出的不是星辰虱,而是九百年前太庙祭祀时失踪的青铜爵——爵中残酒正沸腾着金乌泣血时的泪痕。
水晶棺女子最后的尖叫震碎十二巫祝,飞溅的骨片却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大衍之数。
当第四十九片骨刺入浑天仪核心时,长安城所有水井突然倒映出洪荒景象——太一神用睫毛蘸着创世血,在虚空写下被撕去的婚书末章。
"父亲可知这局棋真正的杀招?"刘珺宁突然将桃木簪插入自己太阳穴,簪尖挑出的脑髓竟化作半卷《伏羲卦经》,"您当年剖出的右位心..."经书燃烧的火焰里浮现出婴儿初啼的剪影,"早被太子妃用脐带血调换了命格!"
苏晋驰的青铜骨骼突然软化,流淌成带着《禹贡》纹样的水银河。
他伸手捞起河中漂浮的星图残片,每一片都映出刘尚书篡改天机时的罪己诏——诏书末尾的朱砂印,正是太一神被偷走的呼吸凝成的血露。
当金乌第十三次涅槃,坍塌的玉琮废墟里升起九十九丈素绢。
刘珺宁蘸着心尖血在绢上书写,每一笔都令三百里运河改道——最终呈现的竟是明德太子被抹去的生辰八字,每个笔画都由星辰虱的尸体拼成。
"夫君,该让这场弑神婚典圆满了。"她扯下仍在跳动的心脏,将血管纹路印上苏晋驰的青铜骨骼。
相触的刹那,长安城所有青铜器同时沁出带着桃香的经血,在云端拼出完整的《山河聘书》。
水晶棺女子最后的残魂化作鹊桥,却被飞来的贪狼星箭矢钉在浑天仪上。
箭尾飘落的星瘢突然绽放血色并蒂莲,花蕊中升起半枚虎符——符上牙印正与刘珺宁颈间胎记严丝合缝,将太一神被囚禁的睫毛尽数焚毁。
地动山摇间,苏晋驰忽然将彤弓抵住自己咽喉:"娘子可知创世神真正的叹息..."弓弦割破的伤口里飞出三百玉蝉,"原是婚书上未干的墨迹——"
他白骨化作的箭矢穿透血月时,九州山河突然褪去帛画伪装。
刘珺宁碎裂的嫁衣下摆延展成新的洛水流域图,图中每道支流都睁开重瞳,瞳孔里映着金乌在创世黎明前的第十三次涅槃。
血月坠入洛水的刹那,苏晋驰白骨化作的箭矢突然调转方向。
箭尖刺入刘珺宁心口时,迸溅的不是鲜血,而是三百年前上元夜他们共饮的屠苏酒。
"原来你早就知道..."刘珺宁握住没入胸口的箭矢,指尖摩挲着箭尾刻着的凤纹,"那夜观星台上你递来的暖手炉里,藏着封印我命格的建木树脂?"
苏晋驰青铜骨骼上的《禹贡》纹路突然渗血,九州山河的经络在他瞳孔里寸寸断裂。
他伸手接住从刘珺宁伤口溢出的星瘢,那些带着体温的碎屑竟凝成当年太子妃难产时攥碎的半块玉佩。
"夫人可还记得我们初遇时的赌约?"他喉间突然涌出混着金乌翎羽的淤血,"你说若我能数清你鬓间星月冠的流苏,便许我..."
苏晋驰残破的指骨抚过她颈间虎符胎记,"许我取走你最珍贵的东西。"
水晶棺女子残魂化成的鹊桥突然崩裂,碎落的青石每块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景象——
七岁生辰父亲手把手教她拓星图的掌心温度,及笄那年苏晋驰在桃林为她簪花时颤抖的指尖,大婚前夜发现《山河聘书》实为弑神阵图时刺破掌心的指甲。
"父亲总说情爱最蚀道心..."刘珺宁突然扯出脊椎里的洛书轨迹,金线勒进苏晋驰的青铜骨骼发出刺耳摩擦声,"却不知您亲手喂给我的绝情蛊,早被夫君换成同心结的朱砂!"
地脉深处传来帛裂之声,长安城所有青铜爵突然倒映出大婚当夜的真相——喜秤挑开盖头的刹那,苏晋驰藏在袖中的陨星杵曾三次对准她后心又收回。
交杯酒里浮动的不是鸩毒,而是他半颗被剜出的星魄。
"我要的从来不是弑神..."苏晋驰碎裂的指节突然插入自己眼眶,抠出的眼球里封印着三百个时空里她的笑靥,"是你轮回百世都不肯予我的真心。"
水晶棺女子最后的残影突然凝实,化作刘珺宁幼时最爱的布偶模样。
褪色的缎面上突然睁开九百双重瞳,每只瞳孔都流淌着父亲在她元神深处种下的诛心咒:"你以为他不知晓?当年替换命格的脐带血,正是他亲手递给太子妃的催命符!"
刘珺宁突然大笑,嫁衣上的重瞳尽数爆裂。
飞溅的琉璃碎片里,三百金乌同时吐出封印的记忆——苏晋驰在星夜跪碎膝盖求来的逆天改命卦,被天雷劈焦的掌心里还攥着她儿时跌落悬崖时遗落的绣鞋。
"夫君可知这局最妙的杀招?"她将桃木簪刺入彼此交叠的心口,簪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婚书爻辞,"我用百年阳寿向太一神求的,从来不是山河聘..."交融的心头血在空中凝成并蒂莲,"是与你同入归藏的合棺时辰。"
当最后一缕星瘢融入洛水,苏晋驰突然捏碎自己脊椎里的河图。
迸发的银辉中,九州婚轿化作漫天纸钱,每张都写着他们曾在三生石上篆刻又剜去的姓名。
血月西沉时,有人看见青铜鼎中浮出两枚相嵌的玉蝉,翼上纹路拼成半阙残词:天地合卺处,恨是未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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