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7月6日将近下午两点,G城气温攀至38摄氏度,居高不下,但躺在宿舍床上刷手机的野余青毫无知觉,宿舍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出风口送来宜人凉气,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轻薄的空调被,很是舒服惬意。唯一让她有些心烦的是晚上的篮球赛,也不知道这么炎热的天气男生哪来那么多精力,居然相约篮球赛。不过若是事情到此为止,和她也没任何关系。但奈何辅导员对这场“可以增强班级凝聚力的集体赛事”表现出了莫名的重视,在班级群内声明每个宿舍至少到场一人。
本可以舒舒服服在寝室吹空调吃零食看电影,忽然就要去体育馆浪费时间,旁观一群并不太熟的同学围绕球体展开充满汗味的激烈对抗,野余青感到十分心累。
有时候真的是想和世界同归于尽。
虽然室友们说她经常“有时候”。
虽然烦恼,但野余青没有过多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既定无法改变的麻烦事,想再多也只是浪费精力和时间。她沉浸在网络世界五花八门的信息中,直到时间的指针不知不觉走到五点半,听见周箐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声音。
野余青迅速将手机搁到一旁,掀开床帘探出头去,“诺姐,就走吗?”
作为骑行爱好者,周箐诺每周都要和骑友出去活动一圈,这次很不巧的和篮球赛时间撞上了,不然这件事也轮不到野余青操心,想到这她又瞟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深蓝色厚遮光床帘。
本来野余青还打算和杜简兮石头剪刀布决一胜负看看谁会是那个“幸运儿”,结果这家伙竟突然身体不适。虽说她平日总是小病小痛不断,将体弱多病诠释到极致,但这次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就病倒了有些奇怪。若不是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中午给她打包的她最爱的瓦罐煨汤也没吃几口,野余青都怀疑这家伙是在装病,以免去篮球场的差事落在她身上。
“嗯,骑完车再吃点东西,回来估计很晚了。”周箐诺开玩笑着说道:“咱们寝室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还不忘抬头对野余青做一个打气手势。
另一边,杜简兮还静悄悄的,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让人怀疑她还在不在。
“对了,你稍微照看着点小简,我先出门啦。”
不愧是被野余青和杜简兮一致戏称“诺妈”的周箐诺,走之前还不忘叮嘱。
野余青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随着周箐诺关门离开,门锁舌与锁扣咔嗒一声咬合,寝室马上陷入一片寂静。
“小简?”野余青试探着叫她。
“啊?”杜简兮嗓子哑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像含了一大口沙在喉口,她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脑子热成了一团浆糊,鼻子也一如既往毫不意外地塞住了,眼睛不时流出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眼泪。
我是要死了吗?她悲观地想。
听着杜简兮那仿佛从气管缝隙里挤出来的怪异声音,野余青沉默了。
这么严重?野余青想了想还是决定看一眼她的情况。昨晚还好好的,三人有说有笑在寝室看了场电影,躺上床后都聊到了凌晨,怎么一觉醒来,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野余青爬上她那边的床梯,掀起床帘,只见杜简兮脸色微微发白,双眼紧闭,张着嘴呼气,估计是又犯鼻炎了。野余青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有些热但不算太烫,“好像没发烧,要不送你去医务室?”
野余青浅薄的知识面不足以支撑其进行感冒发烧以外的病症诊断。
杜简兮哼唧了两声,想回应,有心无力,只能摇头以示拒绝。
她不是不想去,只是难受得根本动不了,眼皮都睁不开,浑身无力,一动全身肌肉连带着骨头缝都在疼,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死死镶嵌在床上。
野余青困惑地放下帘子,也有些束手无策,不过她还是怀着积极乐观的心态。
人没死,就能活。晚上回来说不定就好了。
“你先休息,晚上回来给你带吃的。”野余青爬下床梯,拿杜简兮的保温杯装了点温水,放在她枕旁,“温水放这了。”杜简兮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见没有,野余青没管,她尽完自己仅有的一点人道主义关怀后,也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作为一个电量焦虑重症患者,充电宝是必不可少的,即便只是出门几小时,距离不会超过五公里。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毕竟之前也有过三人原本只打算逛个街,当晚却在KTV通宵达旦彻夜高歌的情况。
野余青熟练地将巴掌大小的充电宝揣进兜里,检查手机电量,75%,还行,能坚持。
钥匙、校园卡、耳机,均到位;小零食,揣一兜;纸巾,抽几张叠好放进口袋;水,太负累,喝两口再出发。
感觉差不多了,野余青清点完“粮草军备”向食堂进发。
食堂的饭菜还是那样,野余青挑挑拣拣还是在人少的窗口随意点了一份晚饭。这个时间点二楼还算比较空旷,她找好位置食之无味地塞了几口食物。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似乎排队点餐的队列出事了,她没有看热闹的习惯,只是下意识瞟了一眼,人群缝隙中似乎有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像癫痫发作,现场一片慌乱,本就不凉爽的食堂更热火朝天起来。
野余青向来不喜欢这种人多拥挤的场面,空调效果不佳,本身也没什么胃口,眼见人群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她草草安抚好五脏庙,准备顺路买点水果消消暑。
去体育馆路上那家水果店野余青常和室友来过几次,轻车熟路。
踏进店内的瞬间,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好像又可以原谅世界一秒钟。
她挑了几个水果,让老板帮忙切好装盒,考虑到“重病在床”的杜简兮,她特地多买了一些。
等那家伙好了,可要好好敲她一笔,让她请顿好的。
野余青在一旁扫码付款,余光中老板在操作台手起刀落,有条不紊、手脚利索地将菠萝、西瓜、哈密瓜去皮切好。她闲来无事正打算低头玩一会手机,忽然听见一阵金属碰撞“叮呤哐啷”的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老板冲洗时刀不慎脱手落在了不锈钢水槽里。
老板很快回过神拾起刀继续冲洗,故作轻松:“哎呦,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手老是乱抖,还好没伤到人。”
野余青视线不由向下,只见她握刀的手青筋浮现,却还是止不住抖动,似乎正努力与不受控制的肌肉对抗,注意到野余青的视线,老板朝她露出一个安慰性的微笑,只是她的眼角和嘴角竟也在小幅度抽动,而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使这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诡异,配合着她紧紧攥刀仿佛蠢蠢欲动的右手,实在很像昨晚驱魔电影里被恶魔侵占身体后的杀人狂魔。
野余青心中一惊,身体当即不受控制地后仰,恐惧的本能让她快点离开,但刻在身体里的社交本能还是将她按在了原地,回了个缓慢而僵硬的点头。
提着水果离开店面,野余青带着疑惑与未平复的心跳回想。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试图思考,但脑内一团乱麻。几分钟后徒劳无功的思索过后,野余青渐渐感受到空气的燥热,慢慢从森然可怖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阳光是伟大的,野余青忽然觉得。太阳一晒,身边如同往常,来来往往的人声、蝉鸣、微风、绿树,所有的紧迫感和危机似乎都被阳光驱进逼仄阴暗的角落,如潮水退去。发生再恐怖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太阳还在照常升起,阳光依旧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难道,刚才的一切是我太抗拒去球场产生的幻觉?野余青轻快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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