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尸最终不情不愿和道士躺到了一起。
说来可笑,陈玄同说棺材铺闹“鬼” 夜里会有阿飘作乱,吐着长长的舌头吸噬精髓,人和尸靠一起会安全些。
阿尸偏偏是个胆小怕鬼的小僵尸,闻此尸皮起寒毛,委身屈志躺到了陈玄同身边,若遇上了鬼好叫鬼先吃他。
陈玄同如愿拿阴阴森森的她当靠垫,内心极是满足,表面装模做样说:“没事,有我保护你。”
阿尸:【你把我头上的黄符揭掉,我才有力气对付鬼。】
陈玄同清醒得很:“把你头上的黄符揭掉,恐怕你先对付我。”
刚才已有前车之鉴,她将他骑在身子底下猛猛欺负一顿。
阿尸:【不会的。】
陈玄同仍然不肯摘下她头上的黄符,她的尸力若爆发,即便不攻击他也会发出冗长的尸鸣,给远方的僵尸家族递信号。
若那几个凶恶的粽子找过来……陈玄同猛摇了摇头,不敢往深了想,冷汗直冒,他必得被五马分尸了。
“世道太乱,我们一人一尸相依为命,抱团取暖。”
他唇角浮现大大弧度的微笑,让阿尸搂住,全方位包裹在怀里。
“你就将就些吧。”
阿尸懒得和他争辩。
她并不敢十分得罪他,忌惮他突然祭出宝葫芦收她炼尸水。
僵尸家族有特定的信息素来传递信息,只要她在风中,身上的气味便会被送到父母身边去,所以父母迟早能找过来的,届时是陈玄同的末日。
夜昏昏。
阿尸一双尸眼散射出青淡淡的凶光,在夜幕中隐约闪烁。
翌日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天方露出浅淡的鱼肚白,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袭击了这处小村落。
“官府搜查朝廷要犯,开门!”
蒙蒙白与黑的交界线,官兵手持锋利刀刃凶神恶煞地挨个敲开各家各户的大门,连砸带骂,闹得哀鸿遍野,强行将人从睡梦中唤醒。
陈玄同耳音敏锐,登时睁开眼睛。阿尸却因鸡鸣声和白日的到来而昏昏沉沉,像一段枯木倚在墙壁边。
坏了,阎老爷的走狗追过来了。
“小僵尸,醒一醒,官兵追来了,我们得逃了。”
陈玄同低声推着阿尸,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官兵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很多,才一日工夫追到城外来了,那个阎妄阎老爷当真权势滔天。
“喂,小僵尸……!”
阿尸难过的翻了个身,公鸡打鸣打个不停,真要刺破她的耳膜。白天里僵尸都是要睡觉的,陈玄同干什么?
阿尸有赖床病,起得太慢。陈玄同匆匆忙忙收拾好了包袱,想跑路已经来不及了,官兵直直堵到了门口。
事急从权,陈玄同狠了狠心,抱起阿尸猛吸一口,冻怆阴毒的尸气霎时呛进他的五脏六腑,他健康的人类脸颊立即褪去红润色彩,覆上了层浓重的石灰色,散发着死人特有的味道。
阿尸被他吸醒了,弹开了两步,急匆匆问:【你做什么?】
她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不把她收进宝葫芦里,要直接把她吃掉。
陈玄同被尸气呛得够呛,没空解释,咳嗽连连,捂着肚子,面如死灰,凝出的汗珠挂在额头上,牙关紧咬几乎咬碎,双唇完全褪去了血色变为惨白,看上去极是痛苦。
他凭仅有的最后一丁点力气艰难拉着她躲到了棺材里,扮成了死人。
阿尸不料她的尸气居然对陈玄同影响这么大,看来人类终究是人类,沾不得尸体的。僵尸和人类的斗争,始终是僵尸因超自然因素占上风。
转念一想,他闻她一口尸气已被伤害至此,若她咬他呢,他定然会一命呜呼。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獠牙越涨越长,好像已经咬上了他的脖颈。幻想中,他新鲜的血珠蹦跳流淌在她獠牙间,滋养她的尸身,她美美叉腰,而他颤颤巍巍在一片震惊和难以置信中不甘倒下。
一人一尸刚刚躲进棺材中,便听哐啷巨响,棺材铺的破门被官兵粗暴踹开了。
“有人吗?人呢!”
“官府缉拿逃犯,有出气儿的赶紧出来说话!”
官兵手持陈玄同的画像,瓮声瓮气喊了好几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棺材铺中,无人回应。
“爷,这里是卖棺材的,恐怕没人,真晦气。”
“墙角还站着个死人呢。”
“哎呦!”
官兵们闻此怵然往后退了下,大惊小怪,脸色吓得青绿变幻。
王苏氏的站僵直挺挺立在清晨阳光所触及不到的阴影中,隐约浮着一层黑气,像鬼又像僵尸,可怕极了,面前的灵位和长明灯愈加增添了一丝恐怖诡异的味道。
“我xx,”官兵连连骂了好几句脏话,“不愧是湘西,到处是死人,棺材铺里面还有站着的大粽子。”
场面一时混乱。
官兵命令手下将这些棺材挨个推开,看看里面藏没藏着什么逃犯,如果藏着金银珠宝也顺便带走。
棺材铺的新旧棺材还没有主人入住,大多是空荡荡。推到陈玄同和阿尸的棺材时,蓦然出现两具一男一女一新一旧的尸体,男的脸简直比石灰水还要白,那视觉冲击力极大,多看半眼都吓得人腿肚子转筋,失魂落魄,官兵差点儿屁股墩坐到地上,跌跌撞撞禀告:“大、大人,除了死尸并没什么,还贴着符呢……”
那领头的啐了好几口,骂不绝口:“晦气,真是太晦气了!”
天然的恐惧之下,小兵们想起湘西多有诈尸和赶尸的传闻,不远处的青溪寨也正在闹僵尸粽子,不敢拿着画像和尸体多加比对,顾不得那尸体其实和陈玄同的画像很像,便匆匆忙忙避之不及地合上了棺材盖儿。
棺材盖下,阿尸暗暗佩服陈玄同这人有几分小聪明,竟然不费半分法术就耍得官兵团团转。
多亏陈玄同急中生智猛吸了一口阿尸的尸气,暂时灭掉自己身上的活人气息,褪掉了人类的血色,才得以蒙混过官兵的眼睛。
毕竟有阿尸这货真价实的僵尸在此,她旁边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官兵不由得不怕,真尸变起来可就糟了。
陈玄同察觉到阿尸注视的目光,同躺在一间棺材里,棺材轻阖,宛若他们的小家一样,心照不宣对望了眼。
他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呢。
阿尸不让陈玄同摸手,她是厌恶阎老爷的那些走狗官兵,不代表不厌恶陈玄同。待官兵走了,他们还是斗个你死我活。
陈玄同偏要摸她的手,这次能蒙混过关全凭阿尸,阿尸功劳最大,他对她喜欢不得了,不愧是他的得力好尸宠。
一来二去人尸便在棺中斗起法来,窸窸窣窣,往来不绝。
官兵们眼睁睁听着那个棺材中发出了声响,怕是那男尸女尸诈尸了复活过来,要作祟害人。
众人眼睁睁盯着那黑漆漆的棺材,目眦欲裂,不敢轻微动静,生怕下一秒就钻出个会飞会跳的凶恶大粽子来。
“大、大人……”
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此时也没了方牌的神气,战战兢兢,领头的当机立断,“把尸体拖出来烧掉!”
尸再恶,难道还能有人恶?
阿尸暗叫【不好】,烧了它们岂不连王苏氏的尸体一齐烧了?王苏氏是个无辜的尸,仅仅站在这里而已,白白遭了鱼池之殃。
她怕火,现在头上又贴着符,若落入火中恐怕是逃不出来的,尤其怕荔枝树枝堆成的火架。
下意识望向陈玄同,这祸事是陈玄同惹出来的,合该陈玄同解决。
陈玄同面色也阴云密布,这群官兵真是不知死活,吓跑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胆大烧尸体。
他示意阿尸挪挪身子,好让他将手臂腾出来摸口袋间的傀儡人,那是提早剪好的做成小人模样的纸人,小小的,只有掌心的四分之一。
阿尸好奇,不知他要做什么有趣的事。陈玄同刚才被她的尸气呛到,此时尚未完全恢复法力,勉强捏了个诀,刺破食指将红色的血点在纸人额头间,纸人宛若有了灵魂。
“让我们戏弄戏弄那群官兵,好不好?”
凑得极近,阿尸只听陈玄同这样说。
戏弄?不知怎么个戏弄法?
阿尸登时来了精神,她痛恨这群不可一世的官兵,若能戏弄他们,弄得他们屁股尿流,惹得她哈哈一笑,还不用遭受火烧之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玄同鬼点子多,他将纸人点睛后顺着棺材缝溜了出去,因纸人极小,并没有引起官兵们的普遍察觉。
官兵们正忙于抬王苏氏的尸体,抬过之后,还要抬陈玄同和阿尸的。
纸人悄悄灵巧地爬上了王苏氏尸背,融化了进去。棺材内的陈玄同躯体也跟着剧颤,自此他,纸人,王苏氏的尸体三者通灵,可供操纵。
“赶紧点火,给我解决掉这些麻烦的晦气的东西!”
“大人,棺材铺的老板会不会说什么呀?”
“放肆,他算什么东西?他私自豢养这些邪物,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长官连连催促,无意间瞥见了王苏氏被砒霜和水银高度浸透的尸体,她眼睛圆瞪,不知何时竟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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